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章 悲悯

  下意识伸手摸向旁边,察觉一片冰凉时,李洹的眼睛瞬间睁开。
  他又睡沉了,每次只要是拥着宁绾入睡,他都能够沉睡得不知道宁绾是何时起身的。
  他喜欢宁绾在怀中的踏实感,又害怕那踏实感之后的胆战心惊。
  总有一种预感,有那么一天,等他醒来,她早已撇下他行了万千里。
  “思官……”李洹喊。
  房中一片安静,无人应答。
  李洹匆忙起身,穿衣时,听到宝官喵的一声叫唤。
  转头,看见宁绾蹲在窗边,正夹了肉片递到宝官面前,宝官匍匐在宁绾脚下,温顺的吃着。
  悬着的心落下,李洹松了一口气,迅速的穿好衣衫,走过去,问,“思官,怎么不应声?”
  宁绾依旧没答话。
  李洹拉了宁绾起身,两眼直勾勾盯着宁绾的脸。
  “思官……”他又喊,“说话。”
  “王爷喊的是思官,这里只有宁绾和宝官,是以,找不到所谓的思官来应答。”宁绾迎上李洹的目光,道,“舅母过来好一会儿了,但是王爷一直没醒,没有王爷的吩咐,我连房间都出不去。现在,王爷醒了,那么,我可以出去了吗?”
  李洹听出宁绾的不悦了,他也知道宁绾对他的抵触,只是这时候他也顾不上宁绾的生气了,听到姚府的人过来找宁绾他心中便忐忑,他害怕宁绾会因为促成某事而悔恨终生。
  姚曦,不应该成亲的……
  他故作镇定的问,“过来做什么?”
  “为了大表哥的亲事。”宁绾如实告知,“和芙蕖妹妹。”
  李洹心中陡然一沉。
  他看着宁绾,眼中出现一抹不易察觉的慌乱,只是情绪虽掩饰得好,那片刻的僵硬还是教宁绾看出了端倪。
  “怎么了?”宁绾轻蹙秀眉,“这件事有什么不妥吗?”
  姚曦和宁芙成亲,有什么不妥吗?
  隐约觉得这门亲事来得太快,成得太快,可是姚曦温润有礼,宁芙温婉动人,不管是姚曦还是宁芙,都看不出哪里不对。
  “王爷是不是知道什么?”宁绾问。
  “不知道。”李洹牵了宁绾的手,半是叮嘱半是商量的说,“这件事,我不希望你插手。”
  “为什么?”宁绾心中更是疑惑,“大表哥与芙蕖是两情相悦的不是吗?”
  不可能两情相悦的,姚曦和李延一样,又怎会和宁芙两情相悦……
  李洹看一眼宁绾,心生悲悯。
  他悲悯宁绾,她不知道李延的秘密,自然也不知道姚曦的秘密。
  他也悲悯自己,分明知道所有,分明知道宁芙嫁给姚曦是跳进火坑,可他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做。
  他说了要守住这个秘密的,既然是自己承诺的事,无论如何,他都是不可以泄露一个字的。
  “为什么?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宁绾问。
  也不管宁绾的追问,李洹打开门,对门外候着的蒹葭说,
  “王妃身子不舒服,不方便见客,让姚夫人回去吧,就说待有了闲暇,王妃会去姚府的。”
  蒹葭应声而去。
  “到底为什么不让我管?”宁绾抓着李洹的袖子,满眼倔强,“一个是我的大表哥,一个是我的妹妹,他们俩的事情,我便是多嘴问上几句也没有不对的地方。再说,舅母早就说过的,希望我可以从中牵线,我答应了的,总不能出尔反尔……”
  “说了不让管就是不让管!”李洹皱起了眉头,“以后,跟姚曦有关的事情你也不准插手。”
  “那我亲自去和舅母说。”宁绾说。
  李洹冷厉的开口,“这和你无关。思官,自己的事情尚且一团乱,你凭什么去管别人的事?你若插手,他们琴瑟和鸣倒也好了,只是万一,万一他们往后并不幸福你又当如何?儿女情长的事,其中变数之多,你不是深有感触吗?”
  这是一滩污水,当局者迷,在中扑腾着不愿意离开,而宁绾身处泥淖边,还有退却的机会,千万千万不能涉足其中。
  “到底是什么原因?是不是和你们心知肚明的那个秘密有关系?”
  宁绾纠缠着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李洹没有回答,只是用另一件事转移了宁绾的注意力,他说,
  “太子知道了龙梼镖局的事,等他从太子妃的事情中反应过来,第一个要提的就是这件事,你与其管那些琐事,不如好好想想自己要怎么和龙梼镖局的人撇清关系。”
  宁绾面露错愕。
  自打李洹限制她的自由之后,她与旁人的来往就少了,与云胜等人更是少了往来,不曾想,几人的身份居然被李铭识破了。
  龙梼镖局啊,稍有不慎,云胜他们没有活路,她的命也会搭在里面。
  “我出去一趟。”宁绾说着,迈步要出去房间。
  李洹忙把人手腕扣住,“等我……我与你一同过去。”
  宁绾拧眉,“王爷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比太子殿下早知道是吗?”
  李洹去到一边,有条不紊的洗漱,直接忽略了宁绾的问题。
  宁绾跟了过去,看着李洹云淡风轻的模样,忽地笑了。
  “这是太子殿下对王爷的杀手锏?想要告知皇上,以此来打击王爷吗?”她笑问。
  停顿不过片刻,她接着道,“也是王爷对我的杀手锏是吗?”
  李洹冷清的眸子落在宁绾双眸上,静静候着宁绾的下文。
  “你对我从未少过算计,瞒着我,早就想好了千万种应对的计策!你是不是以为,你用他们的命作为要挟,我就一定会委曲求全?”
  李洹反问,“你不会吗?”
  “我不会!”宁绾斩钉截铁的回答,“我不会委曲求全的。”
  李洹笑了起来,“那你试试啊,顺便也看看你的心是不是真的是石头做的。”
  但凡有一分的血肉,又怎么会这样践踏他的真心。
  除却娶她一事是不光彩的之外,他待她,何曾有过半分的亏待!
  “宁绾,我知道你想走。”李洹说,“你对自己都狠,我一点儿也不怀疑你对别人的狠,可是宁绾,我能对你狠,那么世间人,又有哪一个是我狠不下心对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