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七章 西迦佛国
这边的大漠就是这样,昼夜温差大得吓人,好在南宫无痕与令狐容二人已经习惯。
二人已经不在队伍的最后,而是中后方,两名壮实精干的牧民走到了他们后面。
及至下午,整个队伍终于脱离沙漠中心地带,来到一个绿洲。
而再向前远眺,遥遥能看见一片浅浅的绿色,应是到了草原。
队伍停在绿洲稍作休整补充水源,南宫无痕趁着众人休息的功夫,继续与左腿微瘸的中年男子闲聊得知,前方再经过一个小部族便能抵达西迦佛国。
令狐容则是试着感应自己的琵琶所在位置,临走之前,她将琵琶埋在矮石松下的土中,只来得及将矮石松下的磷石匆匆抓了一把便快速逃走。
她闭着眼盘膝坐下,头顶难得冒出了一丝汗意,还好琵琶尚在,也未曾被人发现。得找个找个机会将琵琶运出来才好,不然她这些年在晋王宫辛辛苦苦收集气运岂不是白折腾了,她想。
她一个木灵体,这些天远离水源与树木实力实在难以发挥,只等进入草原后,才有几分底气。
天无绝人之路,她迟早能想到办法将琵琶带出晋王宫,交给那个人。
她窃取晋朝气运理由很简单,只是为了那个曾在少年时救她于濒死边缘的男子,完成他的托付。
“我只是为了报恩,别无其他。”令狐容在心中暗暗对自己说,却又忍不住开始好奇那个男子的来历,她隐隐有种预感,她要再次见到他了。
时隔多年未见,原本她以为应该在记忆中男子十分清晰的面容已经有些模糊,却仍然多年以来盘踞在她心头不去。梦见了却不见,便成了梦魇。
数年来男子只给她留过两次帛信。
第一次是她进宫前夕,男子送来一把琵琶与帛信,让她接近晋帝;第二次是她出逃失败被南宫秋水封了经脉困在翊华宫中时,借南宫无痕传信,给她一封帛信与一颗种子,让她离开王宫去大凉州。
但她印象最深的,并非这两封帛信,而是男子第一次将她救醒送到客栈时,随笔在桌上的羊皮卷上留的涂鸦。
涂鸦上是一把伞,一幅画卷,以及一行字。
那把伞,形状与她见到男子手里的黑伞一样。
画卷上寥寥几笔是一个半圆形,前方有一方块。看上去像是坟冢与碑,只是碑上无字。
那一行字的字体很飘忽,不像是晋朝的大篆小篆,而是一种飘逸轻灵的字体,字形瘦弱却颇有风骨,“生活就是让你苦上一阵子,等你适应以后,再让你苦上一辈子。”
当时令狐容虽看不懂,却牢牢记住了每句话,包括最后落款处那一串连她也不认识的古怪字符。
C-ESTLAVIE.
这是这个世界并不存在的一种符号,令狐容探究许久,至今不解其意。
那个人现在身在何处?何时才能再见?令狐容的思路一下子飘远。
初次明白那一行字的意思时,她笑出声来,细细咀嚼一番后,又有些苦涩。
她的手捂住怀中装有那颗种子的地方,异国异乡异途,一种名为思念的东西悄然蔓延开来。
南宫无痕结束了与中年男子的闲聊,再次凑到令狐容旁边,低声道:“前方有一个小部族,若你觉得留在这行人中不安全,我们走出沙漠后便趁机混在小部族中与他们分开。”
令狐容道:“不急,我们继续跟着他们去西迦佛国。”
南宫无痕警惕地朝四周望了望,将原本就不大的声音再压低一分:“昨晚我听见他们的脚步声与对话,传送阵消耗太大,我短期内无法布阵,如今我们的食物与水源又全是他们给的,他们若要对我们下手易如反掌。”
令狐容一脸淡然,将手一伸悄声道:“你看这是什么?”
她手掌里躺着的地上抓的一根泛黄的草,初时细小干枯,短短几秒钟在她掌心竟慢慢伸展,甚至如同春天一般拔节吐绿。
还没等到南宫无痕眼神变亮,她迅速收回手,装作若无其事。
南宫无痕惊喜道:“你恢复了?”
令狐容点点头,“嗯,勉强够我们两个人自保了。”
南宫无痕的惊喜中带着不可思议的感叹:“居然这样快,我俩刚刚逃出望京时一样的精力耗尽,我至少还得数日才能恢复,你竟比我快这么多。”
“天才与凡人差距若不明显,又怎配称为天才。”
在南宫无痕郁闷的眼神中,她出宫后头一次露出笑意,灿如春花。
休息了约一刻钟,队伍再一次出发,朝着那片绿地而去。
沙漠与草原视野清晰,辽阔到让人难以估计正确的距离。看似很近的绿地,一行人却足足走到太阳下山才到。草原上的行走速度比沙漠中快得多,白日里的灼热感大减也舒服得多,一行人走得极快。
接下来的两日,不论是白日还是夜里,除了派人给他们分食物,老者与中年男子再没有前来过问南宫秋水与令狐容。只是不知不觉中,令狐容与南宫无痕二人已经从队伍末尾变到队伍中央的位置,和微瘸的中年男子隔了三个人的距离。
南宫无痕与令狐容只装作不知,静观其变。
终于当日傍晚天擦黑的时候,老者邀请他们一道围着较大的火堆共同吃饭,给他们的食物不再是硬得难以下咽的囊,而是相对珍贵又美味d牛肉干,甚至拿了一种名为青稞的作物酿成的酒来招待他们。
“明天青羊部族庆祝安全到达”中年男子含糊不清地说着,一个劲将酒囊塞到南宫无痕与令狐容的手中。
除了中年男子双手合十祷告外,其余众人皆是一脸兴奋喜悦把酒言欢,庆祝他们经过半月跋涉终于要到达目的地。
南宫无痕与令狐容毫无破绽地接过中年男子递给他们的酒囊,装作掩袖畅饮的样子悄悄将酒水倒了。
很快,令狐容装作不胜酒力的样子先行与众人告辞,左摇右晃起身,脚步深深浅浅地朝着帐篷的方向走去。
随后起身的南宫无痕敏锐地捕捉到,此时老者原本笑得和善的眼神中透了一丝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