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不归剑意

  悬崖中间有个突出的落脚点,走进去是个狭窄的洞口,只听得轰隆的一声,少年后怕的回头看了看,差点被头顶上的石板砸死,还好速度够快,不然已经是一堆肉酱了,洞口已经被石门给完全堵死。周汐梦听到了动静,鬼爵倒是没看到,来人赫然是杨凌宇。他喊了一声疯丫头,周汐梦还以为听错了,果真是他,少女拍了拍身上就冲了过去,把杨凌宇抱得死死地。
  “你终于来救我了,我就知道老天爷没有白疼你,要是本姑娘英年早逝,你就捡不到这个便宜了”
  “疯丫头你是不是吓傻了,还说起胡话来了,你怎么知道我是来救你的,我尾随凶徒,跟过来取他狗命的”
  周汐梦捏起粉拳砸在少年的胸口上:“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拿我开玩笑,你这个烂芋头,讨厌鬼”
  杨凌宇见她哭了起来,拍了拍她后背,安慰她说:“我要你活着,你要是死了,这世间……唉!好像也就那么回事,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他若是轻薄你,我必要他死无葬身之地。”说着说着少年身上的气势凌厉了起来,鬼爵突然出现在山洞里,来了个不怕死的,要是那个臭道士他还有些忌惮,这个小子看起来稚气未脱,压根不足为惧嘛。
  杨凌宇和周汐梦两人联手,打得鬼爵不得不小心应对,特别是这个少年,还是颇为棘手的。鬼爵每次施展步法,都被他给破招了,而且这个少年使的是杨门的七绝步?必须把他给杀了,不然后患无穷。杨家有一杆枪,名曰碎魂,能使得动的只有杨太公一人,这杆长枪特别克制鬼爵的功法,当年鬼爵就是差点死在杨太公手上。这个少年善用剑,应该是杨家老三不归剑意的传人。
  周汐梦的袖口飞出几片花瓣,被她一掌推出,以她的速度完全跟不上鬼爵的脚步,在石壁上炸开,碎石飞溅。物华天韵共八层,她只修炼到第五层,而且物华天韵远远不是她想的那么简单,它的威力是没有上限的。女子掌中的劲道并没有男子强悍,女弟子只有习得月华心经,才能与物华天韵相辅相成。好在周汐梦聪慧,慢慢识破了鬼爵的招式,确实是复杂,但还是有迹可循的。她突然眼前一亮,蓄力一击,打中鬼爵的右腿,杨凌宇的残风腿如约而至,飞身一脚踏在鬼爵胸前,后者被踹飞了出去,撞在墙上,一口黑血喷出,而后一把剑直指他脑门。
  鬼爵顿时发觉大事不妙,想到杨家那两个老小子就心中生畏,当年血魔窟里,差点就死在杨庭渊的枪下。他把那股畏惧,转化为恨意,强行提升气势,予以对方最致命的攻势,就算损耗十几年的功力也在所不惜!周汐梦已经是强弩之末,内力消耗殆尽,心神俱疲已是伤上加伤。鬼爵的突如其来的掌法逼得杨凌宇应接不暇,漆黑的魔掌重重地拍在他身上,纵然他身体素质强悍,伤筋动骨也在所难免了。
  杨凌宇看了一眼瘫倒在地的疯丫头,她缓缓抬起的手臂稍稍有些颤抖,口中想说话但是又发不出声,连手都抬不起来了,意识模糊,一双眼皮苦苦支撑着不让自己昏睡过去。他绝不会就这样倒下,周汐梦还等着他救出去呢。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你行我也行。
  三长老所传不归剑意,能让人进入一种视死如归的境界,在没有退路的情况下,只能兵行险招,一旦施展出来,必定会脱力,没有击杀对手就准备等死吧。鬼爵万万没想到,这少年使出的不归剑意,已经让他萌生退意,但是想退已经晚了,自乱阵脚就只能做个剑下亡魂。鬼爵硬着头皮接下来的一套剑法,身上被戳了好几个窟窿,最后一式差点被腰斩。
  鬼爵瞳孔放大,被吓得亡魂皆冒,眼下趁少年有空档之机,使出浑身解数逃出了洞窟,杨凌宇双目紧闭,似乎在酝酿致命一击。然后单膝跪下,剑尖抵在地面撑了一会,发现鬼爵是真的逃离了,实在是撑不住了,随即倒下,周汐梦也陷入昏迷。
  她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少年替她挡了一剑,她跪在少年的坟前,抱着墓碑泣不成声,风声呼啸,草木哀鸣。
  “杨凌宇,你不要死!”
  在一处偏僻的山间小径上,一个披头散发,不修边幅的男子,靠在路旁的树下,有血迹从嘴角溢出,他的眼睛里透露出仇怨与不甘!这次又捡回一条命,差点就半身不遂了,没想到武林的年轻一辈中,这样的高手一下子就被他碰见两个,真是老一辈的不中用,担子都交给小一辈的来扛,此番事了,吃了大亏的鬼爵,再也不敢轻视这些毛头小子了。
  “这声音真动听啊,柔嫩,细滑,这歌喉……天不亡我”从沉醉中陡然而出的狠戾之气,鬼爵带着复仇之心,来年卷土重来,一定要在中原大地搅个天翻地覆,才不枉这一百多年来的煎熬。
  清静悠远的太华山上,方青艾站在山门前,回首一顾,便下山去了。都一个月了,天枢道长还没出关,这次师尊交付给他的事出了岔子,鬼爵不知所踪。方青艾只是想亲自回禀,却被一阵风给推了出来,也罢,万里寻踪,上天入地,这个人一定要找出来。但是仅凭他一人之力,想找一个行踪诡异,不敢抛头露面之人,若非机遇,一辈子都嫌短。鬼爵所练邪功,太过诡异,要吸食女子的阴气,招数阴狠毒辣,方青艾此前见所未见,看不出鬼爵的深浅。别说他了,连天枢子坐关一个月都没算出鬼爵的来历和意图,哪怕是个模糊的大概都不曾有。
  杨家被灭,明教新任教主上位,若是长安鬼爵和这些事情都相互关联,那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解释的通了。天枢子双目一闭,眉头紧锁,额头上冒着些许冷汗,已经多少年没有经历过这种感受了,老道士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南疆毒王,如果把这些都联系起来,其中的内情实在是骇人听闻。眠星苏复,周星暗淡,这……祸福难料啊。
  “掌门师兄,这么着急要出关,是不是有要事相商”张之和很少看见天枢子这么慌慌张张的样子,好像是喝醉酒了,步子都不稳,他马上过去扶了天枢子一把。
  “师弟,我们太清一脉向来不过问武林之事,此次却由不得我们袖手旁观了”
  “小事不过问,只是这天下大事,能者多劳,掌门师兄可有什么吩咐”
  “非你我之力可以扭转,只看世人的造化了,唉!老夫羞愧”
  “师兄的意思是,有祸乱降世,也只能顺其自然?”
  天枢子重重的点了点头,眉头微皱,一语不发。
  ……
  长安城里一家青楼门外,公子一身白衣,纤尘不染,一把折扇,风流倜傥。清风携来的一阵幽香,胭脂水粉和酒香掺杂,满是世俗的味道。
  “喂,讨厌鬼,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不跟我说一声……兰香苑,呵呵,你要是踏进去一步,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什么,我这伤刚好,出来透透气,你又要打我”眼看着这个刁蛮的女子马上就要冲过来揪他的耳朵,他侧过头,吓得用扇子挡住,胆怯的瞥了一眼。“我刚好路过,你凶什么凶啊,又不关你的事”
  “代你家里人,好好管教管教你,别误入歧途”
  听她的语气,好像是认真的。
  “看看你这穿的,人模狗样的,不是为了招蜂引蝶,我都不信”周汐梦在他后面,双手推着他走,少年虽然很不情愿,但是还是要迁就一下,人家大小姐脾气他又不是不知道,走了十数步之后,突然就停住了。
  “你要去哪啊,再向前,就掉下河去了”
  周汐梦寻他半天,正在气头上,不想理他,径自走去,凌宇摇摇头,追了上去,扯着她的袖子。
  “真是恰巧路过,我从来只会骂你,又不曾骗过你,更何况,我身上一个子都没有,上哪消遣去。”
  “你还好意思说,以后你不准骂我,也不准叫我疯丫头”
  “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杨凌宇心想,谁叫我寄人篱下呢,不顺了你的意,还不得饿死。他只知道周汐梦一向胡闹惯了,其实她在移花宫已经改变了许多,她有时候发自内心的话,少年也只是觉得她在开玩笑罢了,当不得真。经过这次变故,两人都觉得互相亲近了许多,但是终究有男女之隔,他只当她是个刁蛮任性的郡主而已,别无他想。
  “王兄已经到府上,过两日我就得去移花宫了,你呢”周汐梦把玩着衣角,有点不舍。
  “我啊,可能是去浪迹天涯,走遍山川湖海,体味人生”
  “听起来就很好玩,能不能带上我”
  “不行”他的语气很坚定,看来是真的不行。
  待在他身边,说不定会成为拖累,等到自己武功大成,就没那么多顾虑了。
  “那你一切小心,大病初愈,别多管闲事弄得不好收场”
  “习武之人有一技之长,惩恶扬善,为名除害是我们分内之事,怎么能叫多管闲事呢”
  “我的意思是,量力而行”
  “路遇不平我必拔刀相助,贪生怕死,视若无睹非君子所为”凌宇说话好像都不经过思考一样,脱口而出,但是仔细一听也不无道理。
  周汐梦心想:怎么会有这么一根筋的人呢,真是个呆瓜,有时候心肠太好也会成为一个人的软肋,不过还是希望他接下去要走的路,能够平平安安,顺风顺水的,想来也并不太可能,但愿他能在危难之时逢凶化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