第二十七章 又犹豫了

  新的一天,还是输血,挂吊瓶,云飞每天快中午的时候给我们带饭上去,晚上等我们吃过晚饭以后就走了。连着两天没怎样睡觉的守着悦悦,这天晚上九点多时,我趴在悦悦的床边一下子睡着了,直到隔壁床的霞姐喊我:“李瑶,李瑶,悦悦的液快输完了。”我才突然惊醒过来。护士过来直接把针拔了,我问她:“今天晚上不用输液了吗?”“不用,明天白天接着输。”她回答完就走了。
  悦悦很是高兴:“哦,终于不用白天黑夜的打针了。”输了两天血,挂了两天两夜的吊瓶,悦悦的气色和精神都好了很多。
  第三次输血过后,主治大夫说明天可以开始给悦悦治疗了。我想起县医院那个医生说的刮宫疗法,很紧张也很关心这个大夫会用什么治疗方案:“怎样治疗呢?”她静静的胸有成竹的说:“用激素药调整她的内分泌和体内激素水平,这是现在最常用的方法。”还好,她没说用刮宫疗法,可是激素?我马上又想起一个个大胖子来,“激素用了会发胖吗?”她轻轻地笑了笑:“不会的,现在都是植物激素,副作用比较小。”我一颗吊着的心慢慢地才放了下来。
  看着悦悦一点点的恢复了生气,我才有心思关心起同病室的病友来。一号床的霞姐,子宫肌瘤,整个子宫已经切除了。三号床的苹姨,也是子宫肌瘤,检查是恶性,还没有手术治疗。四号床那个年轻漂亮的木子,其实比我还大两岁,用悦悦的话说:“妈妈,木子阿姨看上去比你年轻,她好漂亮哦。”木子每天都在化疗,宫颈癌,看着依旧年轻漂亮有活力的木子,完全颠覆了我印象中化疗病人秃头、满脸憔悴、病恹恹的样子了。
  原来,我们身处一群重症病人之间,难怪悦悦第一天住进来时,她们会有那么诧异的眼神了,肯定都在心里猜想着这么点小姑娘会是生了什么病?
  走廊尽头有个女子在哭,她尽量压抑着自己,她看着自己面前的小姑娘,有心疼?愧疚?还有担心。可是那个小姑娘倒是一脸无所谓:“你哭什么哭?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今天想吃牛肉还有冰激凌。”旁边还有个中年男子愣愣的一脸沉重的看着她。
  霞姐说:“那个小姑娘才十四岁,宫外孕,听说要切除哪个地方,以后永远都不能怀孕了。”
  我一愣:“十四岁?”这才多大点呀,人生还没开始咧。
  “嗯,”霞姐肯定的点了点头,“她从小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的,爸爸妈妈一直都在外地打工,才赶回来,她妈妈非常伤心难过,也很后悔没有陪着孩子长大,她说如果她能一直陪着孩子,或许可以避免发生这种事。小姑娘倒是很无所谓,该吃吃,该喝喝,跟别人说说笑笑的,给她同学打电话还在笑,说自己宫外孕住院了要做手术。”霞姐揺了摇头,“估计还太小了,根本不懂以后再也不能怀孕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意味着什么。”
  “她还那么小,根本就还不懂事。都说现在养姑娘比养儿子压力小,不用担心成年以后要买房娶老婆,可是我觉得养姑娘平时要担的心比养儿子担的心多多了。儿子最多担心他在外面打架闹事,姑娘还得担心在外面会不会被人给欺负了,现在这社会人面兽心的人到处都有,有时候防不胜防。”我轻轻地叹了口气。
  云飞上车做事去了,吃饭都是我出去买了回来和悦悦在病房吃。这天悦悦四点多就输完液,再不用输到晚上九点多了。在病房关了那么多天,她快憋坏了,自己把衣服换好,然后说:“妈妈,你带我出去玩呀,然后我们吃饭了再回来!”“不行,你才好一点点,不可以出去的。”听我这样说,悦悦拉着我的胳膊一个劲的晃:“妈妈,最亲最亲的妈妈,我求求你了,就带我出去嘛。”我拗不过,只好笑笑说:“好啦好啦,你先去护士站打个招呼了才可以出去。”她兴冲冲地跑去那里:“护士姐姐,我出去吃饭了就回可以吗?”护士翻开她的病历看了看:“不行,你最好不要出去。”悦悦的兴奋劲一下就没了,嘟着嘴巴慢慢的走了回来。
  悦悦终归只是小孩子,精神稍稍好了点就开始折腾:“妈妈,在这里呆的好无聊啊,你陪我玩扑克好吗?霞姨,我们一起呀。”于是霞姐、我就陪着她玩扑克牌。
  云飞打电话过来,说明天来看悦悦,问有没有什么东西需要带过来,悦悦急忙说:“有的有的,你要把我的书和练习册带来,我那么多天没去学校,马上期末考试了,我要赶紧学习!”
  一早,护士来打针时,悦悦把她的右手使劲藏在身后。护士笑着问她:“你干嘛呢?为啥不让打右手了?”“我待会要写作业的!”悦悦的样子真是可爱至极。
  云飞来了后,和悦悦一起躺在床上,有说有笑的俩人玩的很是开心。霞姐看着他们俩,突然说:“看着他们父女俩这样子,真好。如果是继父,不管对孩子怎么好,都不会这样亲密的。”说着,她眼睛里竟然泛出了泪花。
  我有点讶然的看着霞姐:“你怎么突然这样说呢?怎么了?”
  她用手抹了抹眼睛,对着我笑了笑:“你看到的经常来看我的那个男人是我第二个老公,我原来的老公不在了。我们以前是养鱼的,有天半夜他起来去鱼塘里看鱼,不小心掉塘里淹死了。”顿了顿她接着说:“我后来跟现在的老公结婚时,女儿七岁,我老公人挺好,对我,对我女儿都很好,可是无论我老公对我女儿怎么好,他们俩之间都是客客气气的,不象悦悦和她爸爸这样了。”说着,她又羡慕地看了看悦悦和云飞。
  看着悦悦和云飞,想着霞姐的话,前几天才坚定的一定离婚的念头又开始动摇了,可是一直生活在他的谎言之中,我又真的是难以容忍了。或许就象悦悦说的,不管云飞?就当他是陌生人?当他是一个与我不相干的陌生人,或许我还能过的舒心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