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就诊

  对于叶曼文的辞职,吴晚娘没有过多刁难,反而还多支付了一个月工资当作叶曼文四年工作的奖励。
  这个月的工资4000元,加上入职前压在绣坊的两个月工资5000元,以及吴晚娘奖励的4000元,一共到手13000元,这是叶曼文出生以来到手的最多的资金。
  时间只是下午四点四十五,离邮寄下班还有一段时间,叶曼文拿着装钱的信封向霓裳绣坊对面的广北邮局走去。
  科技信息发达的时代,邮局早已失去往日的繁华,叶曼文到达时候,大厅里面,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服务窗口是一名上了年纪的老值班员,头颅正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
  叶曼文敲了敲窗口:“您好,我要汇款。”
  从瞌睡中醒来的值班员扶了扶滑落鼻尖的老花眼镜,凑到窗前看了眼叶曼文,打着哈欠道:
  “小姑娘,又来汇款了?”
  值班员把一张汇款单从窗口下栏递给叶曼文,由衷赞美道:“每个月都给家里人寄钱,一寄就是四年,小姑娘,像你这么孝顺的女孩子可不多见了。”
  正填单的叶曼文笔一顿,鼻子顿时酸涩不已。
  她并不是一个孝顺的孩子。
  前面四年每个月寄出去的钱都是邮寄给同一个人,但并不是她的父母,而是她男友姬绣。
  而今天,是她第一次给家人汇钱。
  四年了,不,加上前世监狱的两年,这六年里,她没有和家人有任何联系。也不知道从小跟着自己屁股转的小弟有没有考上大学。
  叶曼文在汇款单最后并没有署名,也没有留下电话号码,从邮局出来后,叶曼文觉得心里堵得慌。
  她亏欠家人太多了!
  这一次她给家人汇了8000元,剩下的5000元,她要留作肠镜检查,三天前她就已经和中心医院的医生约好了日期,明天9点30分就诊。
  这几天她也遵照医生的嘱咐,只吃无渣或少渣半流质饮食,没有吃蔬菜、水果。
  上辈子她是死于肠癌晚期,所以即使回到两年前,排除肠癌的可能外,她患有肠息肉的可能性会很高,很可能要做电切术,所以并没有吃牛奶及乳制品。
  因为已经辞职,故而不能继续住在霓裳绣坊,叶曼文在中心医院附近找了间简便的旅馆,一晚上50元。
  第二天起来后,叶曼文的双眼就变成了熊猫眼。
  因为一晚上整个旅店的“啪啪啪”声连绵起伏的响起,旅馆隔音效果又太差,即使用棉花堵住了耳朵,叶曼文也没有入睡。
  即使知道自己不可能那么早就患上肠癌,可当来到中心医院的院门口时,叶曼文还是紧张得手心出汗。
  *
  “晚娘,你听我说嘛,那天晚上的的确确是咏梅这个***给我用了药,不然我怎么会做出对不起你的事呢。”
  医院骨科室走道上,朱睿一边打着点滴,一边围绕着吴晚娘解释:
  “咏梅的失踪,显然就是做贼心虚,害怕我们追究她的责任,晚娘,我的心里眼里,从开始到生生世世都只有你一个人,从来都是。”
  叶曼文去胃镜室,路过骨科室时,刚好看到满身白色绑带的朱睿单膝跪地,正缠着吴晚娘表真心。
  叶曼文有点意外,想不到朱睿出轨后,吴晚娘还陪他来医院就诊,她还以为吴晚娘一定会立马让朱睿净身出户。
  精明如吴晚娘在爱情家庭面前,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与忍让。
  那她叶曼文呢?
  若以后自己遇到情况,她会同吴晚娘一样忍气吞声吗?
  叶曼文拐过骨科室的走廊,来到肠镜室,第一个病号就是她。
  “吴医生,早上好。”
  给叶曼文就诊的吴医生是个年近四十的中年妇女,或许在医院待久了,见惯了生死,所以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对于叶曼文的问好,只是抬起眼皮瞥了眼叶曼文,机械道:
  “有没有按时服用我给你开的蓖麻油?”
  “遵照吴医生您的嘱咐,6点30分时已经口服蓖麻油25ml。”
  或许惊讶于叶曼文时间,用量都具体回答了出来,吴医生五官线条柔和了半分:“没吃早餐吧?”
  叶曼文摇了摇头:“没有。”
  “嗯,那就好。”
  吴医生刷刷刷的快速开了个药单,递给叶曼文:“上午你要先洗肠,下午三点我们再开始做肠镜检查。服用洗肠液时候,若有什么问题,再来找我,去吧。”
  叶曼文从上午9点30分开始服洗肠液,每包冲开水1000ml,在1个半小时内共饮3000ml洗肠液。随后会旅馆睡了个午觉,下午2点30分,提前30分来到医院。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医生,您一定是搞错了,我怎么会得肠癌呢?我不信,我要再检查一遍,我要再检查一遍。”
  叶曼文到达肠镜室等候区时,门口一个年龄与她相仿的女人正情绪激动的拉扯着吴医生。
  一名与女人年纪相当的男子眼里含着泪水,半拥着女子,下巴抵在女子的头顶上,强忍着泪水,宽慰道:“溜溜,不怕,有我在呢,别怕哦。”
  “呜呜呜”
  女子在听到这话时,瞬时放开吴医生的手,转身投入男子的怀中,“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我还没去一直想去的西藏,还没拍一直想拍的婚纱照,还没怀孕,还没养育过自己的孩子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我不想死,蔡蔡,我舍不得你啊!”
  “我若是死了,你怎么办?”
  女子的话就如一下一下的撞击她的心扉,痛得她喘不过气来。
  上辈子,当她得知自己患上绝症时,她也和眼前的女子一样绝望,她的人生除了姬绣,便一片空白。
  不同的是,当时接受这个噩耗的,只有她自己。
  在她最需要姬绣的时候,他从来不在。
  “叶曼文,进来。”
  “叶曼文,进来。”
  “叶曼文”
  吴医生走出诊室,敲了敲诊室的门框,对回过神来的叶曼文皱了皱眉:
  “叫了你好几声,杵在那里一动不动,发什么呆?”
  看着与自己只有三步之隔的大门,叶曼文却觉得那是自己的生死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