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缘由
异族少年躺在地上,云飞扬弯腰扶他起身,那少年伤得颇重,云飞扬想要立刻送他去看大夫。舒悫鹉琻
谁知,那异族少年却不想领情,云飞扬还未将手触及到他身上,那少年却闪躲都来不及。
他用不可思议的速度,在地上打了几个滚,躲开云飞扬自己强行站了起来。
按理来说,云飞扬救了他,他应该要感谢才对,可是他看着云飞扬的眼神,却分明带着仇视。
云飞扬忽略了少年仇视的眼神,以为他是害怕自己,连忙放低声音,温声细语的对那少年道:“你受伤了,需要去看大夫!”
哪知这句话一开口,那少年看着云飞扬的表情就更加仇视加鄙视了。
他用不太熟练的汉话勃然大怒道:“我就知道你比他们更坏,你是想把我骗走,然后囚禁我,把我当做奴隶。我今天就算被你打死在这里,也不会上当受骗的。你们这些人太坏了,迟早会遭到报应的。”
异族少年获救后,非但没有对云飞扬表示感谢,反而对他恶言相向,刚才欺负那少年的汉人见此,幸灾乐祸的嗤笑道:“我说过了,古蜀国的人都是没有良心的,你不过是枉做了好人。”
那少年见周围的人不再打他,而云飞扬又没有要为难他的样子,便冷哼了一声,撑着机会一拐一瘸的离开了。
少年离开后,围观的众人也渐渐散开,云飞扬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后,有些理解了为何陆天遥要他来此。
此时,岑之矣已经下楼来到了云飞扬身边,她知道云飞扬心里不好受,默默的拉着他的手,想要给他一丝安慰。
云飞扬微笑着摇头,表示自己没事,紧接着云飞扬就想到了,陆天遥是古蜀国的王室后人,他见自己的子民被人欺负,为何却视若无睹?
云飞扬心想,陆天遥无非是想知道,自己究竟会用怎样的态度,去对待古蜀国的旧人。
云飞扬抬头,只间人潮中,陆天遥缓缓朝自己走来,全然不顾周围的人来人往,双膝跪于云飞扬面前,毕恭毕敬的磕了三个头,然后用十分虔诚的态度对云飞扬娓娓道来:“自古蜀国沦陷后,古蜀国的男子大肆被屠杀,仅剩的老弱妇孺躲在支江河北岸的丛林里,过着如惊弓之鸟一般担惊受怕的生活。后来,朝廷颁下旨意,让官府之人不得为难古蜀旧人,活下来的古蜀人这才不用躲闪的日子。
虽然古蜀人因此逃过了一劫,但是因为古蜀人和汉人由来已久的矛盾,再加上在战争中,大量古蜀男子失去性命,所以古蜀人在只能依旧过着东躲西臧的日子。
我之所以投靠福兴会,与中原朝廷为敌,不过是想要夺回古蜀国的领土,想让古蜀臣民能在自己人的统治下,过回昔日那自由安宁的生活。
但是,经过这么多年的努力,我深刻的认识到,大秦的实力多么的强大,就算我投靠福兴会,也是撼动不了的。
在您接纳我们投诚的时候,我意识到,您有一颗能容纳百川的胸怀;今日,在那少年的身上,我这才了解到,您不仅仅只是胸怀广大,更是有一颗慈悲之心。
在这里,我想恳求您,请您救一救古蜀国的臣民,让他们跟能跟汉人一样,生活在这阳光普照的环境中,能生活在这样一个公平公正的国度里。”
如果说,云飞扬刚才还对陆天遥充满戒心,时刻在防备他下一步举动,是否会给自己带来危难。然而此时,陆天遥的这一席话,却将他的这个念头,完完全全打消掉了!
“陆大哥,快快请起!”云飞扬改变了自己对陆天遥的称呼,跟岑之矣一起唤他陆大哥,希望能用这个称呼,拉近彼此的距离。
听到这一句陆大哥,陆天遥的眼神里,充满了希望之光。
“这么说,你答应了!”
云飞扬笑了笑,“陆大哥,您担心的事情,也正是我想要做的事情。其实,我们都生活在大秦的领土下,若要追宗求源,在很久很久以前,汉人与古蜀人很可能拥有同一个祖先。
只是慢慢的,我们的亲戚越来越多,谁也不认识谁。亲戚间逐渐拉开了距离,形成了不同的语言、不同的文化、不同的种族。
在我看来,汉人也罢,古蜀人也罢,都是大秦子民。
只要是大秦子民,我都有责任去保护他们,给他们一个温暖、和平的环境。让所有人能够过上安宁的生活,是我身为大秦皇储,毕生的夙愿。所以,即使你不求我,我也会这么做的。
你看,这大街上,人来人往的,我们说话也不方便,不如我们一起去‘吉庆楼’,一边喝酒一边商议,如何?”
陆天遥笑着点了点头。
回到“吉庆楼”之后,岑之矣主动当起了丫鬟,给二人倒酒,夹菜。
云飞扬柔声对她道:“你别瞎忙了,从陆家庄下来,到祭台的这段时间你没有吃一点东西。刚才坐了这么久的船,也只是胡乱吃了几块点心果脯。你现在忙着替我们张罗,难道你还不饿?”
看着大事当前,云飞扬还这么关心自己,岑之矣心里涌过一道暖流,她冲着云飞扬莞尔一笑,然后坐在他身边,安静的听他和陆天遥谈话。
云飞扬端起酒,敬了陆天遥一杯。
“早在到岑家庄之前,我就发现了这一奇怪的现象,我也是在宝庆府呆了数月后,知道古蜀人尚武,而且善养矮马。
矮马善爬山路,可以经常在山路崎岖的古道行走而不会疲惫,可用于物资长途运送,很可惜,这矮马容易得病,稀少又珍贵,我查过典籍,书中记载,昔日古蜀国人善养矮马,且现存矮马,宝庆府是数量最多的。
于是,我猜测,这大量的矮马应该是古蜀旧人所饲养的。后来,我多方打探之后,才知道古蜀人住在支江流域的山林里,我依着线索查过去,可惜在林间遭到了山贼的围攻,这才有了岑家庄之行。”
陆天遥深叹了一口气,“你说得不错,古蜀国的女人善养矮马,她们对于矮马的养殖,自有一套章法,她们能与马匹沟通,并且一眼就能看出马儿生了什么病,该用什么药材来医治。
在古蜀国,最大的经济来源,就是贩卖矮马。可惜,随着后来古蜀国灭,矮马的数量也渐渐减少,现在只有很少数的人会养矮马了。
今日,你看到的那个被人欺负的少年,就是古蜀人。他们靠着贩马,才能赚到少许的钱财,拿来换取一些生活用品。
只可惜,汉人太过仇视古蜀人,生意来往间,经常会找个借口,把古蜀人的马给霸占了,或者直接诬赖人家的马有问题,然后把马抢过来,随意拳脚相向,就如你刚才看到的那样。
我猜,那少年的马不一定有问题,但是却被人家陷害,然后遭到众人的围殴。
你想,他的马没了,又受了重伤。看见你是个汉人,他自然对你没有好感。
因为,在这个地方,居然会有汉人对古蜀人伸之援手,这实在太奇怪了。”
云飞扬听得目瞪口呆,惊诧道:“你是说,刚才那少年的马,其实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那群围殴他的人?在这种光天白日之下,居然还有人如此目无王法,简直是太放肆了!”
对于此事,陆天遥早已经见怪不怪了,他倒反过来安抚云飞扬,“这样的事情,在宝庆府天天发生,殿下莫要因此气坏了自己的身子。现在,我们最重要的事情,不是为了替那少年一人做主,而是要想一个万全之策,最好能够逐渐化解古蜀人与汉人的矛盾,替所有的古蜀人寻求一个生机。”
云飞扬揉了揉额头,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后,对陆天遥道:“我有一计,不知可行!”
陆天遥抚掌道:“殿下莫要有顾及,只管说出来听听看,现在的情形,对古蜀人而言,已经是最坏了。无论殿下的计策如何,对古蜀人而言,也坏不到哪里去了。”
听了这样的话,云飞扬只能苦笑了一下,然后对陆天遥道:“我的计划是,由朝廷成立一个商会,我将其取名为贩马司。以后古蜀人要贩马,可以卖给贩马司,而汉人要买矮马,只能跟贩马司手中购得,这样可以免去一些不必要的纷争,能够给古蜀人一个公平的机会,让他们能够得到自己应得的那一份。陆大哥,你觉得此计是否可行?”
陆天遥点点头,“如果能成立这样一个贩马司,那真是太好不过了!只是我认为,这个贩马司的官员,最好不要用当地汉人,不然这样一来,天高皇帝远,古蜀人的姓命还是掌握在当地汉人手中。”
云飞扬摇头,表示陆天遥的担心,太过多余。
“陆大哥所说的很有道理,不过你大可放心,管辖贩马司当然不能任用当地汉人。我会从京城选一批愿意为帮助古蜀人的官员来担当此任。
而我说的成立贩马司,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我会鼓励汉人与古蜀人通婚,只要是有汉人家庭愿意与古蜀人联姻,朝廷都会送一份不菲的礼金。
第三步,我将在古蜀人当中,选择有能之士,担任宝庆府的官员。
以我看来,宝庆的这些州官也该换人了,他们在得知古蜀人与汉人之间有这么重的矛盾之后,非但没有上报朝廷,寻求解决之法,反而助长了这种气焰,真真是一群酒囊饭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