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石崖试探

  蒹葭看一眼脚下身体凉透的孙嬷嬷,说,“小姐,要不还是奴婢一人去吧。”
  来都来了,回去做什么,她自己就是死人活过来的,还能怕个死人。
  宁绾稳稳的端坐着,不理蒹葭,只沉声对车夫说,
  “不去乱葬岗,去城外的断石崖。”
  断石崖逼仄,崖上常有石头落下,不知砸死过多少人。这样又神秘又危险的地方,几乎成了洛城的禁地。
  车夫是洛城人,知道断石崖邪乎,不愿去。
  还是蒹葭递过去几两琐碎银子,他才不情不愿的点了头。
  不一会儿,到了断石崖。
  所谓的断石崖,一眼看去,只一个险字。山崖从平地上生出,斜斜向上,快和地面垂直。
  站在山崖底下,随时感觉自己会被落石砸死。
  很难想象,这样的地方住了人。
  “你在这儿等着,我们很快过来。”
  宁绾下了马车,对车夫说罢,率先朝着崖底的山洞走去。
  “小姐!你慢着些,等着奴婢。”
  蒹葭叫不住宁绾,只好跑着追上去。
  追上后,也不问宁绾为什么要来这里。
  蒹葭是聪明人,她知道宁绾做事自然有宁绾的道理。
  只是,这里阴森森的,谁知道这山洞里住的是人是鬼?
  宁绾抿唇,她肯来,山洞里住的一定是人。
  不仅是人,还是两个人。
  一个是葛四,一个是云胜。
  葛四听着洞外边的响声,忙叫醒还在草榻上呼呼大睡的云胜。
  云胜打了个哈欠,问,“来了么?”
  “时间差不多,八九不离十吧。”葛四说。
  两人一起出了山洞。
  见两个女子迎面走来,两人俱是一愣。
  云胜问道,“女的?”
  与他们约好的,不是个相貌一般的男子吗?怎会变成了一个女子。
  且看这女子虽不过十二三岁模样,长相却是一顶一的好,眉目清秀,自带了一股风情,一剪秋瞳在扑闪的羽睫衬托下更显深邃。
  那细腰削瘦,不足一握,柔弱得像是一捏就会断。
  比柳柔,比石硬,这女子给人的感觉忒奇怪。
  “不是女的。”葛四答。
  他和那姓颜的公子见过好几次面,那确实是个男的,而且,根本不是这个长相。
  两个女子越走越近,三五步到了崖洞门口。
  “你们找谁?”葛四和云胜同时问。
  宁绾不理会两人,径自走进了山洞。
  葛四和云胜看了看对方,也跟了进去。
  对视那一眼的意思是暂且看看,要是事情不对劲,立马杀人灭口。
  宁绾走进山洞,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认认真真把山洞看个遍。
  山洞里吃的喝的用的一应俱全,锅碗瓢盆有了陈色,盖的被褥也半旧不新,两人在山洞里生活应该有些日子了。
  关于落石砸死人的传闻,大概是这两人为了过点清静日子故意弄出来的吧。
  不错,是能狠下心来的主儿。
  蒹葭拿出帕子,将板凳擦过了请宁绾坐下。
  宁绾坐下,瞥了两人一眼,问,“谁是葛四?”
  说话的傲娇模样,分明是个不知事的娃娃在装腔作势的假扮大人,可她双眼里直直迸射出来的厉色却让葛四和云胜笑不出来。
  点名道姓要找葛四,好像知道葛四犯了什么事一样,代表官府来抓人的。
  葛四往前走了一步,挡住云胜握紧的拳头,说,“我是。”
  “听说你认识一个姓颜的?”宁绾睨着葛四,再问。
  之前她和葛四说过,她的身份特殊,仇家多,不能暴露行踪,葛四也承诺不会把她的行踪透露出去。
  要是葛四无法做到一诺千金,这人也是用不得的。
  葛四想也不想,开口说道,“我认识姓朱的,姓苟的,唯独不认识姓颜的。”
  宁绾冷笑一声,将目光落在了云胜身上,问,
  “你呢?”
  云胜藏住拳头,淡定的摇头,学着葛四的语气说,
  “我认识姓牛的,认识姓马的,唯独不认识姓颜的。”
  猪狗牛羊招惹他们了,就不能换个姓氏说一说?
  “放肆!”宁绾蓦地一巴掌拍在桌上,将桌上的茶壶震了一震。
  小小的身体蕴藏着大大的力量。
  谁都没想到一个娇滴滴的女子能有这样的力气,要是有点内功,茶壶都该被震碎了。
  就连蒹葭也屏住了呼吸,看那手心通红得,该是有多疼。
  知宁绾者,蒹葭是其中之一也。
  宁绾疼,是真疼,疼得脸都涨红了。
  她也后悔,早知道那么疼,拍桌子时轻省点也好,何必拿命演戏。
  这一巴掌拍下去,整个手掌都痛得麻木了。
  宁绾化疼痛为气势,把手放到膝盖上后,气势汹汹对两人说,
  “你们可知那姓颜的得罪了谁,宁国公府的然小姐,国公爷的掌上明珠!你们竟然伙同那个姓颜的找人吓唬宁家的然小姐,是嫌活得太长久了!事到如今,你们还不如实招来么?”
  宁绾一张小脸憋得通红,身上满满都是怒气,眼睛盯着两人,都不带眨的。
  搬出宁国公府做说,这抉择可就难了。
  要是这两人勇气可嘉,她自当委以重任,要是他们有贼心没贼胆,权当她没事找事。
  听到宁国公府几个字时,葛四和云胜眸子里闪过一丝意外。
  他们以为,那宅子里住的无非就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姐,哪知会是宁婕……
  宁家可是京城榜上有名的名门望族,得罪了宁家,他们本就不好的处境会越发艰难。
  这时候,也许只有供出姓颜的那人才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两人想都没多想一下,看都没看对方一眼,就淡然的摇头了,坚持之前的说法,说不知道。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他们落魄是落魄,但宁可掉了脑袋也不能失信于人,坏了他们共同守护的原则。
  “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蒹葭!”宁绾喊了一嗓子,这回忍住了没拍桌子,只恶狠狠的对蒹葭道,“让官府的人进来,把这两人抓了严刑拷打,不信他们不说出那姓颜的下落。”
  即便提到报官,两人还是不开口,只不过,云胜手上的青筋更加明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