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4 一日的兄弟
她对着镜子,见到路沙,一下子欣喜地站起来:“三,你怎么来了,你还没回江湖去?”脸红了:“你是来向我道别的?”
路沙摇头道:“夫人,我来找我的朋友,他们说他被红凳子带走了。”
“红凳子,我没有叫人来传功呀。”赵玲想了想,听见楼外声响窸窣,她急忙道,“且不管别人了,你快躲起来。一定是我姐姐来了。”
躲哪儿?!路沙深吸一口气,跳进池子,双手紧紧吸着墙壁。
只听外边响起一个喝问:“这里怎么有男人的味道,谁来过了?”
“自然是给姐姐抬凳子的老头,不然还能是谁?”
赵玲的回答有些生硬。
一身英俊男装的赵珑手里提着一个小光头,从二楼窗户跳了进来,目光落在四处。瞧见那云仙镜依旧完好,这才安了心。
“姐姐,这小子是谁?啊,怎么死了。”
“你那关门弟子,路三少还没来?”赵珑语气不耐烦。
“我没唤他,他大约还在休息吧。”
“哼,这小子藏得可真够深的,要不是这光头通风报信,我还真难揪出他来。”
“姐姐,你是说这路三少是叛徒,你找了大半年的那只器灵?”
“除了他还能是谁!”
“好狡猾的小子,连我也给他骗过了。”赵玲的声音抬得很高,显然是让路沙听见。
路沙心头一阵酸甜,知道阿光还是出卖了他,他的来历、这些时日的作为赵珑一定全知晓了。
赵珑没有直接再说,坐了下来:“再等等,等着那小子来,咱们姐妹一起和他好好算算这笔账。”
“姐姐知道路三少今天会来?”
见赵玲讶了声,赵珑点头道:“是地上这光头说的,这路三少为人最重义气,知道他被抓走一定会冒险来救。”
赵玲问道:“既然如此,那姐姐你为何又把这光头杀了?”
赵珑冷笑:“我只不过传了他一指头黄泉魔气,谁料到就挺不住了。可真没用。”
赵玲心中盘算,谁知道赵珑的一指头该是多少。她打量了会,起身过去说道:“姐姐,我们把这通甲城的产业卖掉,一起去三重天长生宗吧。”
“你怎么突然想通了?”赵珑古怪地看着她。
“你说的没错,继续待在这里只是白白耗损寿元。反正咱们的万古魔气都散得差不多了,入了长生宗也没人会发觉。”
“好,难为你回心转意,待捉住那小子,姐姐带你一块去。”赵珑脸上露出一丝少有的喜色,但见楼外迟迟没人来,也沉不下气,“那小子难不成溜了,不成,我去找他。”
赵珑一拍桌面,直接从窗户飞了出去。
赵玲见她走了,急忙到池子边唤路沙出来:“三,快出来吧,我姐姐走了。”半天没见水泡冒出,不由得有些奇怪,刚刚俯下身,身后一双大手轻轻绕住她的腰肢。那股味道熟悉,又安心。
是路沙的嗓音:“你还爱我吗,玲儿?”
赵玲心中一暖:“三,我不肯跟你分开。你和我姐姐认个错,我们一起去长生宗吧。”
“若是你觉得这样好,那我就答应你。”
“你这话当真?”
“自然,假一句我欠你一刀。”
“别……”赵玲整个放松的身子骤然绷紧,手指搭在路沙手背上,微弱地战栗。这些分别的日子,她才意识到路沙对她有多么重要。这两天她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
路沙关切地道:“怎么了?”
赵玲把臻首紧紧贴在路沙怀里,清泪落满玉颊。路沙本以为她还要哭好久,却突然被用力推开,只听她大声说道:“你走吧,快回你的江湖去,咱们一辈子也不要再见了。”
“我不想离开你。”
“我姐姐不会杀了你,但她一定会把你炼成器灵,路三少,你知道吗?这比死还要痛苦,从此,你就是一具只能感受痛苦,没有半分喜悦的行尸走肉了!”
路沙酝酿了片刻,一步步走过去:“赵玲,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死又算什么?”
“我们明明可以一起活,为什么要一起死?”
“因为离开你的日子,我生不如死。”
“你别过来!”
赵玲缓缓后退,差一步就要跌入水池,路沙这才停下。
“路三少,你还敢骗我?你当我是外头那些黄毛丫头,从你踏进这间屋门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你这个人嘴里没几句老实话。”
“对,我也许是在骗你,那你为何不杀了我,看看我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我不杀你,毕竟是你替我散去了这一身魔气。我们,两不亏欠。”
赵玲不待说完,冲进内堂,飞身把那面云仙镜翻了过去。霍得一声,一道雷霆之光在屋子里快速撞击,烟火般归为虚无。但赵玲首当其冲,仍被伤得不轻,撞碎一柜子的古玩瓷器,身上多出了十几道细小的伤口。
“赵玲!”路沙后背的那种紧迫感终于消失,卸去了千斤巨担,长长舒气。
他急忙跑过去想扶起赵玲,但就在这时,屋中两人都听到了一声尖利的怒喝:“赵玲,你这个扫把星,你敢翻我云仙镜?”
“我姐姐马上就到,你快走,我替你挡住她。”赵玲顾不得自己,再三叮嘱道。
路沙被她推出内堂,就要从后门离去,忽听得屏风后一个低弱的声音,隐隐呻吟。
“这声音是……”
两人互看一眼,赵玲叫路沙别管,但他还是绕了过去,看见那一幕不由得深吸一口气。
“三少,你……你带上我吧!”阿光拼命朝他爬去,身上皆是冰碴,眉毛更是冻成了长长一条,“救我,救我啊!”半天也才爬出一步,下巴先磕破了。
赵玲拦住路沙,厌恶地道:“这小子中了我姐姐的魔气,五脏结冰是活不成了。三,别管这个脏东西。”
“三少,我……错了……”
地上阿光听了,连最后一点希望也泯灭。
赵玲冷冷一笑:“脏东西,要不要我来送你一程,也免受这些活罪。”
路沙冲她摇了摇头:“算了吧,玲儿。最起码,我曾把他当成过一日的兄弟。”说着就过去运起一点真气,一半吞,一半吃,阿光僵死的面庞再次活了过来,嘴巴张张,还是没能说出话。
路沙知道他要问什么:“不是咱们被杨二欺负,是你分我你家乡甜饼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