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4章:人手很重要

  盈盈烛火照着女子的妙颜,串串泪珠从那双剪水的眸子中垂落,带着无尽的恨意。
  “娘娘,您何必招惹娴妃?”知了边问,边将脱了水的暖帕敷在主子高肿的脸颊上。
  “我不招惹她,难道她就会放过我吗?你忘了本宫的孩子是怎么没的!”静妃愤怒的身子微颤着,天底下没有比剥人骨肉更深切的恨!
  “娘娘息怒,只是……皇后娘娘根本不会为您做主,您刻意惹了她,回头再叫自己受罪。”见主子难过,知了鼻子也跟着发酸。
  “无妨,只要能扳倒娴妃,本宫的这点委屈算什么,熬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这天了。”
  她忽而抓住知了的手,泪幕后,是难以抑制的激动:“差一点,就差一点本宫就再也没机会了,哈哈哈!上天真是照顾本宫,让皇后重新活了过来,还转了性子,本宫就知道,早晚有那么一天,会有人收拾她的,本宫曾受的委屈,全都要一一讨回来!”
  “会的,娘娘如此善良,怎么会等不来福气。”知了陪着笑,眼底却有些不自信,皇后看起来,变得更加难以左右。
  一群女子大戏连连,至于谁良谁恶都与梦轻无关,她只求暂居宫中时自身平安便好,管他斗死几人呢。
  早上她又差以沫去趟御药房,那落胎的方子算是无望了,眼看着孩子在肚里时日见多,到底该怎么办呢?难道真的生下来?
  老天是不是看她那场无疾而终的婚姻有所亏欠,所以附赠一个娃儿?
  猛一抬头,青色的铜镜中那盛艳的妆把她吓了一跳:“怎么给我画成这样,赶紧擦了,你看着眉毛都飞哪去了。”
  以沫赶紧把她拉住:“娘娘,这是远山黛,您不是最喜欢的吗?每次去见太后都要画。”
  梦轻恍然想起,那位孟皇后的确喜欢这装束,还有脸上的两抹腮红,刷的跟刘三姐似的,白瞎了这张好看的脸。
  不否认这年代的审美还是跟现代有所出入的,每次娴妃她们的妆也过于花哨。
  以沫不动,这样挺好的,她们想画还没得上好的胭脂呢。
  梦轻深吸口气,道:“本宫如今有了身孕,这些东西用多了对小皇子不好。”
  果然,以沫一听恨不得磕一百个头给小皇子赔不是,赶紧把那些妆擦了下去。
  历代太后都喜居慈安宫,院子里的松柏年代已久,寓意福寿绵长。
  赵太后虽年轻,却不喜人多,身边只带着几位老人,此刻也都守在外边。
  萧亦衡紧绷着脸,手里的茶太后没接,就那么端在半空中。
  僵持了许久,无奈的叹息声从太后的口中溢出:“哀家不是不近人情,你登基三年,从立府到现在子嗣便不繁盛,最着急的还不是哀家,可忠勇侯在朝廷的势力总还是要忌惮的,清君侧是每位帝王登基后的必经之路。”
  萧亦衡将茶放下,“儿子自当考虑,母后所担之心绝不会发生。”
  “凡事都有例外。”太后瞥了眼他笃定的身影,恍然觉悟:“难道……皇儿是想去母留子?”
  萧亦衡不禁抬眸,他并无所想,当年迎娶皇后虽借势巩固朝纲,但还不屑与如此谋划。
  太后欣慰的点点头:“如此也好,若是皇后这胎留下,即便将来忠勇侯恢复爵位,也势必效忠朝廷,不谓是一举两得,还是皇儿想的周全。”
  萧亦衡张了张嘴,却未发一言。
  太后品了口茶,目光里含了几分哀伤,“衡儿至今膝下无子,哀家亦觉愧对先皇,日日难安,择日哀家请来洪寺的法师在宫中做一场法事,驱驱宫里的邪物,为皇家子嗣祈福。”
  “全凭母后做主。”萧亦衡瞧了眼窗外,起身道:“儿臣还有要事要忙,便不打扰母后了。”
  “去吧。”太后挥了挥手,又忽而叫到:“对了,选秀的日程该提上来了,这次你可不许推辞。”
  萧亦衡淡淡“嗯”了声,便转身告退。
  慈安宫外两条路,一条直通前殿,一条拐入后花园。
  梦轻身后跟着一众宫人正从御花园的月门拐过,就瞧着抹明黄的身影正步出慈安宫的大门。
  这是她穿越过来首次亲见帝王,远比记忆中更加震撼。
  可惜隔得有些远,看不清容颜,但记忆中他五官硬朗,面容俊逸,也是为风姿绰约的美男子。
  没有想象中的浩大阵仗,高大的身影走在前面,身后只跟个拘身而行的潘公公,但无形中给人的感觉却是不可侵犯。
  以沫见娘娘的目光还停留在皇上消失的地方,心里跟着发酸,原来娘娘还是那么期盼皇上的。
  梦轻回神时正瞧见她眼底的心疼,微微有些感动,打趣道:“你要不要替本宫哭一顿?”
  “娘娘!您太坏了。”
  依照记忆中的规矩向太后参拜,一堆恭维的废话走了过场,梦轻算是驾轻就熟,倒是觉得太后的容貌比她记忆里更为妩媚。
  “让你怀着身子还来跟哀家请安真是辛苦了,日后这些礼节就免了吧。”太后亲手将她按到椅子上坐下。
  “谢母后体谅,儿媳未能在跟前尽孝实在惭愧。”
  太后把她的柔荑放在掌中轻拍,含笑的目光从她平坦的腰腹略过,“尽孝的事也非你亲自不可,皇上这宫里人丁稀薄,也是时候进些人儿了,你觉着如何?”
  “儿媳也觉应该。”孟皇后若活着这会儿会不会气掉胎?
  古人可真有意思,这边给老公怀着孕,婆婆就想着给老公找二三四五,她倒是有眼福见见选秀的排场了。
  “既然皇后没有意见,那这件事还得让皇后多费费心,哀家毕竟老了,做不得主。”
  言罢,太后摆了下手便要皇后退了。
  出了慈安宫后,梦轻脚步一路加急,慈安宫里的那股香味让她十分熟悉,又心有余悸。
  除了她自己的熟悉,还有一部分源于这具身体的本能,本能的害怕,难道孟皇后窥探出了什么?
  “娘娘,您脸色不好要不要叫御医?”
  “不用。”
  这件事先搁置一旁,宫里给了梦轻太多限制,什么也不如跳出这座宫墙来的紧急,因为她若留下,路只有两条,一是同她人一起侍奉君王,二是毙命。
  不知为何,她觉得后者的可能性居多。
  她坐在“工作台”前,用茶水养着自己出品的几方茶具,其中两把黑棕色的紫砂壶最得她心。
  这两把壶用的便是倾城送来的低槽泥,一把塑成了梅桩壶,一把是传统的莲子壶。
  说起这莲子壶在现代可是颇受业界的极度追捧,因形似莲子而得名。
  它还有一个别称叫掇只,这个取自宜兴当地的方言,本来是称呼一种作料罐的,正巧与这壶的形态相似。
  莲子壶创始于清朝道光年间的一位制陶匠人潘虔荣之手,他有个表字作菊轩,因此后人还作了个雅句称颂:近得菊轩掇,并苍老可玩。
  可见这莲子壶打现世后受多少人的热衷。
  经过她的了解,大梁国虽然盛产紫砂泥,却并没有紫砂器皿流传于世,只有粗糙的陶器行于民间,这倒很出乎她意料。
  梦轻浇茶的手慢了下来,若是倾城在,应该能帮她把这两把壶送出去吧?
  现在唯一能帮她的人也没了踪影,就算东西做出来了,也不能送到市面上,,腔热血就这么被无情的浇灭。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骚乱,乱糟糟一片。
  以沫脸一板拿出大宫女的威风冲了出去,打屋里边就能听见她的呵斥:“做什么这么吵闹,打扰了皇后娘娘清静不怕被罚吗?”
  少顷,裴公公同以沫一起进来。
  裴公公哈巴狗似的弓着腰咧着为难的笑,“娘娘,是惠妃宫里的人,说娴妃娘娘禁足惠妃,来求娘娘开恩。”
  梦轻淡淡了他一眼:“娴妃禁的足来求本宫做什么,怎么不去求娴妃娘娘?”
  “皇后娘娘说的是,可您是六宫之主,到底是您说了才算么。”
  梦轻心想这裴公公是没少拿人家银子吧,否则怎么会由着人闯进宫,还说尽好话,不过,关她什么事。
  “本宫既然让娴妃协理六宫,也不便插手,禁足几日,又不是要她的命。”
  “奴才也这么觉着,不过奴才听说可不止禁足这么简单,惠妃的父亲参与了赈灾事宜,皇上昨儿个在御书房大怒,听说是赈灾的银子被贪污了,饿死了大批的百姓,皇上正因为这事震怒呢。”
  “既然如此,本宫更不能干涉了,何况娴妃做的又没错。”
  “娘娘!”以沫突然出声,着急的凑在她耳边,“惠妃的庶妹是您哥哥的贵妾,若此事当真,难保不会牵连侯府。”
  梦轻在脑中细细翻琢,好似有那么回事,不过谁会关注亲眷里一个不出挑的妾室。
  心里陡然急上了三分,历来贪污都是重罪,没了爵位的侯府与普通百姓无异,若此事牵连,怕整个侯府都得跟着灭门,她这个皇后更是分分钟倒台。
  “以沫,把鸾凤宫的人都叫上,随本宫去翠屏宫!”
  “是!”
  听着以沫的回答,梦轻都觉得自己颇有气势,可到了宫门口时才傻了眼。
  四名小太监三名宫女,这里面还得算上小裴子跟以沫。
  真是人到用时方恨少,孟瑾瑜怎么混到如今这地步了!
  事实证明,人手果然很重要,因为等她赶到时,翠屏宫的门口标新立异的站着四名壮猛侍卫,大刀一伸就将她挡在了门外。
  “大胆,皇后娘娘也敢阻拦!”以沫愤怒的上前。
  侍卫们跪地:“奴才等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手里的大刀依旧横在那。
  “这命令难道是皇上下的?本宫也进不得吗?”
  梦轻这么一问,侍卫们略有为难,但态度坚决。
  “回皇后娘娘,命令是娴妃下的,若皇后娘娘想进,只需出示凤印即可。”
  这么简单!梦轻回身道:“取本宫凤印来。”
  以沫脸顿时抽搐在了一起,声音低弱蚊蝇:“娘娘……凤印您给了娴妃了。”
  梦轻险些一头栽倒,那可是凤印,孟瑾瑜竟然拱手让人?
  她咬着一口银牙,靠近以沫的耳边:“本宫还有什么能抵过凤印的东西?”
  以沫苦涩的摇了摇头,心里却疑惑的很,皇后娘娘怎么问出这样的话?
  “既然如此,那本宫在这里等什么?”梦轻直接转身。
  站在后面的翡翠忽然扑了过来,拽住梦轻的衣角哭求:“皇后娘娘,求您救救惠妃娘娘吧,您若走了,惠妃娘娘会没命的,奴婢求您救救娘娘……”
  她正一个头接一个头的磕着,迎面几道身影行了过来,正是娴妃带领着一众宫人,少说十几名,声势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