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看你了

  天灰蒙蒙的压的人喘不过气来。墓地里,四周的长针叶松树被风吹得飘落了一地,十二月的风吹得人冷飕飕的,才在空旷地站一会儿头发衣服都有了湿意。
  杜腾宇穿着一身黑色的长风衣从车上下来,左手抱着王颖最爱的蓝色绣球花,蓝色绣球花搭配着尤加利叶,右手举着一把黑伞。
  天渐渐下起小雨,由于近几天经常下雨天气又潮湿,地上还有几滩水,杜腾宇背挺的笔直,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一步一步的走着,每一步都走得沉重有力。
  他来到王颖的墓前,单膝蹲下,把那一束蓝色绣球放在王颖的碑前。他掏出手绢,那手绢上绣着一朵一朵小花,上面还有两个缝的歪歪扭扭的字母。“DW”,这是王颖送给他的礼物,他说要做个记号,那两个字母是王颖教他缝的。
  他拿着手绢,拿着针线,跟着王颖的动作,他学的很认真,但是绣出来又别扭的紧。
  王颖说要给他从新缝一个,工工整整的,他不,他说这样才特别。
  他拿起手绢一点一点仔细的擦拭着落在黑白照片上的雨水。
  他把雨伞抬得很高,遮住墓碑,他怕她淋到雨。
  “颖儿,我来看你了。”
  “我昨天晚上梦见你了,你还跟我抢鸡腿吃。”说着杜腾宇脸上扬起了笑容。
  王颖最喜欢吃的就是鸡腿,奥尔良烤鸡腿,每次她和杜腾宇出门都会拉着他去小吃街买鸡腿吃,她说吃鸡腿会让她又幸福感,杜腾宇一直问她为什么,这个问题直到她离开她都没有回答。
  梦里他带着她去小吃街买鸡腿,往日熙熙攘攘的小吃街居然没有人,连看店的人也没有,他点上火亲手给她烤,她站在边上帮他扇着火。
  “多加点孜然。”
  她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烤架上的鸡腿。
  “今天我们包场了,想吃多少我都给你烤。”
  她脸上是兴奋的表情,烟雾缭绕,香气四溢,两人抬着烤好的鸡腿啃着,她啃的满嘴都是油,他拿纸巾轻轻地帮她擦去。
  王颖一把拽住杜腾宇的手,张开嘴巴一嘴咬了上去。
  “你不是还有吗?”
  “我就想吃你的。”
  两人笑笑闹闹。
  后来,梦醒了。
  杜腾宇静静的抚摸着黑白照片里的王颖,从头发到眼睛,到鼻子,最后再到嘴巴。
  他什么都没说,就这么静静的看着,脸上带着笑。
  孟楠带着苏忆也来到墓地,在远处看见了杜腾宇。
  孟楠穿着一件白色的卫衣,外面套着深咖色的外套,手里撑着透明的雨伞。苏忆站在他边上,手里也抱着一束蓝色的绣球花。
  “哥。”
  孟楠带着苏忆走到杜腾宇身边停下。
  杜腾宇没有回他,依旧静静的站着,看着照片上的爱人。
  苏忆轻轻地把花束放在杜腾宇的那一束旁边。她看着照片上的女孩,笑容很灿烂。
  车上孟楠没有说话,苏忆也没有问他,只是安静的开着车。
  “她是杜腾宇的女朋友。”
  孟楠抿着嘴,脸上没有明显的情绪变化。
  “在我的演唱会会场门口死的,车祸。”
  苏忆没有说话,孟楠也没有再出声,孟楠觉得车里很闷,他摇下窗户,风很大,吹在窗户上时而像孤魂的低泣,时而又像野鬼的嘶吼。
  按照惯例每年王颖的忌日杜腾宇都会到酒吧里一个人喝酒,他想通过酒精来麻痹自己,平时里他忙得没时间想她,可是每到这个日子他的思念就像恶鬼一样吞噬着他。
  舞池里灯光闪耀,多少男女在忘情的疯狂,酒一杯杯的下肚,可是杜腾宇却越来越清醒,他甚至觉得酒烈的辣嗓子。
  他沉默着走出酒吧,手里抱着外套,耳朵突然不适应如此安静的环境竟然开始嗡嗡的反抗。他一个人走着,司机跟在后面开着车。
  他明明没醉,但是却走得摇摇晃晃的。风吹得他打了个哆嗦,抖开衣服乖乖的穿上,他好像回到了以前。
  “马上就要到圣诞节了,你打算送我什么礼物呀?”王颖看着他,一步一步的倒着走。
  杜腾宇握着她的手,迎着她的笑脸,“把我送给你可以吗?”
  王颖把小手从她的大手里抽出来,停住步子,一拳打在他的胸口,她嫌他小气不愿意送她礼物。他抓住她冻红的小手放在嘴边哈气,捏着她的手搓了搓又牵着塞在了自己的口袋里,她把另一只手塞在自己的口袋里。
  深深的哈了一口气,是白色的。
  杜腾宇伸手抓了一把刚刚吐出来的白气,司机以为他醉了,停下车来扶他,他却摆摆手继续往前走。
  张云领端起酒杯跟陈东碰杯,陈母坐在旁边。
  “云领你也好久没来了。”陈母夹了菜放在张云领的碗里。
  “情况怎么样?”陈东仰头一口饮完了杯里的酒。
  “顺利的不正常。”
  “他们看出来了。”
  “八九不离十了。”
  陈母帮陈东倒酒,他怕他喝的太多,每次都是她亲自给他倒,每次都只倒一小口。
  陈东才把手放在酒杯上又缩了回来。
  “你肯定还下了其他棋,我只不过是个幌子吧?”
  “他们以为我真有那么傻吗?”陈东冷笑了两声。
  黄毛抱着吉他,认真的弹奏着,他把上次写给赵晴的歌又重新改进了。
  赵晴坐在他对面,双手杵着下巴,认真的听着。
  黄毛把他们的经历都写在了歌里,赵晴听着听着觉得眼睛有些模糊,她很感动,感动有个人可以这么深情的碍着她。
  苏忆看着坐在沙发上沉默的孟楠,泡了杯热茶端给他就准备回房了,也许现在他需要一个没有人打扰的环境。
  “苏忆。”
  孟楠叫住苏忆。
  “嗯?”
  “我们结婚吧。”
  苏忆愣在原地。
  “我不想有遗憾。”
  苏忆明白了他的意思,也许他是今天看到了王颖的照片想到了过去,也许他是因为看见杜腾宇看王颖遗照的眼神,总之,他爱她,他不知道明天和未来哪一个会先到来,他不想留下遗憾。
  这也是今天从墓地回来的想法,她理解他,因为她经历过那种连后悔都来不及的遗憾。
  “我愿意。”
  苏忆折回来,站在孟楠身边,孟楠抬头看着她,苏忆低头看着他,“我也不想再有遗憾了。”
  孟楠轻轻地把头靠在苏忆身上,苏忆轻轻地拍着他的背。
  窗外又飘起了小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