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9章
心里存了这样的疑问,已经是个让人费解的事情,比之更尴尬的,是她竟然脱口而出了,阮梦欢在暗自懊悔的同时,等候着燕奉书的回答。舒悫鹉琻
然而,即便阮梦欢已经平缓了心中的那份难堪,燕奉书依然没说一句。他的双臂依然搂着她,可是她却万分的不喜,挣扎着要避开,“你倒是说啊!”
燕奉书用脸颊在她的侧脸上蹭了蹭,等到蹭够了,这才勉为其难的为她答疑解惑。他说:“冰棺中的人,并非灵君公主,而是罗绮一手培养的霜霜!”
“可是……洞里虽然昏暗,但罗绮不至于连自己喜欢的人长什么样都分不清吧?”他的解释,在阮梦欢看来,漏洞不少。
“的确!在常人看来,没有人会连自己心爱之人都分不清。但是罗绮不同,他的眼神不大好,尤其是在暗处时,根本无法分得清谁是谁!”燕奉书沉吟片刻,说:“那时,霜霜是想告诉他,‘逃’,结果他什么都没听到。”
“真正的灵君公主呢?”认错人可以理解,然而,以罗绮的习性他定然是百分之百肯定冰棺中不是别人,才会那么做!阮梦欢望着燕奉书映在镜子里的面容,依然不解,依然迷惑。
燕奉书沉声道:“容蘅带走了!”
“罗三公子呢?”阮梦欢问。
“他会由陛下处置!”燕奉书的指间绕着她的几缕发丝,像是发现了另一个有趣的天地一般,绕来绕去。
阮梦欢没有拿回自己的头发,她盯着镜子里的他,忽然惆怅起来,“霜霜呢?我呢?该怎么处置?”
“她以为罗绮死了,跟着殉情了。”燕奉书放下了那缕发丝,望凝视着镜子里的她,忽而轻笑,“你的去处自然是跟我一起。”
“是吗?”阮梦欢回身扭头看着他的眼睛,总想从那双星子一般的双眸里找出点什么来,结果那里满满的都是她的影子。
四目相触,或许是缠绵,或许是平和,或许只是对视。
“不如跟我去一个地方。”阮梦欢从容的避开他的视线,径自出了房门。
山上的积雪尚未化去,风一吹过,树枝上的雪随风而散,洋洋洒洒,在日光下闪着晶莹的光泽。
行至山脚那间猎人闲置茅屋,阮梦欢屈身进了门,身后跟来了燕奉书。
“这里是……”似乎是熟悉的,但是记忆力没有来过此处的任何凭证,燕奉书揉了揉眉心,困惑的望着阮梦欢。
阮梦欢指着已经积了厚厚一层灰尘的地方,微微笑着,“就在这儿,你曾让我跟你走;也告诉我,以你的身份,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可是现在,你却连这个地方都不记得了,更别提你在这儿说过些什么。”
“我真的不记得!”燕奉书如实说着,头痛的厉害。
阮梦欢神色凝重,唇角勾着薄薄的讽刺,“你看,你连自己说过的话都不记得,又拿什么来让我相信,我的去处就是跟你在一起?”
“在这个地方,我丢了些东西!”燕奉书环顾四周,头部的疼痛似是会流动一般,流到了心间,他抚着胸口,一字一句道:“我、曾、丢、的、是、你!”
阮梦欢点头,她一如局外人,冷静的说:“当初你也说过,我们不可能!”
“这话是你说的,不是我!”燕奉书的脑海里流转着一幕幕画面,他说的话,是肯定的。
阮梦欢略有些心虚,毕竟这话的确是她说的。过了片刻,才正视着他,“是谁说的不重要,重要的是,那话说的是实情。”
“此一时彼一时!”被揪住的心口终于被松开,燕奉书微笑着,盯着阮梦欢,以一种他从未意识到的姿态。
他说的对,的确是此一时彼一时。阮梦欢从他的双眼之中读到了从前的那份不羁与自得,那是他在皇城时,鲜少有的。他还是他,一如初见,一如往昔,她却已经不再是当初的她。
“当初的傻话,别放在心上!”燕奉书张开怀抱,等着她。
阮梦欢已然走出了惆怅,问:“为什么当初你会丢下生死不明的我?”
“我不知道,只记得醒来之后就在回京途中,期间我的回忆里根本没有跟你发生的那些事。”燕奉书努力的回忆着当初。
“只记得接近我,从我这里得到荧仙草?”这不是疑问,阮梦欢没有意识到自己笑得有多清冷。
当初接近她的目的是什么来着?荧仙草!对,的确是荧仙草,可仅仅是荧仙草吗?燕奉书双眉紧锁,她冷冷清清的笑容,寒入了他的骨髓,“再给我一次机会!你所有的疑问,我会一一帮你弄清楚!”
静默在蔓延,充斥了小小的茅屋。
阮梦欢想起了山后的茶园,还有那里埋葬的人,她鼓足了勇气,噙着微微的笑意,“到此为止吧!以后也不要见面了!”
阮梦欢慌乱的跑到门口,推门的一刹那忽见长剑利刃刺了进来,剑刃一划,割掉了她大半个袖子。
“双双!”几乎是眨眼的功夫,燕奉书抽出了腰间的软剑,冲到了阮梦欢的前面,一手将她搂在怀里,另一只手挥动软剑,只听哐啷一声,刺入门缝的剑刃掉到了地上。
一把剑刃落了地,却根本没有任何喘气的机会,长剑如雨似风,从四面八方而来,密集的攻击着矮小茅屋里的两人。
被护在怀里,温柔相待,本就是件令人欣慰的事情。更何况此刻,他的四周都是足以夺人性命的攻击。
燕奉书与那群人的斗争,从始至终没有一句话,一方没有确认是不是他们要刺杀的人,一方没有询问他们到底是受何人指使。软剑到了他的手里,灵活如蛇,速度如闪电一般。
茅屋的顶盖被掀了起来,墙壁也被刀剑割开了。二十多个蒙面黑衣人,齐齐逼向了包围圈中的那人。
阮梦欢看到他鼻尖上微汗,虽然有把握以他的一身武艺,这些人根本不可能伤到他们,但是……其实她并不想看到他因她而过于劳累。
这般想着,阮梦欢转到了他的身前,抱住了他的腰身,低声耳语,“闭气。”
燕奉书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却是很有默契的跟着她在空中转了一圈,停下来的那一刻,她送来了红唇,覆盖在了他的唇上。
倒地的声音再也无法进入两人的耳朵里,他们此刻相拥相吻,世界于他们而言,只有彼此。
“快走!”最先清醒过来的,是阮梦欢。她的脸颊滚烫,此刻却顾不得这些,拉着他就往山后跑去。
曾经的茶园被枯败取代,白雪厚厚的盖了一层,那棵老槐树依然坚强的挺立着。
槐树底下有一座孤坟,墓碑上一个字也没有,与众不同的是在四个角落,刻着四朵兰花。
阮梦欢跪在坟前,用手扫去了供桌上的雪,磕了三个头。人生一世草生一秋,她怀念兰娘,为兰娘感伤,却也为自己感伤,倘若有朝一日自己也死了,会有人埋她吗?
想通了底下埋着是何人后,燕奉书怔了怔,最后还是跟着跪在了阮梦欢的身边,他抱住她,对着墓碑,说:“以后她的身边有我,你大可放心!”
“我跪我的,你这是做什么?”他的身份,怎么也不该在此下跪!阮梦欢颇有些懊恼,又觉得暖暖的。
“人常说夫唱妇随,往后咱们家要妇唱夫随!”燕奉书轻吻着她光洁白希的额头,这是誓言,是最珍重的誓言。
咱们家……阮梦欢心中发酸,或许她该信一回,人生如朝露,不如且随心去。
有些事,可以不顾一切,有些事,却不得不慎之又慎。
阮梦欢慎之又慎的答案已经明了,她回应着他的拥抱,第一次安心的投入了他的怀抱。听着他有力的心跳,阮梦欢笑问:“或许你该回答我,为何总是对我忽冷忽热?”
“我之前生病了!”燕奉书笑了笑,说:“往后如果我还这样,你就尽情的惩罚我吧!”
倘若有那么一天,她会怎样?阮梦欢但笑不语。
“你们是?”
相拥的两人被外来的声音惊醒,回身而望,只见是个沧桑的汉子,身后背着一把弯弓,他是个猎户。
“我是她的养女!回来探望她的!”阮梦欢这么说着。
猎户一听,叹气道:“你……倘若早来两日就好了!那伙贼人……唉,丧心病狂呐!”
“发生什么事了?”阮梦欢急忙问道,不好的预感在心底滋生着。
“三天前,一伙盗墓贼趁着黑夜把这墓穴给挖开了,里面的人……也……唉,真是一群畜生!那根本不是人干的事!”猎户长吁短叹,“我上山看见了,就帮着把墓给填了,可惜里面的人却……不见了。”
阮梦欢如遭雷劈,身子晃荡着,险些站立不稳,“她不见了?那……里面是空的?”
“不不……女人的衣裳还在,这是个衣冠冢。”猎户为了尴尬的说:“恐怕那位……她……怕是被卖到别处去了。”
依然是这座山,依然是跟他在一起,她奋力想要做些什么不让自己再次昏迷过去,但是她已经无力再做任何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