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八章 逼迫

  “还有……”宁绾躲开韩云霏尖利的指甲,“表妹又如何,你我从未见过面,从未打过交道,除了那点子血脉之外,还有什么能证明你我是姐妹?”
  别说是韩瑜的女儿,就算是她舅舅的女儿又如何,想要害她的人,她从来都不会放过。
  毒蛇养得久了,迟早都要伤了自己的。
  “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韩云霏挣扎着起身,就要和宁绾撕扯。
  宁绾却是一把扯开韩云霏的手,退到了韩瑜旁边。
  韩瑜让人将韩云霏扶了起来,冷然道,“听阿绾的意思,并不在意亲情血脉,不知阿绾只是不在意云霏一个,还是全都不在意。”
  宁绾抿唇,“倒也不是不在意血脉,只是有些时候,活着比较重要。”
  现在难堪受辱的是韩云霏,可是如果不是她做了部署,如果不是韩瑜被李洹绊住脚没有来得及营救,难堪受辱的人完完全全可以变成她。
  亲情血脉,她很在意,可以这样说,不管是什么时候,她都渴求亲情,可是她每次报以希望,终是失望收场。她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渴求了,没有便没有,得不到便得不到,她已经不是非要不可了。
  “阿绾所言有理,这世间,没有什么比活着还重要了,所以,朕想,云霏是一定要活着的。云霏,你说是吗?”韩瑜的脸上露出了今天以来的第一个笑容,她看向韩云霏,说道,“长陵国民风开化,即便嫁给杨大人又如何,只要过得幸福,就是最好的,谁又敢说一句不是。何况云霏是堂堂公主,即便杨大人尚了公主,身为公主,只要愿意,这长陵国的男子都能进去公主府。”
  本是韩云霏受辱,经韩瑜这么一说,倒像是为了追求幸福一般,不仅如此,韩瑜一句话就给了韩云霏退路——只要韩云霏愿意,即便她和杨览成亲又怎么样,喜欢哪个男子,照样可以带进去公主府。
  宁绾却是觉得无所谓,她现在没想那么多,不管在韩瑜看来韩云霏有多少退路,她都只有一个目的,她就是要让韩云霏嫁给杨览。
  韩云霏不是想让她嫁给一个太监吗,她就让韩云霏尝尝嫁给一个太监的滋味。
  “不,我不愿意嫁给他!”韩云霏看也不愿意看杨览,她走上前,跪在韩瑜的跟前,“姑姑,我要嫁给允王爷,姑姑,您成全云霏好吗。”
  宁绾唇角自带了笑意。
  还以为韩云霏是个精明的,现在看来,韩云霏还是被韩瑜保护得太好,骨子里有些任性了。
  喜欢李洹,这是常事,不说别人,就说长陵国,韩长雪也喜欢李洹,可是韩长雪和韩云霏之间,韩云霏本来就没有优势,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韩云霏根本连竞争的资格都没有,她凭什么能够嫁给李洹?
  “姑姑,您成全云霏好不好?”韩云霏哭出了声音,两手抱住韩瑜的腿,恳求道,“姑姑,求求您,求求您了!”
  “看来真是糊涂了。”韩瑜闭上眼睛,看都懒得看韩云霏一下。
  宫女们上前,将韩云霏带了下去。
  还要将杨览一并带出去的时候,宁绾伸手拦住了。
  说,“姨母,听人说,杨大人是您身边的红人,想必姨母是很相信杨大人的,只怕许多事情都会交给杨大人去做,只是姨母,阿绾觉得,既然杨大人尚了公主,有些事情就不能再交给他了,免得留人话柄。不知道长陵国是不是这样的,反正在宣国,驸马爷是不适合身居高位的。”
  韩云霏是没救了,就这样放过杨览,简直是帮着杨览平步青云。
  宁绾可没有忘记,杨览昨儿个晚上先是想欺负她,后来又是想掐死她,她可是睚眦必报的。
  她也好借这个机会看一看,韩瑜究竟是真的狠还是假的狠。
  死了儿子,损了女儿,现在又要斩断一条手臂,韩瑜能做到吗?
  “这里是长陵国,长陵国人烟稀少,比不得宣国,自然没有那么多规矩。”韩瑜要是舍得动杨览,早就一刀要了杨览的命,又怎么会等着宁绾过来,说这么多废话。
  她睁开眼睛,笑看着宁绾,“云霏和杨大人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除却成亲,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是阿绾是不是忘了一件事。昨夜在这西殿,阿绾也是和阮小公子待了一个晚上的。阮大人也说,今儿早上去到房间的时候,阿绾和阮小公子是一同从屏障后边走出来的……”
  韩瑜这话时冲着李洹说的。
  李洹那么喜欢宁绾,千里迢迢都要追着宁绾过来,如果让李洹知道宁绾要嫁给别的男人,李洹能忍吗?这个宣国让人敬仰的允王爷,甘心让自己喜欢的女人睡在别的男人身边吗?
  方才进来时还缠着宁绾,非要抓了宁绾的手,不就是想告诉她,宁绾是他的,不许别人碰吗?
  宁绾也看向李洹。
  李洹的面容上看不出多大的变化,但是宁绾了解李洹,李洹心里面已经不痛快了。
  早上看到她和阮负同乘了一辆马车回去,已经不高兴了,知道她和阮负单独待了一夜,心里指不定怎么窝火,要是韩瑜再多说几句,一把火烧起来,李洹绝对是不管不顾的。
  宁绾心里忐忑,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她笑看着韩瑜,娇羞的笑了笑,“难道姨母也要给阿绾和子输赐婚吗?”
  “你们四人的情况是一样的,既然都是两情相悦得到,朕赐婚也是成人之美,有什么不妥的?难道,阿绾和阮小公子孤男寡女睡了一夜,并非因为感情吗?若是成全了云霏和杨大人,却不成全阿绾和阮小公子,只怕不知情的人会说朕亏待了阿绾。阿绾也晓得的,朕早就将你当成了长陵国的公主,你这才回来,要是就让人说闲话,朕的脸面往哪里搁?”
  韩瑜用宁绾说过的话来堵宁绾的嘴,宁绾能说她是为了韩云霏着想,她也可以说她是为了宁绾着想,总之,不管过程怎么样,只要能达到目的就是了。
  宁绾不是仗着宣国,仗着李洹吗,韩瑜就看看,李洹愿不愿意放手,要是不愿意放手,就看宁绾和李洹去争去斗,要是李洹放手了,那感情好,正合了她的心意。
  “允王爷见过阮小公子了吧?”韩瑜笑眯眯的对李洹解释,“阮小公子虽有这么个纨绔的名字,可要是论模样性子,也并非配不上阿绾。恰好两人也有意思,这桩亲事,要是能得了允王爷成全,昭告了长陵国的人,才是真的有意思。只不过,允王爷和阿绾曾经有过一段,距离休弃,也不过十几二十天的功夫,要是这么快就另嫁,怕折了允王爷的面子。”
  宁绾觉得,韩瑜真的是居心叵测。
  李洹要怎么说。
  要说不同意,那么她和阮负的亲事就凉了,答应韩长雪的,要将李洹推到韩长雪身边的事情也凉了,她的盟友,也就没有了。她和李洹,两个对长陵国一无所知的人在长陵国生活,难道还能斗得过韩瑜吗?
  要说同意,就相当于是让李洹当着长陵国所有人的面打了宁绾的耳光,让长陵国的人都知道,宁绾之所以能嫁给阮负,只是因为李洹不要她了,她是一个不被李洹喜欢的女人,是一个被人丢弃的女人!
  不管李洹抉择哪一个,对韩瑜都是再好不过的结果。
  宁绾笑了起来,她走过去,牵了李洹的手举到韩瑜跟前。
  李洹眉眼温顺,温柔得看着宁绾和她交缠在一块儿的手指。
  她愿意牵他的手,当着韩瑜的面,是不是也是想当着韩瑜的面,承认她是他的,从而否定了其他的男子。
  可是,不是的,不是李洹想象的那样。
  宁绾说的是,“阿绾和允王爷从来都是再好不过的朋友,从前成亲,不是因为爱情,而是友情,之后一纸休书,也是因为友情。姨母说长陵国民风开化,其实宣国也是一样的。就比如我和允王爷,我们关系好,我们就算不是夫妻了,也能像朋友那样相处,阿绾和王爷,无非男女。”
  李洹忍不住要将手从宁绾的手里撤出,奈何这一回执意不肯放手的人成了宁绾。
  宁绾看着李洹,唇角是轻巧的笑容,她问他,“王爷,我说的没错是吗?就算我想嫁给旁人,只要我是幸福的,只要我是愿意的,您不会阻拦的,我们可以做朋友,做一辈子的好朋友的,对吗?”
  宁绾眸中祈求点点,都是盼望着李洹不要在这样的时候如了韩瑜的意。当然,更是想借着这个机会,逼着李洹给她一个确定的答案。
  李洹明白韩瑜的意思,也明白宁绾的意思,她们的意思,他都明白,同样,他的意思,她们也都明白。
  她们都用自以为的问题去逼他做选择,可他为什么要听她们的话,为什么非要在她们给的答案里选择。
  他说,“思官和女皇陛下之间的事,说小了是你们的家事,说大了,是长陵国的国事。言念是宣国人,不便参与,言念这儿,向来不喜欢做决定,只要没有涉及到言念的底线,言念从来都不是多事的人。”
  要是韩瑜对宁绾下手,他会出手帮忙,一样的,要是宁绾非要嫁给别人,他也不会坐视不管。
  还说明了一点,宁绾是长陵国的人,这也是承认了宁绾是长陵国皇室的血脉。
  不就是耍嘴皮子功夫吗?谁就比谁弱了吗?
  “允王爷倒是提醒了朕,这是长陵国的家事,允王爷远道而来,确实是不方便插手的。”韩瑜也听懂了李洹的话,她抿着嘴笑,迟早有一天,她会将李洹得这句话原封不动的还回去的。
  宁绾也抿着嘴,却是笑也笑不出来。
  李洹这算什么,感情她说了这么多,做了这么多,决绝的态度给了,示好的态度也给了,李洹却是当做看不见听不见了,软硬不吃了是吧。
  她要抽回手,李洹又不让了。
  韩瑜看着两人间的小动作,笑意更甚了,她说,“如果要赐婚,自然是要好事成双的,如果没办法同时成全了阿绾和云霏,我这一边是姨母,一边是姑姑,只怕也要被人说不是的。要么就一块儿成全,要么,谁也不成全,这样才不会有偏颇。”
  烫手的山芋扔到了宁绾的手里。
  要想韩云霏嫁给杨览,好,那就在李洹和阮负之间选择一个,要是没有办法选择出来,就想办法把韩云霏的事情压下来。
  韩瑜也是在这个时候才觉得,没有杀死李洹真的是太好了,留着李洹,好像更有意思。
  “我给阿绾一天的时间考虑,阿绾是聪明人,应该晓得我是什么意思。”
  韩瑜起了身,冲李洹微微颔首,“允王爷和阿绾关系这么好,这么些日子不见,该是有许多话要说,那朕就不留王爷了。反正,来日方长,有的是相处的机会。”
  李洹点头,“是的,来日方长,有的是相处的机会。”
  不论如何,宁绾在长陵国,他就要待在长陵国,韩瑜一天不败,他们总是要三天两头见面的。
  韩瑜的背影还没有完全消失,宁绾就一把甩开了李洹的手。
  “允王爷,这样有意思吗?”宁绾恼怒道,“这是长陵国,我们都没有选择的余地,开头了就没有回头的余地!”
  “所以,我们谈谈。”李洹严肃道。
  两人一块儿出宫,本是要去宁绾的宅子的,只是宁绾板着脸说不愿意,便去了李洹刚置办的院子。
  宁绾进去时,院子里还一片狼藉,没有拾掇得干净,看上去又脏又乱,哪里像是李洹会住的地方。
  李洹对于吃的住的,看上去不讲究,却是个根本不愿意将就的。
  住在这样又破又小的地方,真是委屈人了。
  宁绾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连房间都不愿意进去,大有就在愿意把话说清楚的意思。
  李洹挥手屏退了还在拾掇的人,说,“那个阮负,你分明知道他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为何还要与他纠缠。”
  “因为允王爷比他还要不简单。”宁绾哂笑,“要是找个简单的,能和允王爷作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