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 九命 (续一)
我把这硬皮本递给了正专心听收音机的小雷,小雷并没取下耳机,一手接过笔记本翻了翻,眉毛几乎拧在了一起,一边看看本子,一边在收音机的刻度上笔划着,还拿了张白纸出了,写了些什么。
我拿起笔记本下面另外一本小书,看了一眼,却马上被吸引住了。这本书的书页已经泛黄,看上去有了不短的年头儿,书的主人为了保护这本书,给书做了一个书皮。翻到第一页,才弄明白这本书叫《千里命稿》,我却知道这本书是民国时的一代奇人韦千里所著。
这韦千里在三十年代上海滩曾叱咤一时,是闻名申外的命理学大师,当时有“南袁北韦”的说法。命理学这个词最早也是韦千里提出的,在他之前只是叫做卜卦算命。
韦千里是正经家传的命理学,自己又是北大文学系的高材生,对周易有一些非常独特的解读和创新,特别是如何让周易符合时代的特质,在当今的政治、经济甚至是军事上发挥作用,一时无出其右者。章太炎、于右任、蒋介石、宋美龄、梅兰芳都曾是他的座上宾,据说一卦要银元30块,依旧门庭若市,一卦难求。
而他很多对时局预言当时听起来匪夷所思,但后来一一得到了验证,他所写的《千里命稿》一书,更是行内的经典,一时洛阳纸贵。这本书我早有耳闻,可惜解放后在国内是大毒草,销毁殆尽,一直没机会一睹真容,没想到今天在老张这里找到一本。
我连忙坐下来粗略翻了翻,前半部分,老张做的摘录和批注非常多,看得出他研究的已经非常深入,但到了三十几页就戛然而止,估计老张是天命不济,那时已出了车祸。
小雷在写字台前研究了半天,终于摘下了耳机,但脸上的表情却愈发的困惑,不停地揉着太阳穴,呆呆地靠在木头椅子上。
“怎么样,雷子,有什么发现吗?”曹队问了小雷一句。
“曹队,我还真说不好。这无线电频段分成低频,中频,高频和超高频,也有分成七个频段的。一般来说低频是一些专用频段,比如海运啊,矿山井下通信什么的,中频和高频是民用频段,我们日常用的广播,手机什么的,都在这个频段,超高频段主要是卫星,海事电话,航天通讯什么的。”小雷一边介绍着,一边好象也在整理着自己的思路。
“雷子,说重点。”曹队打断了小雷的科普解说。
“是这样,我刚打开机器时,收音机的頻段一定是老张最后一次使用过的,这是一个超高频段,这个频段内根本就没有任何的电台广播,理论上这个频段接收到的讯号都是来自大气层外的,比如卫星传输信号,海事电话的讯号,也会有外太空的脉冲信号。”小雷说着就把耳机从收音机上拔了下来,拧高了音量。这时,我们都听到收音机里传来了沙沙的电流声,非常的平稳,没有任何杂音。
“这什么都没有啊?也许老张最后随意调到了一个频段,一个没有任何台的频段?”曹队问了一句。
“当然有这种可能,可是常叔给我的那个本子上,记录着这个频段的信息。”说着,小雷把本子拿给我们,指着其中一页上的一个数字说道。
的确如小雷所说,这一页上第一行的数字,与现在收音机上显示的数字一模一样。
“这样的频段标记整个本子上有四个,我刚才一个一个都试了一遍,情况都差不多,只能收到盲音。”
小雷的话刚刚说完,收音机上的指示灯忽然闪了一下,头顶的电灯跟着暗了下来,不到半秒钟又恢复成原来的亮度,收音机的喇叭里传来“滴滴”的声响,有点像摩斯电码,但每响一声,电灯都会暗一下。
我们还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站在屋门口的蔡奶奶忽然开口了,“就是这个声音,最早就是因为这个,我们家老头子经常睡不着觉,张老师安了隔音层才听不到了。”
蔡奶奶的话让我们都明白,老张一直在追踪的信号就是这个,现在的频段绝不是他随意调出来的。
“小雷,也就是说,本子上每页的第一个数字是收音机的频率,那么后面写的这些数字应该是老张记录下来的接收内容,这些数字是密码吗?代表了什么意思?这老张也是,好歹翻译一下,一本子全是数,连个字儿都没有。”曹队认真的翻了翻黑皮本,问了小雷一句。
“曹队,你别忘了老张是个记忆力超强的人,他需要记在本子上的,一定是他无法用大脑记住的内容,显然,他根本不需要记录任何文字。”我随口答了一句。
“也许是密码吧?但我完全看不出其中的规律,明天让技术科的人看看,能破解出什么。常叔,我记得你以前说过,我们认为的鬼魂神仙其实是人死后留下了的意识,以另外的形式存在,您说这种形式会不会是无线电波的形式?”小雷转过头问了我一句。
我明白小雷想的是什么,但这的确是能解释所有事件之间关联的关键结点,可问题是又有多少人能够相信其中的真实性呢?并且还有一个核心问题无法解答,那就是所有的我们头顶上的讯息,都是先人们的念想,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而老张明显在用接受到的讯息做某种预测,关于彩票中奖号码的预测。如果这个推论成立,我应该能从这个笔记本中,找到中奖彩票的号码。
我从包里拿出鲁小娟给我抄的那几组数字,又从曹队手里拿过笔记本,一边比对,一边对小雷说:“这个只是一种假设,因为能接收到这些讯息的都是些天赋异禀的人,但这些人恐怕也是无法用大脑接收到你说的那种高频无线电讯号吧?”
“这倒也是,不过老张弄的这个接收装置非常的特殊,普通的收音机肯定无法接收到这讯号,老张把六台并联起来,还做了一些改动,安装了天花板上巨大的线圈和信号发大器,我从未听说过有人这么干过,可问题是,老张是怎么知道用这个办法可以接收到讯号,他又怎么知道那些频段的?”小雷又疑惑的问了一句。
“我估计,老张跟那些玩音响的发烧友一样,喜欢自己动手改装机器,纯属爱好,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无意听到这些信号,闲的没事儿才开始研究。”曹队这会儿走到了门口,估计屋里让他觉得憋屈,跑到门口点了根烟,抽了起来。
瞎猫碰上死耗子?曹队不经意的一句话,却意外地让我将老张的故事串在了一起。吴三曾说,师门有训,除了那三不赌外,还有个“人有九命”的说法,“一命在天”,说的是本命天授,这命就是与生俱来的,没法改的,一命自守,应该说的是命运的运,是一个人注定要走的道路,也是改不了的。我一直没明白,剩下的七命是什么,现在想来,恐怕和九命的猫一样,有七次改变命运或者说逢凶化吉的机会,但因为身外之物,耗费运势,在老祖宗看来是不划算的,很可能棋错一着,坏了天命。所以才说“浮财之局,进退有度。”,讲的是个适可而止的道理。
这最后一句,马五没记清,只记得个“天命之局”,想来意思应该是,用天命去赌运势,对赌徒而言是万分危险的,对赌场也是一样,接不住。所以才有赌场“三不赌”中最重要的天命不赌。
那么,假设鬼仙上人的续命手段是能够让一个人,在运势极低,厄运缠身的时候,通过借命冲灾的方式,化解眼前的危机,那么大槐树上吊死的猫,很可能就是续命的道具。而老张之所以运势极低,一方面可能与他之前的赌博有关,另一方面也许与他买彩票中奖有关。
(山高而不崩,则祈羊至矣;渊深而不涸,则沉玉极矣。天不变其常,地不易其则,春秋冬夏不更其节,古今一也。蛟龙得水,而神可立也;虎豹得幽,而威可载也;风雨无乡,而怨怒不及也。贵有以行令,贱有以忘卑,寿夭贫富,无徒归也——《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