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9.苏清入狱
云飞扬骑着快马从六扇门赶到了丞相府。舒悫鹉琻
此时,妻奴傅丹青正在给如意做腿部按摩,怀孕的人特别容易腿抽筋。云飞扬走进府中的时候,如意正疼得哇哇直叫。
看着满头大汗的云飞扬,前一刻还在抱怨傅丹青按摩手法错误的如意,饶有兴趣的打趣他,“究竟是发生了何事,让太子殿下竟然如此失态,竟然急的满头大汗?”
云飞扬想要跟她说苏清的事,却到了傅丹青用眼神传递过来的暗示,忙改口道:“我非要有事情才能来么?我的满头大汗,是因为天气太热的缘故。”
傅丹青温柔的教训如意,“别好奇了,就算是天塌下来,也跟你没有丝毫关系,你现在最大的任务,就是好好的养胎。”
如意嘟着嘴抱怨道:“为什么男人不能怀孕,我都难受死了,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碰,连跟人说句话,都要被你干涉。如今的我是有了身孕,却失去了自由啊!”
两人就这么一言一语的打情骂俏,将云飞扬晾在了一旁。
看着如意这么幸福的样子,再想到此刻在牢房内性命垂危的苏清,云飞扬心里特别难过。
是他太没用了,连自己的女人都不能好好保护。
傅丹青留意到了云飞扬的脸色越来越差,他慢条斯理的扶起如意,对如意的丫鬟吩咐道:“去给夫人剥些核桃吃,记住,只能给她吃五颗,我记住了核桃的数量,她若是偷偷多吃了,我便会重重罚你!”
如意娇声抱怨:“什么呀,你这话明明就是说给我听的,要是我不听你的话,你便要打我的丫鬟。”
她又转头跟丫鬟嘀咕道:“你千万别怕他,他就是个纸老虎,咱们不理他便什么事都没有了。我偏要多吃,看他敢不敢罚你……”
傅丹青看着如意越来越娇气的模样,只能微笑着摇摇头。
然后,他又将云飞扬领到了上次议事的书房内。
沈惟善给云飞扬倒了杯水,“这次有什么急事,让你如此担忧?”
云飞扬结过沈惟善递来的水,一口气喝下,“苏州沈府全部被人下毒,只有苏清姑娘一人活着,江铁城怀疑是苏清姑娘干的,现在正把她当做福兴会的反贼给抓起来了。”
沈惟善问:“江铁城手上有些什么证据?”
云飞扬在来之前,已经了解过这些事情了,他早知道傅丹青会有此一问,“有沈家二老爷沈惟良做人证,还有苏清房中搜出的毒药做物证,如果没有新的证据出现,苏清姑娘就要危险了。可是我们都知道,她是无辜的,我想请你出面作证,证明苏清姑娘曾经交给我们一方绣帕,绣帕上揭露了福兴会暗藏沈府的事宜。”
这样做肯定是行不通的,如果他为苏清做了人证,福兴会就能顺藤摸瓜,知道天香书坊是朝廷暗部所在。
所以他只能对云飞扬说:“我是大秦的丞相,代表着大秦的脸面,如果我参与到这个事情当中,必然会被有心人士所利用,更有甚者,会直接说我也跟福兴会勾结在一起。”
云飞扬看傅丹青摆出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只能威胁他,“傅大人,如果傅夫人知道了她的朋友现在身陷囹圄,可是你却袖手旁观,你说她会有什么反应呢?”
提到如意,傅丹青就无法淡定了,“我也没说不帮忙,只是六扇门自有他们的规矩,即使我贵为丞相也无法干涉人家办案。如果权力有用,你何不直接出示你的太子身份,将她救出来。”
云飞扬不能否认傅丹青说道确实有理,“可是,苏清姑娘已经病了,就算是不能立刻将她救出来,也必须要给她换个好点的牢饭,给她请个大夫瞧瞧。”
傅丹青其实并不是准备袖手旁观,他不仅怕如意生气,也害怕开罪云飞扬。虽然平时说话,对他可以不太客气,但他毕竟是储君,也不能将他欺负得太狠了,免得他长大后要记仇的。
他不过是因为,怕云飞扬提出太过得寸进尺的要求,这才装作不想帮忙的样子。实际上,听到苏清遭受冤枉的时候,他已经在担心苏清的安危。
“你来求我,其实是求错了,你应该去求你师父,苏清毕竟是从他那里出去的。不过,你师父庶务繁忙,也不可能为了这种小事专门去六扇门走一趟,但是你可以去找天香书坊的二总管丁宁,丁宁足智多谋,常年混迹于黑白两道,人脉颇广,定能想出营救苏清的方法。再加上他与苏清又是旧识,所以,这个忙他一定会帮!”
云飞扬想了一下,觉得傅丹青说的有理,也不顾上告辞,拔腿朝外奔去。
到天香书坊之时,二总管丁宁果然立刻就答应了云飞扬的请求。
他有个结拜大哥是用剑高手,碰巧,这个江铁城就曾在他结拜大哥门下,学过一段时间的剑术。
由江铁城的师父做人情,再加上整个天香书坊做保,江铁城只能勉强的答应,让大夫进来替苏清治病。
云飞扬提出要给苏清换个牢房,被江铁城所拒绝,“我看在师父的面子上,已经答应了让她治病,你若是再有别的要求,可别怪我连大夫都不让进。”
云飞扬知道江铁城是个说得出,做得到的冷血怪物,便将态度软化下来,恳求他“你能让大夫进来治病,我已经很感激了,怎么还敢提出别的要求呢。可是她现在身体很虚弱,如果继续在这么简陋的地方住下去,到时候危及性命,你又如何从她手中得知更多福兴会的消息呢。这样好了,她就住在这个牢房里,哪儿也不去,我让人将这个地方收拾干净,也好让她身体早日康复,配合你调查案件。”
江铁城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格,以前云飞扬在他面前,颇有些张扬跋扈的模样,让他特别看不顺眼。可是,看着云飞扬这么做低伏小的模样,他觉得自己像个欺压善良的恶霸。
他从小就立志要惩恶扬善,自然不肯做个恶人,于是他冷冷的哼了一声,便当做默认了云飞扬的做法。
两个时辰后,当他再次回到牢房,看到云飞扬所谓的‘收拾干净’,是将牢房整成现在这个模样,便有些后悔了自己的心软。
原本清冷肃穆、破败不堪的地牢,硬是让云飞扬整成了深阁香闺,屏风、绣塌、桌椅……一应摆设俱全,他不得不再次环顾了一下四周,确认一下是否走错了地方。
可是看着云飞扬小心翼翼讨好他的眼神,江铁城只能将原本要说的话,给憋了回去。
他怎么觉得,他不过是松了一口气,却让形势发生了一个很大的转变。
将苏清所住的牢房收拾好后,云飞扬亲自将京城最大医馆里,最有名的大夫请到了六扇门的牢房给苏清治病。
大夫替苏清把脉之后,对云飞扬道,“她现在居然还能活着,已经是个奇迹。她是中了西域迷情香的毒,虽然中毒不深,没有立时身亡,按理来说,应该坚持不了多久才对。
这西域迷情香本无解药,只有最毒的老鼠才能克制迷情花的毒素。现在,她的体内两种毒相互交替,我只能给她开个清热解毒的方子,到底能不能救活,就要看她自己的意志了。”
大夫说这番话的时候,江铁城就站在一旁。
西域迷情花,此毒在中原很少见,如果他不是因为处理一个西域商人的案件,也不会知道世上还有这样一种花。
此花原本无毒,可若被调香师加入一味药材,秘制成香料,便会成为剧毒。
据他所了解,西域迷情香十分昂贵,且货源极缺。
然而整个沈府的人都是中了此毒,苏清去哪里弄来这么多毒香。
于是他立刻吩咐手下,“去西域商人在京城群居的地方打听一下,近期内,谁卖出了大量的迷情香。”
云飞扬摸了一下苏清的头,滚烫得让他心惊胆战,他用将湿毛巾敷在苏清额上。
然后,他坐在塌前,紧紧握住苏清的一只手,柔声说道:“别害怕,有我在这里陪着你呢。从今天开始,我会守在你的身旁,再也不让任何人来伤害你。”
云飞扬已经想过了,等苏清出狱后,他便要将苏清带到父皇的身边,他要告诉父皇,这是自己此生最爱的女子。
他也不管师父所说的赌注了,他是父皇唯一的儿子,他相信父皇能理解他所做的一切。
二总管已经来看过苏清,在知道苏清中了西域迷情香后,也和江铁城是一样的反应。
如果能查到迷情香的来源,也就能知道是谁将沈府的人杀害,也好替苏清洗刷掉罪名。
苏清让小翠送回的信,暗部已经收到,此时他们也等着苏清能快点醒过来。
他们的计划,还未开始实行就已经遭到了阻碍,鱼先生对苏清非常失望。若不是大总管求情,鱼先生已经准备放弃苏清这颗棋子了。
到了晚上,苏清的烧已经退下,可是她的身体却越来越冰凉,脸上也渐渐的失去了血色,呼吸变得十分微弱。
云飞扬再次将大夫请到牢房内,“她明明已经退烧,药也吃下去了,怎么现在她却越来越严重。”
大夫替苏清把脉后,叹息着对云飞扬说道,“她体内的毒素,其实已经越来越微弱,可如果病人自己的意志不够坚定,只怕也很难熬过来。”
将大夫送走后,云飞扬坐在榻前看着苏清,“你是因为一心求死,才不肯醒过来吗?苏清姑娘,你若是死了,我恐怕也是活不成了。到时候,我们在黄泉路上,就做一对同命鸳鸯好了。”
他怔怔的瞧着苏清,直到时间又过去了很久,他发现自己从未如此仔细的看过苏清的脸。
他见过苏清出水芙蓉般的微笑,也见过苏清妩媚动人的模样,可是他从来都不知道,苏清睡着的时候居然像个孩子。
于是,他想起了苏清唱过的那首《游子吟》,他当初以为苏清唱这首歌不过是想要劝诫别人,珍惜自己的母亲和妻子。
可现在,他却觉得,唱那首歌曲,是苏清想她娘亲了。
慈母手中线,
游子身上衣。
临行密密缝,
意恐迟迟归。
谁言寸草心,
报得三春晖。
云飞扬一遍又一遍的唱着这首歌,直到他也想起了自己的娘亲,他很小的时候,娘亲就已经病逝。
现在,关于娘亲的记忆,他能想起娘亲温暖的怀抱和她香喷喷的头发。
他坐在榻上,抱着苏清,就像当初母亲抱着生病的自己那样。
在云飞扬的歌声里,苏清的体温逐渐回升。
天亮以后,苏清才终于终于醒了过来。
六扇门的牢房,再一次变成了伙房,云飞扬不知从哪儿弄了个炉子过来,又是熬粥又是煎药,忙得满头大汗。
躺在*上的苏清,醒来后一直是精神恍惚的模样,她看着云飞扬进进出出的身影,心里只觉得十分困惑。
奇怪,她明明一心求死,可是醒来后看到云飞扬一脸惊喜的模样,却也不觉得或者没那么难受。
可是姑姑和姑父,他们却再也行不过来了。
福兴会!
想到这三个字,苏清心里的求生*,变得更加强烈。
她躺在*上,将前几日发生的事情,翻来覆去的想了一遍。肯定是福兴会逃走的下人,又跑回来报复。
可是,沈惟良为什么没事?难道他跟小翠一样,当天夜里出了沈府,第二天才回来?可是他明明就说,自己是从齐府回来的。
这些事情,如一团乱麻一样,想得苏清很是头疼。
当二总管再次来到六扇门的时候,他也带来了两个证人,一个是做香料买卖的西域商人,一个是沈家布行的一个管事。
商人对江铁城交代,“西域迷情香是我们家族的秘香,数月前,沈府二爷带着他的仆人,在我这里购买了大量的西域迷情香,我之前提醒过他,这香如果只是燃上一丁点儿,确实能给男女带来欢愉之感,可若分量没有把握好,是会让人中毒的。沈二爷当时很不耐烦的对我说,要是没毒,他还不会来买我这香。”
沈家布行的管事交代,“那天,老爷把我叫回府里,说是要将沈家布行的买卖全部移交给二爷,老爷让我将布行的总账交给二爷过目,可是我在荣锦居大厅等了很久,也等到二爷。后来,二爷身边的小厮阿全过来,二夫人身体不舒服,根本离不开二爷,只能派他来将账本取走。”
江铁城一脸的惊讶,问布行管事,“你是说,沈二爷早在前一天就已经回到了沈家?是沈二爷身边的阿全从你手上拿走的账本?”
布行管事连忙点头,“虽然我没有见到二爷,可我的确是见到了阿全。”
这两个人所说的话,将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沈惟良,苏清这时候也补充了一句,“沈家二爷的性格,自来就非常懦弱,他回沈府的那天,似乎非常高兴,好像很了不得的样子,我觉得非常奇怪,问了我……”苏清咳嗽了一声,然后继续说道“问了我家夫人,二爷今日是否与平时有所不同,可夫人却没有放在心上。还有管事所说的阿全也很有嫌疑,当日沈老爷说要将布行送给二爷,二爷当场就哭了,然后他说自己做了一件很大的错事,正在二爷想交代这件事之时,阿全却在门外喊道,二夫人身体不舒服,当时二爷似乎是受到了惊吓,现在想来,阿全也很奇怪。”
江铁城听了苏清的话,然后有转头问布行掌柜,“你家老爷跟夫人的感情如何?沈家的二老爷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位苏清姑娘在沈家住的时日不短,你可从别人口中听说过她?”
“我家老爷跟夫人自从成亲以来,一直非常恩爱。我听府里的下人说过,夫人当时负气离家出走,怎么都不肯回来,老爷是为了刺激夫人,这才花了天价的银子,将苏清姑娘迎回府里。夫人和老爷之间的故事,府里的丫鬟们最喜欢讨论,就连我那婆娘也时常埋怨我,说我待她,没有老爷待夫人一半的温柔,我们私底下还笑老爷窝囊。说起二爷……”
布行管事叹了一口气,然后继续说道:“二爷它经常做错事情,惹老爷和夫人生气后,就将责任推卸在我们身上,好在老爷明察秋毫,也并未因此而责怪我们。”
布行老板看向苏清,然后对沈惟良交代,“这位姑娘就是我们老爷新纳的贵妾?我倒是不曾见过她,不过听我那婆娘说过,这苏清姑娘是个老实人,她自从入府后,成日只在香雪阁看书做针线活,待下人也很是和气,连夫人都很喜欢她。若非如此,夫人怎们肯同意让她进门,还给她大张旗鼓的操办纳妾宴。”
事情交代到这里,所有的真相已经摆在了江铁城的眼前,这个苏清姑娘果然是无辜的,沈府的惨案,沈惟良才是最有嫌疑的人。
苏清突然想起那个未出世的孩子,难道沈惟良居然如此狠心,将他自己的孩子也害死了?
走出六善门,云飞扬牵着苏清的手说:“你跟我回家吧,我要将你介绍给我父亲认识,让他替我们两个人做主。”
苏清慢慢挣脱了自己的手,微笑着对云飞扬说,“我是个不祥之人,谁靠近我,我就会给谁带来不幸。展公子,我不想害你,你走吧,就当做我们两个从来也不曾认识。”
云飞扬继续缠着苏清,“如果你不在我身边,我才叫不幸。古人早就说过,牡丹花下死,做鬼也*。我天生命好,只要你跟我在一起,我保证你会从‘不祥’变得‘祥瑞’。”
苏清冷冷的看着云飞扬,可以缓慢的语调,充满着鄙夷,“我很感谢你救了我一命,可这并不代表我原谅你了。如果不是因为你大闹沈府,也许我们一家人正在过着安稳平静的生活。
我总以为,你是个很有风度的人,如果我委婉的拒绝了你,你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可是我发现,你怎么这么讨厌,我不跟你说明白,你就贼心不死。
既然如此,我现在告诉你,展公子,我不喜欢你,我很讨厌看到你,我甚至很希望再也不要看见你。”
云飞扬脸上的笑,变得很尴尬,“哈哈,我不会上当的,我知道的,你一定是在跟我开玩笑。”
“我是很认真的在跟你说话,如果你认为我是在开玩笑,那我现在就不跟你开玩笑了。”
苏清从头上拔出一根簪子,长长的黑发缓缓垂落。
她将簪子对准自己的脸说道:“你喜欢我这张脸吗?现在我将它毁了,你应该就不会再喜欢我了吧!”
“不!”云飞扬来不及阻止。
苏清将簪子在自己的脸上,划出重重的的伤痕。
云飞扬被苏清吓傻了。
苏清又将簪子对准自己的喉咙,“你还喜欢我么?如果我变成了一具尸体,你就不会再喜欢我了吧!”
云飞扬跪在苏清面前,哭泣道:“你不要再伤害自己了,我不喜欢你!我不会再喜欢你了,如果你不想看见我,我马上就走。”
苏清这才将簪子收回,她重新将头发挽了个发髻,然后也不看云飞扬,对身旁的二总管说道:“您还愿意收留我么?”
二总管点了点头,看着苏清不断流血的脸,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苏清这番做法,其实是在惩罚她自己。
同时,她也想跟鱼先生保证,在也不会因为儿女私情,而误事。
其实,鱼先生早就已经不生她的气了。
追查福兴会的线索被掐断,苏沈两家满门遇害,这两件事情虽然看似是因为云飞扬太过冲动,将大家布的局给搅乱了。
可是,其根本的原因,还是因为大家都太过轻敌了。不是他们付出得不够,也不是苏清做事不谨慎,而是因为躲在暗处的敌人是在是太过强大了,强大到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