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一十八 章 赐官

  秦墨欠了欠身“是——!”
  “为姑娘准备的马车就在门外,三天之后,姑娘亲自坐着车去门外,这是进宫的牌子,到时候柳大人会知会姑娘,入城门时一切礼仪应该注意的地方,柳大人会一一在旁提点给姑娘。”
  秦墨又欠欠身“谢公公指点——!”
  相下又见了那柳大人,秦墨便邀那柳大人去府上小坐,然后那柳大人也没推辞,接着就给秦墨讲什么时候进宫门,然后见到皇帝需要注意的一切礼仪,殿中也切莫慌张失仪等等一系列的嘱托,而秦墨也都记着了。
  亲自送那柳大人出府,临走又多次道谢,随后才送走那柳大人。
  三日之后,这其中的时间还有三日准备,想想,到底这次是要亲自面见皇上了,心里可真的是有些小小的紧张呢。
  以前这些事儿都是想想,没想到,有朝一日,这天子的谕令说到就到,自己苦心孤诣的去讨好那布政使,结果无心插柳,还是被这江西总督给盯上了。
  这叫什么,你若盛开,光芒便想掩也掩不住。
  这么几天,秦墨脑袋里一直在想这见皇上的一幕该是如何的画面,这皇上凶么,会不会一个脾气上来就要砍自己脑袋,又或者,届时见面,他到底要问自己什么,虽说公公的话语里,这皇帝是听说了自己庄子里的粮食产量的事情,但是,最后能保证他问的就是这件事儿么,如果他问,自己又应该怎么答。
  如实告诉他这稻米增产的原因是她用了现代的技术杂交种,可是,这老皇帝总会问杂交种是什么,万一解释不清楚,又或者解释清楚了,最后他肯定会问自己又如何能知道这些,难道也要跟他坦白自己是从千年后穿越过来的人类么。
  这样一说会不会吓着这老皇帝,骂自己是妖女,然后处死自己。
  所以,一想到这个问题终究还是觉得有些棘手。
  三天时间很快就到了。
  按照那位公公说的,那柳大人很快就来了,和秦墨同坐一辆那辆宫里出来的马车,经过半盏茶的功夫便进了城门,然后又约莫半个时辰的时间,才到达午门,午门那侍卫一列列,秦墨都是被验了身份才放进去了。
  太和殿,就是皇帝每日临朝的地方。这这次,那皇帝见秦墨便是等早朝完了之后,才在大殿宣秦墨进殿。
  一旦秦墨听见那殿上的公公,那尖锐的声音,长长的,一路震声出来,震动秦墨的耳膜,秦墨才如梦似醒,原来,这次真的是到皇帝临朝的地方了,而且,她立马也就可以见皇上了。
  不知道这皇上长相如何,面目间可威严,内立的满朝文武,对自己的出现到底又是怎么一个谈论的情形,而待会的答话,秦墨已经在家里思忖了很久,这第一次见面,不管这皇帝是如何性子,自己要警口慎舌。
  太监叫了自己的名字,既然是传唤,秦墨便敛了敛神,临行前,深吸一口气,随后才迈开步子。
  皇上的朝堂总是宁静而幽远,秦墨迈过那高高的门槛,一步步朝内,看见金銮殿上龙床上高高坐着的人,一身明黄服饰,头戴帝王冠冕,因为那礼仪教了不能进殿后抬头直视皇上,所以秦墨只能将眼眸故意敛下,不能直视,只是余光略扫了些而已。
  从门前一步步走到殿内,踏上殿内平滑的地砖上,眼位扫过两旁刚上完早朝的文武重臣,其实她也并不想这么显眼的。
  走到殿宇中间,秦墨拜倒行礼“草民秦墨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殿阁内一时间安然无声。
  “咳…!”
  上位穿着龙袍的人假意的咳了声,然后又视了视左右。
  随后一道威严的声音往下。
  “你就是秦墨——!”
  秦墨将手附在地上,躬身,此刻,平稳的声音,轻轻回到“回皇上的话,草民名叫秦墨——!”
  “你今年多大——!”
  秦墨低头,“回皇上话,草民今年双八,十又有六——!”
  “听你回话,却是有趣儿,有趣儿——!”
  皇帝捋须,挑了挑眉,又朝着看了看。
  “你今年十六,十六岁,而且还是个姑娘,如何这样的混迹在世间,不知道清新去浊,女儿家,学些个刺绣针线,闲时看些女则女训,这就很好,如何在待嫁闺中之龄却还在外面抛头露面!”
  秦墨不答。
  因为无话可答。
  身体已经这样的姿势附在地上很久了。
  “你抬起头来——!”
  秦墨于是将头抬起来。
  虽然不看那上面,也感觉到迎面一股灼灼的目光,在自己面上逡巡,如果是平日,秦墨见人必是带着面纱,可是今日见皇上,教礼的说了,不能面纱蒙面,便是对皇帝不敬,秦墨进殿便只能将面纱摘了。
  其实除了迎面的那一道目光有些灼之外,周围亦有些轻轻抽气的声音。
  十几道目光都突然凝在自己的侧脸上。
  “你将眼抬起,看朕——!”
  这威严的声音。
  秦墨因为这突然的命令而倒吸了一口凉气,那教礼仪的说不是说自己不能主动抬头见皇上么。
  可是,现在这又是皇帝的命令。
  于是,她的目光便往上直视。
  然后,看见一张略带苍老的五十岁左右的明黄的老脸,胡子有小半的花白了,眼睛却明亮有神,龙袍穿在身上,也不知道怎么个形容发,就是身体有些臃肿,发福了吧。
  语气里却始终带着不苟言笑的威严。
  是个很威严的皇帝,秦墨在他面前,仿佛怎么都轻松不起来。
  “今天我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让你前来,听说在西南东南,凡是经是你手下的田庄,都是达到一亩千斤粮,万顷谷穗浪,是这样么,凡是你手下的田庄,收成总是比周边田地收成好,听说你每到耕地,播种,移栽这些农忙之时,都会亲自去自己田地里指导农夫耕作,然后才能造成庄子丰收,是这样么——!”
  秦墨听他问的直白,而自己在原地思忖了几秒钟,她在想这句问话自己应该直接答‘是’还是‘不是’
  思忖片刻后,她俯身,沉稳的声音回到
  “回皇上话,是的,但是这粮食收成却并不都是草民的功劳,皇上有福,上天愿降福泽。草民是皇上的子民,也是在皇上福气的庇护之下,才能得此,所以,这都是皇上的功劳——!”
  秦墨的一番话,说的满朝文武都松动了,底下便有人侧身,私语,仿佛在私议论着什么,而庙堂上坐着的人,那皇上,之前一直僵着连的模样,现在脸上的僵硬的线条也微有缓和。
  “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心思到挺细致,能主动琢磨人的心思,并且巧言善变,这些对一个人,是优点,也是缺点——!这样的一个人,是好人,但是放在身边,也可以是个日日夜夜让人不放心的人——!”
  秦墨低头,俯身。敛下眉眼道
  “回皇上话,如何的言语,手段,只是途径,衷心才是目的,在满朝文武中,顾得皇上周全,此乃衷心,如何的能言善辩,那只是过程,一个人是好是坏,皇上看人的心即可,是不是个放心的人,皇上便看他的目的是为何,草民只是小小女子,只求温饱过日,保的家人平安,这庙堂太崇高,小女子从来未曾企及。”
  好久,那皇帝才摸了胡须,眯着眼道“也是,一个小小女子,又能有何能耐——!”
  秦墨刚才的那番话,其实,一知道被这皇上召见,秦墨就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既然秦墨在乡间甚至官员中都被传的如此神通,皇上肯定是不得不防,那个布政使担心的也对,如果过甚,皇上便会有危及感,在民间如此有号召力,又是商人,有钱,皇帝会害怕是谁会危及他的统治,所以,他刚才的那些问话,秦墨都轻轻重重的避过去了
  他想问的秦墨明白,而秦墨说的话,她相信他也明白。
  只是今天,到底是自己漏了锋芒了。
  怕就怕,这皇帝从这之后,会对自己生出防备。
  “秦姑娘可曾读书——!”
  秦墨顿了顿,不知道他这句话寓意为何。
  跳的太快。
  心中凝思了两秒“不曾去过坐馆里,只是平日里跟着识字的人学了些认字——!”
  这皇帝扭头,神色是顿了顿,随后脑袋向上歪,手搁在那龙椅的扶手上。
  “姑娘一直长在民间,想必对底下的很多事儿比朕要了解,朕一直很关心底下百姓,可是,这每日待在这宫中,批改折子,全国送达的文书,一日便高达三四寸,所以,竟然没有机会下去走访,姑娘见多识广,有能懂别人不能懂的,我这太和殿里,每日批折子时总是少了一个帮我执笔整理卷折的人,既然姑娘略识写字,就让那宫里礼仪教导教导,然后收用了,给姑娘一个大殿执笔文书的官职,虽是官品不高,女官却是难得,到这宫里来做事儿如何,我看姑娘年岁不大,聪明伶俐,是个可教之人,如果平日在我的大殿里做事儿,姑娘在身边,时时给我讲讲那乡下之事儿,逗趣的事儿,也可给我解解闷,让朕宽广了眼界,不知姑娘可曾愿意——!”
  秦墨愣了愣,他要给自己封官,执笔文书,什么官,秦墨记得,这朝代不设丞相,执笔文书就是日常皇帝处理事务在旁边的给执笔研磨的,很奇怪,他殿前缺人,他是皇上,焱国最不缺的就是人吧,这执笔文书虽然不是什么大官,要想做这官的人还是大有人在,毕竟是皇帝跟前,为什么才见了一面,就有要把自己留他身边的想法。
  片刻之后,秦墨才恍然大悟,当皇上的普遍多疑,刚才,是她太锋芒毕露了。
  眼见了自己,如他说的,看到了自己的伶俐的一面,而且,民间对自己的传说,又是如此的神乎其神。
  君王,终究是有他自己的担忧的,但是如果能把秦墨收在身边,让她日日为自己办事儿,等于就对秦墨是一种完全的行为和思想上的压制和掌控。
  也许,他也想知道自己这水稻如何做到一亩千斤粮的秘密,只是大殿上,怕问不出口吧。
  古代帝王皆是如此,这位皇帝只怕也不能好哪里去。
  如果自己不答应,那会如何,这满朝文武,自己不能拒绝,执笔文书就执笔文书吧,进这朝堂一次,便赏了自己个官做。
  也算值。
  “秦姑娘,皇上在大殿上亲封你从五品女官,这是多么大的恩赐,且不说这官品,古往今来,这朝堂女官就甚少,你怎么还敢如此犹豫——!”
  满朝文武早已经噤了声,可能此刻在内的很多大臣,都有对这皇帝突然赐一个女官而有不解的,但是皇帝就是皇帝,就算不解,此刻也倒没有人出声。
  “启禀皇上,臣有话要说,这位姓秦的女子,一来并不知她是何出处,二来在陛下面前并未有功,三来无胜任职位之能,自古女子不上庙堂,皇上为何要让她做这大殿的执笔文书——!”
  果然,只是片刻,立马就有人有异议了——!
  “咳——!”皇上又在这大殿上假咳了声,眼轻轻的沉沉的瞟了那刚才说话的那位大人,无聊的拨弄着手中的一串玉珠子。
  “秦姑娘,你考虑的如何——!”
  秦墨知道,这时候,已经骑虎难下了,不就是个执笔文书么,她又不是做不好。
  一闭眼“草民愿意,只是,怕群臣有异议,这位大人说的对,一来,草民无功,二来,并无这当差的经验!”
  “你有没有功这件事儿我心里有数,左御史——!”终于,这皇帝拔高声音,却是带着愉悦的调侃声“我要收个伶俐点的女子在殿上当差,也没这么难吧,你不要总是回回抓住朕的一点疏漏点不放,这可不好,你做事儿总是这么一板一眼的,所以啊,所以你家里夫人才总跟你吵架,你就要学学我。额。学学朕,做事儿要学会缄默几分,这么做啊,你的夫妻关系也就好了——!”
  这皇帝在大殿上的一番话,那些官员纷纷侧身,搔首并耳,都憋不住笑,一些本来想压制住的那身体的一抖一抖的模样便出卖了本人,可见,那些大臣是真笑的厉害,大多可能都觉得这皇帝风趣吧,如果不是这是在大殿上,这人人只怕都早维持不了这仪表了。
  这皇帝一句调侃的话,就活跃了刚才整个僵局的氛围。
  秦墨心里只觉得一阵寒凉,一瞬间,觉得放在身侧的双手,两手心,满满的都是汗,这皇帝,心思果然细密。而且手段非同一般。
  并不是一定要寒着脸,然后一腔一调都是威严的帝皇才叫厉害,却是,这种能突然一个脾气不用,轻描淡写不刻意的几句话扭转朝臣意向,带走重点,自己还不用深陷囹圄,很懂得如何掌握朝臣风向,如何恩威并施,如何在不必要的情况下停止内耗转移矛盾,这种人往往才是最厉害的。
  “我给姑娘几天时间回去准备,最后给我一个答复,今日,早朝便是如此——!”
  皇帝轻轻的话语给这早朝就落了闭幕,那皇帝身边的公公,手中捏着那拂尘,在手中一扬,随后尖声叫起
  “退朝——!”
  那皇帝起身,朝臣恭送,等那皇帝一走,朝臣纷纷朝外走去。
  秦墨的事儿再无人异议。
  秦墨留在后面,见那礼部郎中柳大人从外面进来,脸上略带焦急的模样,可能是秦墨刚才在殿上的事儿他在外面也听说了,惊着他了吧,一进来就是一副焦急的样子。
  秦墨看他一身绛红色朝服急匆匆的朝自己走来。
  这时候,百官已经散去,突然,在那柳大人身后不远处,看见一个很英俊帅气模样的年轻人在给自己眨眼。
  秦墨愣了愣,那脸是面向那柳大人,而眼却是在看那年轻人。
  年妃延,这厮,什么时候站在里面她没看见。
  额,低头一细想,他是朝廷的从二品右御史大人,刚才应该在里面的。
  柳大人走过来,又急急的问秦墨刚才发生的事儿,就是怕秦墨殿前失仪。
  其实秦墨刚才在大殿上,四面都是人,刚进去心情是有些紧张,最后跪着跪着,也就不紧张了。
  只是,今日她在大殿上被皇帝亲封殿前女官一事儿,估计很快整个皇宫都会知道了,后宫说不定也都会知道,文武大臣就更不用说了。
  唉,这皇帝的用意到底是什么,明明就是狠坑自己一把啊。这第一次进宫,就搞的她在宫里这么出名,赏个官不大,名声倒是谁都听说了。
  那柳大人见事情没有到那不可收拾的一步,也还好,殿前敢延迟皇帝的问话,甚至推辞皇帝赐官的好意,这些说不定都是要触犯天颜的啊,好在秦墨这次运气好。
  柳大人在旁边长吁短叹,还好没触怒龙颜,否则他这个三品的郎中这官职就不保了。
  结果,那年妃延在身边,便一路踏上那太和殿外两边的官道一同出去。
  “你什么时候到京城的——!”
  年妃延还是跟之前一样,是那样比较和蔼可亲的性子,一副亲近的做派。
  秦墨跟他谈话时才舒了口气,好歹,总在这京城,还有个认识的人。
  “才一个月——!”她叹了口气。
  那柳大人送她出来后自己便跟同僚走了,于是,现在出宫的路上,就只有这年妃延陪同着,两个人并肩走。
  “那么多官员都前面走了,你如何不跟他们一起,你要跟着我,可知道,我今天在皇帝面前,可真是名声大嗓啊——!”
  秦墨抬头望天,之后的路,也不知道是怎样的,总觉得像是有埋伏似得,步步凶险。
  “其实你何必那么丧气,皇上是好意,他既然是要赐官,你就做着,不过是个从五品的小官,也惹不来朝臣诸多非议,你惹怒了龙颜才不好——!”
  “你也觉得我应该接受皇帝的赐官么——!”秦墨抬头,望天,可是,可是这其实不是自己本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