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寂岚海界
那粉衣姑娘的话音刚落，龙道四周的女子皆是齐刷刷地低下头去，有不少甚至混在人群中不动声色地往远处撤。
元央觉得有趣，便伸出头去，津津有味地看了过去。
乌凯眼见着粉衣姑娘的眼风扫了过来，心下暗道不妙。龙族向来子嗣繁茂，这一代的龙王不过八百岁，就已经有了二十七位子女。那位黄衣的，正是大龙女释岚兮，而粉衣的是十九龙女释岚心。
“找到了！大姐，咱们就来听她说。”
元央与那粉衣姑娘的视线一对上，就发现那眼虽然在笑，却没有几分和煦。只见她呼啸着落在舟旁，小手一拽就把元央整个人拉了出去。
释岚心一看元央的鱼尾，小脸就垮了一半。每次打赌这些人都畏畏缩缩，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胆子大的，仔细一看居然是个鲛女。
元央的手腕被拉得生疼，可她懒得挣扎，见着这两位嚣张跋扈的模样，想必抱个大腿求吃饭什么的应该不是大问题，于是还没等释岚心开口，她便自己问：“说完了是不是可以有饭吃？”
啊？两位龙女顿时有些跟不上节奏，随后释岚心倒是最先反应过来，噗嗤一下笑得弯了腰：“你这鲛女倒是有意思，没错，只要你答得好，你想吃什么都有。”
元央很满意，为了肚子，什么都可以有。
“你问。”
乌凯一听她说这话，心下忐忑。大龙女和十九龙女的赌约，北海之内几乎人人都知道。这两位作为龙王最宠爱的女儿，对于女人的看法大相径庭。
大龙女因是龙后所生，从小受的是最正统的教育，向来坚持女人即便再有能力，最终应该回归家庭，相夫教子才是正道。
而十九龙女因为龙王的偏宠，从小就当男孩儿养的，则是一门心思地想要跳出这种桎梏，活个自在。
于是她们每次碰到一起，都要就这个问题挣个你死我活。龙宫里的女人几乎被她们赌了个遍，可谁敢轻易站队呢？一边背后是势力庞大的龙后，一边是龙王的宠妃，得罪谁都是个死啊。
所以所有人的回答出奇的一致，皆是跪下磕头，统一口径：“奴才不敢。”
可是元央哪里知道这些八卦，于是坦坦荡荡求问题。所谓不知者无畏，乌凯真心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元央毫无压力地听完论题，顿时笑出了声。这时代还挺进步的，她还以为这里都跟鲛族一样，把女孩不当人。
“你想问你们谁对谁错？”
释岚心闻言眼睛一亮，期待得直点头。这一次，还真有人敢开口了。
元央想了想，随手捡起散落在一旁的几颗灯笼珍珠，递了过去。
释岚兮和释岚心面面相觑，皱了眉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东西，你们喜欢吗？”
释岚心笑了笑，把珍珠接了过去看起了成色，“我喜欢，所以呢？”
“那黄衣姑娘，你呢？”
释岚兮抱着手站得笔直，锐利的眼神扫了元央两眼淡声说：“我不喜欢。”
元央满意地摊手，“好了，你们的问题我已经回答完了。”
“你！你耍我们玩呢？”
释岚心一把抽出了腰间的弯刀，唰的一声在元央脸上划了一道印子，尖锐的刀锋瞬间见了红。
“哎哟，十九，终于看见你吃瘪了，真是难得，难得！”
人群中走出两位男子，前一个穿着蓝色衫子，身材欣长，比起一般的人类要高上半个头。而他的脸苍白而滑腻，眼角的地方有抹淡淡的蓝色阴影，看样子是个纯粹的水族。
元央的眼光落到他身后，熟悉的味道，熟悉的装扮，应该是个人类。
“十九公主息怒，可愿听千尘一言？”
此言一出，本来安静的四周又起了阵阵涟漪。
元央对这世界几乎一张白纸，并不知道这名字有什么稀奇。只看见原本有些不高兴的粉衣姑娘几乎瞬间放回了弯刀，带着满脸的崇拜靠了过去。
“千尘？你就是苏月大师的关门弟子千尘？”
“正是在下。”
释岚心转身给了蓝衣男子一个大大的笑容，“看在你带回贵客的份上，本公主就不计较你出走这么多年的事情了。”
苏月是谁？大陆六界中轩辕人界的传奇人物，现存的唯一一位生灵境的大能。传说中他只收过两位徒弟，一位在多年前已经陨落，而另一位就是眼前的少年灵师千尘了。
释岚翊听她说得这般理直气壮，只能无奈地对好友摊手表示无解。
千尘微笑，视线落在元央身上，温声道：“其实那位姑娘已经将二位公主的问题回答了，同样一颗珍珠，两位公主有爱有恶，敢问可有对错？同理，如何生活只随本心，万事只在一念之间，只要不影响他人，又何来高下？”
释岚心想了想，虽然觉得有些道理，但她与释岚兮要的就是高下，这样模凌两可的答案满足不了她。不过千尘都这般说了，她自然不会拂了他的面子，当下走到元央跟前说：“原来如此，我们蠢笨得很，你把话说明白点我就不会误会啦。”
元央呵呵，也不争辩。这位公主一看就根本没认可这种回答，不过是想在那位千尘面前留个好印象罢了。
“那咱们现在是不是可以去吃饭了？”
此言一出，众人又是一笑，看来这鲛女还真是个单纯的，跟前站了这么多大人物，她却只一心想到吃，倒也是有趣的很。
元央才懒得管这些人怎么想，她这一路吃够了八分熟的破鱼，如今进了龙城，肚子里早就闹起了革命。要不是冲着释岚心能帮她提前脱离苦海，她才没心情搅和到这对姐妹花的争斗当中去。
乌凯却有些担心，今天那三位都是龙王跟前说得上话的主，不知道今天元央的表现有没有得罪谁，尤其是大公主，若是惹上了龙后，元央以后的日子恐怕会很难过。
但他一想到最近这段时间跟元央的相处，又觉得她不该是这般爱出风头的人，只好带着好奇问道：“元央，你莫不是故意的？”
元央满足地舔干净盘子，又开始对下一盘攻城掠地。
“不然呢，要真排队咱们岂不是要等到后半夜，我的胃可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