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七章 小闹

  宁绾翻了一页书卷,漫不经心说道“王爷喜静,不好打扰。”
  别人去,那是打扰。
  您过去,那是打情骂俏。
  他家主子巴不得这样的打扰来得多一些,怎么会嫌弃嘛。
  只是,这样的话,明智也只敢在心里想想。
  “其实是这样的……”明智绞尽脑汁想到一个说法,“主子头疼得厉害,可是在国公府不比允王府,要是说病了,整个国公府的人都得惴惴不安的赶过来……主子又不愿意打扰娘娘,所以……”
  “王爷病了?”宁绾手里的书卷放下了。
  显然是把明智的话听进去了。
  谁让明智说得很有道理呢。
  宁绾想,要是李洹陪着她回门病了,她还不闻不问,那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
  再说了,李洹这样金贵的人,要是病坏了身子,皇帝饶不了她,贤妃娘娘饶不了她,恐怕连李延也饶不了她。
  宁绾不敢耽搁,匆匆忙忙去了书房。
  刚踏进书房,便见李洹躺在软榻上,紧闭着双眼,那模样,倒真是像明智说的那样,是病了。
  “病了许久了吗?”宁绾怕吵到李洹,一面放轻脚步往里走,一面压低了声音问明智。
  明智也装得认真,回答,“方才还好好的,就是从沉浮小阙出来后便有些不大对劲儿了。不知道是太累了还是病了。”
  宁绾走到软榻边,看了看李洹的脸色,伸出手,往李洹额头上探了探。
  “怎么样?”明智一脸期待的问宁绾,“娘娘可探出什么来了?要不要把把脉?”
  她要是能探出什么来,也不会是别人口中的傻子了……
  宁绾讪讪的收了手,道,“不曾探出什么……不过,应该是没有病的,许是累了吧。”
  “哦。”明智恍然,“原来真的是累了。”
  宁绾一下子想到了如意公主说的那些让她面红耳赤的话。
  立马道,“不许胡说八道。”
  明智连连点头,正经的回答,“是,属下不胡说八道。”
  明智这么回答,好像是她欲盖弥彰了一般,越发让人想入非非了。
  宁绾摆了摆手,道,“出去吧。”
  待到明智出去,才从木柜中拿了一床被褥出来。
  转过身往软榻上看过去时,不由得愣了一愣。
  李洹还保持着方才侧躺在软榻上的动作,绛紫色的袍子随意的散开,显尽潇洒。
  只是这会儿,却是睁开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宁绾,眼神半醉半醒,既是朦胧的不解,又是清晰的明白,其中的情绪,全都滚动着,复杂的,全都聚在一处了。
  棕色的瞳孔,笼罩着金色的光,像阳光下粼粼的波光,那细碎的流光,一点点的直渗入到心里去了。
  宁绾从未见过这样摄人心魄的眼睛。
  也从未察觉李洹是这样的摄人心魄。
  浓浓的眉,细长的眼,高挺的鼻,薄削的唇,每一处,都恰到好处,拼凑在一块儿,自成画卷。
  怨不得,世间女子都想嫁给他,原来,他比她以为的要绚烂得多。
  李洹也看得痴了。
  让他痴的,是宁绾眼中的那抹惊艳后的认真。
  她,终是愿意正眼看他了吗?
  他起身,走过去,接过宁绾怀里抱着的被褥,问,
  “今天走了许多路,膝盖还好吗?换过药没有?是热敷过后才换的药吗?”
  李洹柔声的询问将宁绾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讶然自己会失神那么久,面上竭尽全力保持着淡定。
  她不答话,只道,“王爷累了的话,先将就着在这儿小憩一会儿吧。待回去允王府……”
  李洹紧紧攥着被褥边缘,问,“回去允王府便当如何?另觅了房间住吗?”
  若到现在李洹还不晓得宁绾是故意疏远他的,李洹便是真的傻了。
  只是他想不明白,之前不都是好好的吗?
  不过是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为什么,宁绾就变得那么冷漠了?
  “是因为,你要找王叔帮宁川治病吗?”李洹询问着,补充了一句,“需要与我避嫌。”
  避嫌是真。
  只是和李南是完全没有关系的。
  宁绾抬头看着李洹,不知道李洹怎么会想到李南。
  “看来,思官依旧不相信我,之前所谓的彼此交好,不过是句敷衍的话。也罢,不信便不信吧,这世间最为难的事情,不就是让一个不相信自己的人相信自己吗。”
  比让一个不相信自己的人相信自己还要难的事,是让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喜欢自己。
  李洹笑了笑,将被褥放到书桌之上。
  大踏步本是朝着院子外边去的,到底是不想这么一走了之,脚步一转,躺回到了软榻上。
  宁绾眸子闪得厉害。
  她只是想大家疏离一点,不要走得太近,并不是想闹得不愉快。
  李延也说了,希望她过的痛快,却也不要李洹过得不痛快。
  她这般做,是不是让李洹觉得拂了他的面子了。
  毕竟,她说了愿意交个朋友的,转个身,她却又说隔得太近了,要疏远。
  他是不是觉得,她在戏耍他?
  好像,是有那么一点莫名其妙的任性妄为。
  宁绾抿抿唇,抱了被褥走过去,打开了覆在李洹身上。
  还未直起身子,便听李洹说,“我娶的是王妃,在别人眼里,思官是我求来的王妃,是我中意极了的女子。若是我隔得远了,谁会相信我娶的是我喜欢的女子?”
  “我只是……”宁绾的唇抿得更紧了,“怕别人误会。”
  李洹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了。
  就那样,再一次直勾勾的落在宁绾脸上。
  “宁家大小姐何曾在意过别人的目光,如今怕人误会,无非也是怕心里的人误会。”李洹冷冰冰的说着,冰冷的眼神却突然间冰消雪融了,化作一汪春水。
  他笑着说,“若那人是王叔,大可不必,因为王叔很相信你,就算世间的人都不相信你,他也会毫不犹豫的相信你。若那人是如玉,同样不必担心会误会,因为相信你的人,始终相信你,不相信你的人,无论你做什么,他永远也不会相信你。”
  宁绾盯着被褥上似锦的繁花,默了默,一点点分析着李洹话里的意思。
  终是伸出双手为李洹掖了被角,说,“王爷累了,睡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