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6章 先下手为强
即便马上就要传证人当庭对证,众人只见阮梦欢稳如泰山般的坐着,好似浑不在意,又好似早已胸有成竹。舒悫鹉琻
眼见传旨太监去传旨,唐清清眉眼之间的兴奋更是溢于言表,她要的就是将阮梦欢打入谷底。所谓的姐妹之谊,却并非根本原因,根本在于,知晓阮梦欢的一贯秉性后,她心里害怕,害怕阮梦欢对她下手,所以她先下手为强。
阮梦欢的席位上,只剩下了一个酒壶和一杯水酒,她盯着那酒壶,比谁都清楚这酒壶里有什么。看似与旁的一样的酒壶,内里却另藏乾坤,在等待唐清清所谓的证人时,她为自己斟了杯酒,小小的抿了一口。
酒中无毒!这个想法被印证了,阮梦欢打开酒壶的盖子,往里一看,便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很快,唐清清的证人到了。阮梦欢对着那所谓的证人,不由失笑。
一名女子,娇柔无力的跪在地上,身姿婀娜,体态丰盈。虽说过了一个女人最美的时光,但是那双似乎永远含着泪花的眼睛,像是会说话一般,撕扯着每个与之对视的人的灵魂。
看到不少人失魂落魄,唐清清满意的笑道:“太后、陛下,臣女方才所说的,便是青阳城殷如煦一家,和他的未婚妻秦珂一家。此人曾是秦珂父亲的姨娘名叫温月!”
“温月,还不快快把当初双双让你做的事情统统说出来!”唐清清笑意一转,对着温月,疾言厉色。
跪在地上的温月怯生生的抬头,很快又垂了回去,声音若黄莺一般好听,她说:“回禀太后娘娘,皇帝陛下,奴家曾是秦府姨娘,也与萍音阁的兰娘是义结金兰的姐妹。双双是兰娘的养女,素来唤奴一声‘姨’。有一日,双双传话让奴害死秦小姐,嫁祸众人说是不慎落水。当时,老爷已经被人带走,秦家也乱了套,到了官府也没人管。所以小姐她……她就那么去了。”
温月哭了起来,嘤嘤的,惹人心疼。
唐清清的面上尽是得意之色,大声道:“陛下,此事再清楚不过,还请拿下杀人凶手!为那些枉死之人,讨个公道!”
天朔帝不以为意,随手一指,道:“太子,此事交由你来处置!”
太子项倾阑得了旨意,自然不敢懈怠,行至温月身前,厉声问:“你说萍音阁的兰娘是你义结金兰的姐妹,而双双又唤你一声‘姨’,那你为何还要当庭指证她杀人?”
“实在是……事后,心中愧疚,终日惶惶不安,这才应了唐小姐的请求,前来为秦家讨个说法!”温月把心中的愧疚恰到好处的表现在了脸上。
项倾阑又问:“你是怎么害秦小姐的?”
温月泪眼朦胧道:“双双给了奴一瓶药,说是能顷刻间夺人性命。奴……入秦家做姨娘,也是容颜不济才做落脚之所。双双许奴一百两黄金,奴一时财迷心窍,才会做出这等丧心病狂之事!”
听到此处,阮梦欢已经松了一口气。温月所说真真假假,也只有当事人才清楚。而实情又是如何?当这人不堪秦夫人的折磨而偷偷找她时,她应了,许以重金,只求走之前给秦珂一个惩罚,于是秦珂落水而亡。然而当初这事,是你情我愿,如今却都成了她的不是,她的罪过。
项倾阑沉声问:“只你一人,怎么把秦家小姐拖入水中的?”
温月擦拭着泪花,道:“奴家在海边长大,时常见人移动重物时,用滑轮之法,再重的东西,也能轻易移动。”
项倾阑又问温月,“既然双双曾是你的侄女,而如今似乎也在此处,你便把人找出来吧!”
温月扫了一圈席间众人,颇有些着急,因为她没有发现双双,甚至与双双相似的人都没能发现。她焦急的看着唐清清,而唐清清此刻扶了扶发髻间不怎么稳当的碧玉发簪。
当温月的纤纤玉手对准自己时,阮梦欢站了起来,从发间拿下了那枚步摇簪子。为她戴簪子的翠缕说,这簪子名叫喜上眉梢。一只喜鹊登上了梅花枝头,喜鹊嘴里衔着三条细小的珠串。她不满意,翠缕执意要她戴着。
此刻,阮梦欢把簪子捧在手心,“我这簪子乃是陛下御赐之物,即便姑娘看中了,也不能送你!”
她又一次曲解了别人的意思,还是当着众人的面,当真狡猾!唐清清恨恨道:“你别装了,在场谁不知道,温月指着你是个什么意思,你竟然还敢胡言乱语,你以为你骗得了所有人吗?”
温月哀叹道:“奴家没有撒谎!双双,你小的时候,姨还抱过你啊!你不认识我了?唉,你的左手小臂上有个米粒大小的红痣,是也不是?”
阮梦欢已经不打算就此忍受,失笑:“本郡主能与王妃相认,便是因为这颗小小的红痣。此事皇城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阮梦欢反问:“你说本郡主就是你义结金兰姐妹的养女,似乎证据不足呢!退一万步讲,即便我是,那当初我给你毒药时,为何你的良知没有觉醒,为何官府中的仵作没能从秦家小姐的身上发现半点毒药的影子?”
温月刚想说话,阮梦欢继续道:“世人皆知,秦家与敌国私通财务,甚至敢以国家牟私利。而如今,你一个秦府姨娘如此能耐,竟然上京告御状了!口口声声要为秦家讨个说法,可是要为叛国的秦家洗白?可是要告知世人,陛下当初所做都是错误?”
温月被她的气势所摄,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她只是受了唐清清的意思,却不想把自己都搭进去。
随着阮梦欢的一番话,起先没有人联想到秦殷二家与当下最流行的那则故事中的有何关联,如今却是再清楚不过。竟然还有人来喊冤,这岂不是自讨没趣?
唐清清着了急,当下口不择言,道:“我们今日说的,是你害死秦家小姐一事,而非要为秦家通敌叛国一事洗白推脱!”
很好,要的就是这个效果!阮梦欢捂着嘴唇轻笑,“也不知唐小姐是深明大义,还是过于愚笨痴傻,竟然以为秦府姨娘所说要为‘秦家讨个说法’是个意思!”
“你……”唐清清被气得哑口无言,她信任那人数的话,但是那件事她所知只是个大概,具体细节根本无从查起。她理顺了思绪,说:“虽然人人都说秦家通敌叛国,可如今秦家的家眷不还好好的活着吗?想来其间的纠葛,陛下再清楚不过!用不着你这杀人凶手废话!”
“唐小姐慎言,本郡主可不是什么杀人凶手!你污蔑于我,证据呢?”温月的证言已经不足采信,阮梦欢轻笑着,等候着唐清清别的证人。
项倾阑正色道:“唐小姐,温月之话难免包庇之嫌,你可有其他证人?”
唐清清发狠,冷笑道:“自然!”
过了片刻,只见一人跟在太监身后,款款走了过来,跪在了阮梦欢的脚跟前。
是翠缕!
若说温月当证人是阮梦欢的一个意外,那如今的翠缕,便是阮梦欢做梦也没能想到的。哦,不对,在温月指着阮梦欢陌生的容貌,说她就是双双时,她发现了那枚簪子,名叫喜上眉梢的簪子时,她已经猜到了。
翠缕跪在地上,重重的叩了三个响头,“姑娘,我的命是兰娘救的,我的一生都是你们照顾着过来的。当一生一世做牛做马伺候你,今后,即便你入了牢狱,翠缕也一定跟着寸步不离!即便要死,也该有翠缕先试试那锋利的刀刃!”
忠仆,世间少有的忠仆。多少人称赞,多少人艳羡。然而也只有阮梦欢心酸,因为在她的生命之中,翠缕更多的是她的姐妹,而不是仆人。可偏偏,这样一个人要当着世人的面指证她杀人。
“翠缕,把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温月柔柔的声音,哽咽道:“我们不能看着她继续犯错!”
翠缕得了这句话后,抹着眼泪,对着高台叩头,道:“我家姑娘素来嫉恶如仇,倘若旁人欺辱于她,她不会放在心上,但一旦有人触犯了底线,那便必死无疑!当时,姑娘病重,秦小姐在姑娘面前怒骂了一番,说是要把姑娘送给玉落山庄,说是这么做,就能救仍在牢狱的秦老爷和受到牵连的殷老爷。”
“姑娘洞悉了这些后,决定先下手为强,就……暗中让人动了手脚。”翠缕哭得肝肠寸断,该说的却一个字都没漏。她扑向阮梦欢,哭求,“姑娘,别在继续下去了,带着仇恨而活的人是不会幸福的!你值得拥有这世上最好的,何必要苦苦在意那些已经过去的事情!”
依旧是半真半假,翠缕却比温月做的更加完美。此刻,没有人会怀疑翠缕的忠诚,也没有人怀疑她所说的“先下手为强”。
裙子被翠缕拽着,阮梦欢感受到了那股力量,对上翠缕的双眼,很想问问她,为何要选择这条路?既然明知她有仇必报的性子,为何还要自寻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