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是故人,再见是路人(10000+作者死于心碎)

  诺斯离开得匆忙,晚上吃饭的时候靳蓝筠有些不在状态,往日里和诺斯在一起虽然没有太多的互动,可也比今日来得强,小奶娃一家互动频繁,这种温馨只是让她徒添伤感,她心不在焉的扒了几口饭,就借口离开。殢殩獍晓
  四少他们也照顾到她的心情,没做强留,叮嘱了她几句就不再言语,四少给小奶娃夹菜,兴致很高,看着两个小奶娃碗里堆起的菜,苏薏宁不得不拿筷子敲开他正欲往小奶娃碗里添的菜:“我说,你把我儿子当什么养了,你有什么意见你就说,你别给我玩这套。”
  四少回击:“我给他们献殷勤关你什么事,对吧儿子。”
  “哟,讨好儿子第一步,就成功攻下妈咪这座坚强的堡垒。”苏薏宁捏着嗓子学小奶娃奶声奶气的讲话,“儿子,是不是你们说的。”
  小奶娃将头摇得像拨浪鼓:“这个我们真没说。缡”
  “得,她就得了被害妄想症了,别理她。”四少凉凉的看着她,继续给小奶娃夹菜,“苏小姐,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上班,你信不信我不发你工资。”
  这几天苏薏宁老是嚷嚷着要长草了,让她回去工作她又不肯,死活要在家里擦桌子,四少不肯,苏小姐说,要么擦桌子,要么回英国。
  结果四少咬牙切齿同意,苏小姐旗开得胜抱着小抹布眉飞色舞裉。
  “不发拉倒,我不稀罕,反正你的钱都是我儿子的,到时候我想要多少就是多少,你管得着么。”苏薏宁专心吃饭,头也没抬,什么家教的都TM去死吧,谁规定吃饭的时候不能说话的,以后她把这父子三人带回克里弗家天天让他们在餐桌上讲话,气死那群老不死的。
  这种心里就是这种教育下产生的变态思想,苏小姐很淡定,反正她又不是第一天叛逆了。
  小奶娃立刻双眼放光:“妈咪,你说的是真的么?”
  “儿子,出息,咱家比他家有钱。”苏小姐也是高贵冷艳的笑着,“以后你们替妈咪继承好不好。”
  “妈咪,其实你的目的是后面那一句吧。”小奶娃立刻鄙视,苏薏宁这种先抑后扬的手法还真是多年不变。
  四少笑骂:“你们妈咪的目的一直不单纯。”
  小奶娃举手提议:“妈咪,你可以再生一个啊,那样就不用纠结了,再多生几个也是可以的。”
  小奶娃很单纯很天真。
  苏薏宁坐得累了,站起身来,笑道:“这话是你们爹地教你们说的吧,他想得美,要是他生的话,我一点都不介意。”
  她揉着肚子,今晚话说得多了,饭也吃得多了些,胃里涨满,她放下筷子,看着吃得心满意足的父子三人。
  “我自认为还没那么强大,我也就只能帮忙,别的就没有了,我只是个辅助的。”四少笑得身心愉悦,和苏薏宁拌嘴总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他一点都不介意多生几个,他们家又不是养不起。
  苏小姐默默地拿眼神杀他:“心理扭曲到一定程度会折寿的。”
  次日,四少在一片吵闹声中醒来,赵艾的电话打到家里来,似乎是有急事,电话里支支吾吾的没说,一定要他到公司,他起身按着眉心,是有些疲惫的,若是按着他往日的脾气,这赵艾不说清是什么事,他断然是不会去的,可自从苏薏宁带着小奶娃来到他身边,他在这潜移默化中也近人情了许多,不再是往日那个高高在上冷四少。
  出门的时候苏薏宁倚着门口笑他:“我说你天天穿成这样出去招蜂引蝶的,你要我说什么好呢?”
  “只要你承认你在嫉妒就可以了。”四少隔着挡风玻璃和她招手,“老婆,再见。”
  苏薏宁倚着门,忍着笑朝他摆手:“今天下午我去接儿子,你就不用过去了。”
  四少的车子是一如既往的***包,看着后视镜中苏薏宁的身影越来越小,直到消失不见,他这才将目光收回,专注开车。
  诺斯给他发了邮件,那边尚且安好,只是后院准备起火,四少笑着问要不要支援,被他拒绝了,这如今的德尔都已经和诺斯撕破了脸,看来英国注定有一场风波了,可是那样的话,苏薏宁还是要回去的,毕竟也算她的家事。
  想到这里,他有些纠结,他还有那么大一个亚凡尔纳在这被冷庆父子虎视眈眈,他怎么抽得开身。
  宸扬山庄到亚凡尔纳的距离不远,四少到公司时两个秘书在大门口杵着四处张望,见他来时像是松了一口气,迎了上去,保全见两大秘书候着就猜到来人是谁,这是也谄笑着迎上来,四少将车钥匙交给赵艾,这才转身上楼。
  四少才走进大厅,身后迅速跟上来各层管理都齐声向他问好,他点头:“行了,我先上去,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张菁跟上。”
  总裁专用的电梯里,张菁翻阅着手中的报表,给他做报告:“这个季度的销量很好,不过上次收购了一个小传媒公司出了点问题。”
  “交给冷域文去处理,他不是特别爱管事儿么。”四少整理着领带,眼神微漠:“赵艾这么急的电话,要说的应该不是这个事吧,出什么事了?”
  张菁到现在还没道出缘由,他只能自己问了,居然要等他到了公司才能说,这事态还真是严重。
  “就是,有一个人,她非要见你。”张菁小心翼翼的说着,偷偷观察他的表情,心中有些忐忑。
  “见我?”四少抬头,“谁啊,还要我亲自接见,哪个国家的总统。”
  张菁见他神色如常,可四少偏偏又是那种越是生气就越是平静的人,她心里更加拿不定主意。
  “是……”她垂头,神色躲闪,“沈小姐。”
  她们知道他不会想见到她的,可是这个人她们拦不下来,一旦闹起来,危害到的都不会是沈言若,毕竟当初的事情大家还是记得的,旧事一旦掀开,受到其波及的,只能是幸福了的人,不幸的人不会在乎更加的不幸。
  果然,他转头,声音冷了许多:“不见。”
  “可是少爷……”
  叮——
  张菁还想说些什么,电梯门却在这时开了,她不得不住嘴,门缓缓打开,四少阔步走了出去,张菁只能小跑着才能追上他。
  “告诉她,我没心情见她。”四少声音生冷,话语里都是不容拒绝的严厉,她还想见他,他还没和她算上一次的账,她居然敢来见他。
  “少爷,我们这样说了,可是她……”
  “还是非要见你不可。”
  沈言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还没回头,可张菁却早已回头朝她淡淡的点头致意,脸上也褪去了刚才的紧张,丝毫不失礼节,这就是亚凡尔纳训练出来的最好的秘书。
  “张秘书,你先过去,我等会就过去。”四少淡声吩咐,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沈言若嘴边浮起一丝微笑,自然而然的跟了上去。
  张菁抬头,看着沈言若的背影也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她拨通赵艾的电话:“小艾,总裁应该是往天台去了,你在下面带几个保全上来检查一下那里的摄像头有没有问题,多带几个人守着那里,尤其不要让公司里有记者执照的人靠近,这其中怕是有猫腻啊。”
  既然食君之禄,就要分君之忧,当她们四大秘书没有两把刷子靠美人计上位啊。
  “OK,之前不是一直盯着她么,放心啦。”赵艾爽快的笑声传来,和张菁确认无误后才挂了电话。
  在亚凡尔纳的楼顶可以俯瞰H市全景,此刻还不算午时,空气里有一层薄博的水汽,四少站在栏杆边,双手搭在栏杆上,俯瞰全城。
  “凌……”沈言若率先开口,眼泪随之落下,“对不起。”
  “你指的是哪件事?”他的声音听起来并没有太大的起伏,也未转身看她。
  “对不起。”眼泪越抹越多,她颤抖着蹲下身子抱住自己:“上一次,在你儿子的学校,对不起,幸好你来得及时,我才没有铸成大错,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这话你该对我儿子说而不是对我说。”他回头,目光平静的看着她,这个女人是他曾经想要捧在手心的人,却没想到这份幸福被她一手摧毁,真不知道是谁可悲,
  她哭得梨花带雨,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她太累了,但是心更累,她亲手摧毁了一份世人艳羡的幸福,她现在是自食恶果,她又该怪谁呢。
  本以为他会如预料中的抱住自己安慰,可是他只是站在远处冷冷望着她,这种感觉简直比死了更难受。
  “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泪水花了她的妆,她想要把这十几年的委屈一起哭出来,向爱人倾吐,得到他的安慰,可他却远远看着她,最是无情冷四少,她总算是亲身体验了。
  “沈小姐,为这些旧事哭泣已经毫无意义,我总想报你当年那一命之恩,甚至连爱情都愿意给你,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竟然对我下药。”他眯着眼,笑了起来:“沈言若,算计我很好玩么,我还真是的感谢你,要不是你,我还没办法遇见苏薏宁,也不会有这两个儿子,我要怎么感激你呢?”
  沈言若的震惊完全写在眼里,不,不该是这样的,他不该知道的,她在心中呐喊,眼泪却掉得更凶了。
  “报恩,只是报恩么?”沈言若喃喃问着,捂着唇绝望的坐在地上,唇被死死的咬着,渗出了细密的血珠,“那你在我走之后夜夜买醉,与家人反目,这些……难道你想否认么?”
  他不为所动,薄薄的唇却吐出最伤人的话:“我现在才想明白,原来是我自以为爱过你,你陪了我那么多年,突然不见,我确实很难过,消沉了一段时间,没想到这些却成了爱过你的证据,当初吉美不见的时候我也是难过了很久呢。”
  吉美是四少幼年时的玩伴,一只吉娃娃。
  “冷希凌,我还是第一次发现你的这一面……”她抬头,唇边泛着微笑,坐在地上仰头看着他,泪水迷蒙了双眼:“这么无情,怪不得,怪不得……”
  她陷入自己的世界,双目无焦,泪水花了妆,整个人显得狼狈不堪,她真的该找个地方好好的休息了,她真的太累了。
  “谁说,当年救你的人是她。”
  不打任何感情的声音从后面想起,沈言若却如触到伤疤一样从地上跳起,她抱着头咆哮:“闭嘴,虞锦你给我闭嘴,闭嘴啊……”
  带着哭腔的声音已经不成调,她不想连他最后给的施舍都丢掉,她知道虞锦不会放过她的,她知道的。
  “虞锦,虞少爷,我求你了,求你了好不好……”她眼里没有焦距,一个趔趄跌倒在地上,一连多日被他们逼得快要疯了,她只是知道虞锦不能说,他不能说出来的,不能的。
  “你是谁?”四少显然是注意到他,还有怯怯的站在他身边的夏初语,他冷声问:“刚才你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夏初语怎么会认识他,她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的市长千金么,怎么会认识这种人,不过这人他好像见过,对了,是他。
  四少恍然想起再见到沈言若时这男人也在场,也就是那一次,他与苏薏宁有了一夜的缠绵。
  “阿凌,看来你真的不认识我了。”虞锦慢慢走来,嘴边挑着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你谁都忘记了,独独记得她,这是为什么呢?”
  什么?他们曾经认识?
  四少平静无波的眼底泛起涟漪,脑海中与他有关的记忆却是一片空白,脑海里的一阵晕眩袭来,他伸手扶了一把栏杆才稳住身子,为什么他最近这种眩晕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虞锦走到沈言若身边停下,眼中还有怜悯,蹲下身子与她平视:“沈言若,你说,还有谁会比你更自私呢,我说过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他伸手将她眼角的泪擦去,声音像是带了蛊惑:“好好的一个美人哭成这样也没人心疼,要是我是你的话,我就不会继续在这里受罪了。”
  沈言若如梦初醒般的点了点头,站起身朝阳台边走去,抹去眼泪笑道:“是啊,活着已经没意思了,反正我那么累,还有什么意思呢,被你们父子两个威胁,我现在不怕了,阿凌在我身边,我才不怕你们。”
  “虞先生,不可以——”夏初语尖叫,“沈小姐她很可怜的,不可以啊——”
  夏初语已经看明白了,虞锦这是想要沈言若死,他到底有多恨她,才会这样无时不刻的想要伤害她,甚至是要她死。
  “四少,你快阻止她,快啊——”
  她想跑过去,可是离沈言若太远,而四少刚好站在阳台边上,能阻止她的就只有他了。
  四少被夏初语的尖叫声惊醒,他连忙看去,只见那沈言若脸上带着凄美的笑容一步一步朝阳台边缘走去,她刚才心底的防线已经崩溃,哪里还受的了半点的蛊惑,她信了虞锦的话,正一步一步的寻求解脱。
  “你想干什么?”他跨步而过,一把抓住她手腕:“沈言若,你给我醒醒,不要干傻事。”
  这个虞锦真不简单,四少无暇多想,不管他与沈言若有何等的恩怨,他都没有想过要将她至于死地,而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虞锦却是心肠狠辣的厉害,连一个女人都不肯放过。
  “放开我——”沈言若挣扎着尖叫起来:“混蛋,你放开我——”
  她的眼神突然变得惊惧:“不要这样子好不好,我听话好不好,不要这样子——”
  四少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转头看向虞锦,他却冷声道:“这是她欠我的,她在十八年前就该死了,她早就该死了。”
  “阿凌,你在哪里,在哪里——”她歇斯底里的挣扎着,二人恰好站在阳台的边缘,周围的栏杆不高,四少担心这样会出现意外,只好将她抱入怀里,低声安慰:“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沈言若似乎听出他的声音,一把抱住他,将头埋入他胸前:“阿凌,你不会不要我的是不是,阿凌——”
  夏初语捂着唇,看着靠在他怀里的沈言若,自己的眼泪也毫无征兆的掉了下来,说到底,她只是个可怜的替身。连被爱的权利都没有。
  温热的泪水透过衬衫,四少心中突然起了怜悯之意,他伸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脑勺:“没事了,没事了——”
  “你说啊,你是不是不会再抛下我了,是不是——”沈言若抬头,脸上满是泪水,可怜兮兮的像是被抛弃的小狗。
  她哭着:“你原谅我好不好,原谅我,我是被逼的,其实我也不想那样子算计你的,都是魏哲那个老混蛋他逼我的。”
  “我——”四少有些迟疑,他知道沈言若是不能再受刺激的,可是要他如何保证呢。
  “我今晚会去接儿子,你就不用过去了。”
  “老婆,再见。”
  苏薏宁和他的对话突然在他脑海里一遍一遍的重复,眼前一黑,他几欲摔倒,沈言若还在一遍一遍质问,他只觉得脑海里像是千帆过尽,浑浑噩噩的疼了起来。
  他一手抱着沈言若,一只手用力的拍着额头,手背的青筋凸显,像是忍了极大的痛苦,头部就像被重击过后,一顿一顿的疼着,隐隐有些记忆要从脑海里跳出来。
  像是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夏初语连忙上前拉开沈言若,焦急道:“怎么了,你怎么了?”
  沈言若跌倒在地,一脸茫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虞锦站在一旁,如看好戏一般,抱着手,嘴边笑容令她生厌。
  她努力地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揉着太阳穴,虞锦的话突然在脑里闪现,她指着虞锦恨声惊叫:“你这混蛋,居然想害死我,虞锦你怎么这么狠毒。”
  刚才,她差点受了虞锦的蛊惑从这阳台上跳了下去,还好有四少拉着她,想到四少她连忙转身,见他扶着栏杆,唇色苍白的模样心里一痛,连忙上前扶住他:“你没事吧。”
  她抬头看向一脸无措的夏初语,慌声问:“他怎么了?”
  夏初语只是摇头,眼泪一颗一颗的掉下来:“我……我……我不知道,他突然就这样了。”
  “怎么回事,怎会这样?”她想抱着他,却突然被他一把推开:“沈小姐,请自重。”
  脑里的眩晕感只是一时,他脸色有些苍白,沈言若被他推开后也没说什么,就那样看着他,眼里都是绝望,原来刚才的一切,都是他为了稳住她,他根本就不是真心实意的原谅了自己。
  “沈言若,你看,你确实是被弃如敝履,冒充救他的人,心安理得的享受本该属于两外一个人的东西,沈言若,你自问一下你还有良心么。虞锦冷冷的声音像穿透千年的寒冰,冷冷的,像把利剑直直戳中沈言若的心脏。
  四少目光复杂的在这二人身上打转,他脑里总有些片段要冲破禁制,一阵一阵的疼逼得他几欲发狂。
  “不——”沈言若惊声尖叫:“是我,救他的人是我。”
  她跑到四少身边,用力地扯着他的衣袖哀求:“阿凌,你要相信我,你不要信他,救你的人真的是我,真的是我。”
  “放手。”四少目光忽冷,连声音也跟着冷了几分:“我说,放手。”
  扯开沈言若的手,四少一下子就失去了力气,背靠着栏杆,抬头望着天,沈言若不是救他的人,那救他的人在哪?
  自己这么多年来的愧疚和补偿居然给了这样一个女人,冷希凌啊冷希凌,你真是该死,把她扔了这么多年和另外一个女人缠绵,冷希凌,你真是该死。
  沈言若摇头,一步一步的后退,她不信,她不信。
  虞锦的脸上是残忍而决绝的笑:“沈言若你真是该死,是你是不是,是你害死她的,那场大火,是不是你——”
  他也一步一步逼近她,狠厉而冷漠的逼问:“沈言若,你说啊——”
  她再一次跌倒在地,虞锦和四少的话像一把一把的刀子凌迟着她,旧事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眼泪不停地落下,她抱着头拼命的摇晃,想要把这些记忆赶出脑海,可是,她做不到。
  那些过往的片段如满溢而出的水,汹涌的往外扑,她看到了十八年前的一群小孩被魏哲一起关在一个地方,那些小孩绝望的哭喊像她心底的刺被连根拔起,疼得她几乎窒息。
  泪水在她脸上肆虐,夏初语不忍心,想要扶起她,却被她一把推开,然后听她断断续续的说:“是啊,她被我害死了,她被我害死了,哈哈——虞锦,你死心吧,她真的死了,死于那场大火,是我——”
  她望向虞锦,指着自己:“是我把她推进去的,是我——哈哈——虞锦,你活该。”
  她一字一句,恨得咬牙切齿,虞锦怎么没死呢,他怎么还可以活在这世上,他知道她所以的过往,知道她的肮脏。
  像是多年来担心被证实,虞锦双目赤红,狠狠地扇了她一个耳光:“你住口——”
  她怎么会死,那样美好而冷傲的孩子,她怎么可能这样死去,绝望的闭上眼,他觉得心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了。
  夏初语不知道这三个人有怎样的过往,她咬着唇站在一旁,四少听着她的话也是心痛如刀绞,模模糊糊的在脑海里拼凑出一些片段,可惜毫不成章。
  天台的风不小,将他们的头发吹得凌乱,沈言若呆坐在地上,想失去控制的提线木偶,目光呆滞,若不是还有轻微的呼吸,她与死去无异。
  往事不堪,她绝望地闭上眼睛,脑里浮现的却是魏哲趴在她身上贪婪的笑着,她绝望而无力地哭喊,不远处有一个精致得如同芭比娃娃的孩子在冷冷的看着她,五六岁的年纪,缩在墙角,她向她求救,可她丝毫不理,死死瞪着她身上的魏哲,一动不动,像陈列在橱窗里精美的物品。
  那个时候,她才第一次知道娈童癖这个生词,肮脏得像一盆污水往她身上泼,她无力躲开。
  她是他也不过八、九岁啊,为什么要遭受这些,为什么。
  事后,她失魂落魄的回到那间黑暗的屋子,恐惧狠狠的抓住了她的心脏,她只能埋头哭,直到一个男孩给她递来了一张干净的手帕,她认出了这个男孩就是那几个漂亮的孩子之一,在这个黑暗的房子还关着几个漂亮的孩子,魏哲从来不敢动他们,他们也想置身事外一样,不哭不闹,对他们惘如未闻。
  她曾嫉妒的想,要是她也是她们其中之一就好了,为什么他们不用受这种侮辱。
  那个男孩子声音偏冷:“哭是向懦弱低头,高傲的笑着才是强者。”
  他说完这句话就回去了,沈言若想,他也许只是一时的恻隐之心,她多想融入那个小小的群体,可是她知道的,她没有资格。
  他们其中有一个是女孩,冷傲的气质和那天她见到的芭比娃娃很像,只是那个芭比娃娃更精致一些,可她周身的气质却是她这一辈子都梦寐以求的,高贵冷傲。
  她经常见她和他们说话,虽然话不多,可是看得出来,他们都很喜欢她,而那天给她递手帕的男孩甚至会对她暖暖的笑,她承认她嫉妒了,那一刻她甚至恶毒的希望魏哲可以找上她,让她也受一次凌辱,那样的话,她就和自己没什么区别了。
  日子过得平稳无波,许多的孩子被断断续的送到魏哲那里,给那个芭比娃娃上演一场精彩绝伦但却肮脏无比的戏,她也是零零碎碎的从同伴嘴里知道那个女孩来历不简单,她们经常听到魏哲邪笑,他说,丫头你说不说,你再不说的话,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而芭比娃娃只是冷冷的瞪他,可是她们知道,魏哲所说的下一个,从来都没有到过她,魏哲不敢。
  她学会了谄媚逢迎,九岁的孩子开始学着讨他欢心,不就是给那个孩子做戏么,她可以笑着做得比谁都好,私下里她们总是恶毒的诅咒着那个芭比娃娃早日成为魏哲的下一个,是啊,她是多么的美好,可却成了所有罪恶的源头。
  像是想起了什么,虞锦突然将她从地上拉起,按到阳台边缘,她的思绪也被打断,他恶狠狠地问:“说,那个女孩子是不是苏薏宁——”
  他想起每次见到苏薏宁时的那种熟悉感,心底隐隐有些雀跃,她和那个女孩子太像了,那种与生俱来的冷漠与高傲是一般人学不来的,偏偏她都符合,况且她和魏哲的仇恨那么深。
  沈言若转头看着一旁的四少,他焦急地看着她,似乎也想知道答案,她半个身子悬空,脸上浮起绝美的笑:“虞锦,你想知道么,可是我就是不告诉你,我已经成了这样,我还怕什么呢,我连死都不怕,我为什么要怕你呢,是了,是你在害怕对吧。”
  她的脸被虞锦打得红肿,火辣辣的疼像要撕裂一般,绝望闭眼,嘴边的嘲笑却是极其的刺眼。
  “宁宁——”四少喃喃,是了,他想起来了,她和魏哲苦大仇深,难道说,他和苏薏宁在小时候就已相识,这该死的的记忆总是断断续续的,他只模糊的记得一间黑色的房子,他身边总有一个漂亮的女孩子跟着他,其他都是零乱不成章的,他无法串起来。
  “沈言若——”虞锦拔高了声音,沈言若也跟着尖叫:“虞锦,你认贼作父,能比我干净到哪里去,还不是一样的肮脏,就算她是苏薏宁那又怎样,她有孩子,她有丈夫,她从小到大爱的都是冷希凌,不是你——”
  虞锦总是以为他能掐着她的软肋,不错,确实是这样,可是她也知道他的弱点,为了一个死去的人,整整恨了她十八年,他比自己还要可怜。
  虞锦的手一松,有些怔忪,恍惚的神色让她心中嘲弄,她冷笑:“被说中了痛处的滋味不好受吧。”
  四少动了动唇,沙哑了声音问:“你说,救我的人是宁宁?”
  声音里透着让她绝望地惊喜,沈言若冷冷一笑:“怎么会呢,苏薏宁怎么会是她,我突然想起来了,为什么你们两个的记忆会有残缺,你们知道你们当初为什么会被他抓去么,你们只是可怜的药人,只是一个被用来试药的人。”
  沈言若已经不管不顾了,既然她活不下去了,那么大家就揭开伤疤一块疼吧,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在绝望的地狱,而这些该死的人却在享受天堂。
  夏初语吃惊的捂住唇,不让自己发出声,今天她知道了太多太多的秘辛,她难用语言来表达此刻的震惊,她从来不知道,他们还有这样的过往。
  沈言若死死的扶住栏杆,一开口就是恶毒:“我想你们还记得有一天魏哲带了一个芭比娃娃过来吧,那个小孩子真是漂亮啊,干净得与世隔绝一样,我想你们是第一次见到她吧,可是我们那群人呢,早就知道她是谁了,我们经常恶毒的想要她去死,你们知道么——”
  眼泪再次落下,她哭肿的眼睛赤红,满布血丝,真的太累了。
  药人——
  虞锦和四少几乎是同时回忆起那个场景,受尽病痛折磨的小冷希凌躺在那个女孩的怀里,虞锦在一旁焦急的想要帮忙,可是却无计可施,女孩的眼泪一颗一颗的砸在他脸上,他伸手擦去她脸上的泪,惨白笑着安慰:“还是第一次看到你哭,这是为了我哭得么,哭起来像只花猫,真难看。”
  女孩握住他的手,眼泪滴在二人交握的手背:“阿凌,阿凌——只要你好起来,我就不会哭的,就再也不会哭了。”
  他苍白一笑,突然歪着脸吐了一口血,显眼的血迹在嘴边刺目,他抓着她的手,很是吃力:“我则么舍得你为我哭呢,放心,不会了的,我没事,就会好起来的——”
  他又吐了一口血,女孩尖叫:“怎么会,以前没那么严重的,不会的,魏哲,你给我过来。”
  她的尖叫惊醒了正在睡觉的那群孩子,可是谁也不敢过去,沈言若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跑了过去,蹲在他身边,紧张地问:“你要帮忙么?”
  冷希凌看了她好一会儿才想起她是谁,他摇头微笑:“是你啊,谢谢了,我没事,你过去吧,他知道的话不会放过你的。”
  女孩子也转头:“你走吧,我们不想连累你。”
  她和她想象中一样的冷傲,沈言若的自尊受挫,她恍恍惚惚地走了回去,纵使她再如何的卑微,也有自己的尊严。
  就是这个时候,她再一次看到了那个芭比娃娃,她跟在魏哲身后,冷冷的注视这间屋子,她的目光转过冷希凌和那个女孩的身上时有了一瞬的动容,可是她还是未说什么。
  “魏哲,我要你立刻救他。”女孩转头,冷冷的盯着魏哲,布满泪意的脸哭得一塌糊涂,她哭得太久了。
  魏哲不为所动,他回头看着芭比娃娃,笑着:“丫头,这些人可都是在为你受苦啊,你说你怎么那么狠的心肠,对了,我通知了你爹地,他应该知道这里的一切,想到你爹地知道你在遭受的一切就应该很有趣吧。”
  女孩的目光落在芭比娃娃脸上,她冷声问着:“是你,我们是在替你承受,原来就是你。”
  冷希凌无力的靠在女孩怀里,满身血污,女孩绝望地目光让她心里一疼,这一幕也成了她日后所有的噩梦,让她无法安生。
  “对不起。”
  她上前一步,抓着如若古时监狱才有的栏杆,她满怀歉意:“对不起。”
  这是沈言若第一次看到她除了冷漠以外所拥有的表情,也是第一次听到她开口说话。
  可是,几句对不起就能替她赎罪么?
  “小丫头,这里的人,没有哪一个不是恨着你的,你说如果我把你推进去,他们会不会掐死你啊。”魏哲奸险的笑,目光落在那个女孩的身上,他啧啧点头:“这个是我唯一能找到和你气质最像的孩子,真可惜被用来作药人,要不我还真想知道这么美丽的小孩吃起来会是什么样的滋味,你以为我不能动你我就没办法了么。”
  “你敢——”
  “你敢——”
  冷希凌和那个女孩几乎是同时抬头,眼里的冰冷像是万里冰封,魏哲从来不知道九岁的孩子也能有这样恨蚀心骨的目光,不过他们将要死了,他怎么会畏惧两个小孩子。
  芭比娃娃转头,目光平静:“你放了他们,我告诉你。”
  “早说不就好了么,我亲爱的宁宁——”
  魏哲笑了起来,这丫头终于肯松口了,克里弗家那么大一笔财富的地点,她终于肯说了,魏哲勾唇,苏郓啊苏郓,枉我当你兄弟,可你连这个都不肯与我共享,那还称什么兄弟,反正大家已经撕破脸了,这是何苦。
  “还有,你爹地这么久都没来救你,啧啧,看来你们家的宝藏比你重要很多啊。”魏哲幸灾乐祸,他伸手想要触摸苏薏宁,却被她冰冷的目光制止。
  女孩一瞬不瞬的盯着魏哲,放声而笑:“你真是丧心病狂,居然为了钱而将这些无辜的孩子抓来,魏哲,你连畜生都不如。”
  “住口,你知道什么,富可敌国的财产谁不想要,你一个小丫头片子知道什么。”魏哲恶狠狠地瞪了回去,冷希凌如毒蛇般的目光一直冰冷冷的缠绕着他,他冷声道:“小孩,你那是什么眼神,想将我碎尸万段么,你要知道,你没几个活头了,哈哈——将死之人还想着要杀我,不过我真欣赏你这股狠劲,临死前还有一个美丽的小姑娘陪着你,也足够了。”
  他显然是气极,哇的又吐了一口血,一字一句说得清晰:“魏哲,此生我若侥幸不死,必将你碎尸万段。”
  “好的,有骨气。”魏哲怒极反笑,“我就等着你将我碎尸万段。”
  苏薏宁转头去看他,他也恰好转头,二人视线在空中相撞,她明显的看到了他眼底的恨意,不知为何,她眼睛忽然一酸,几乎要掉下眼泪。
  只是那时的他们还不知道,日后的他们,会是孽缘不断,原来缘分是一早就注定好的,他们不过是辗转了半生的漂泊来到对方身边,爱得深刻,却早已恨过。
  “阿凌,你不要说话了好不好,不要说话了——”
  记忆戛然,四少茫然无措,这突然而来的真相让他慌乱,怎么会是这样的,怎么会?
  “现在你们还有什么想说的,哈哈——”沈言若接近了崩溃的边缘,她歇斯底里的笑着,“冷希凌,你爱的苏薏宁给了你这样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去,你还敢说爱她么,冷希凌,你别忘了,她是害死她的始作俑者。”
  虞锦震惊于此,松开沈言若,一时无法接受这个真相。
  夏初语更是震惊,她上前几步,想要触碰正沉在哀痛之中的四少,他看起来很不好,失魂落魄的样子让她心疼。
  “四少,你——”她想上前,可是不敢,四少听到有人叫他,茫然抬头,看着她,眼底的无措暴露无遗。
  沈言若冷笑着,看着虞锦失神冷希凌失魂的样子,已经感觉不到心痛了,难道是心死了,她痴痴的笑着,伸手摸到腰间,掏出一把手枪,指着虞锦残忍的笑着:“后来苏薏宁放了一把火,把整座城堡都给烧了,她跑来放了那些孩子,本来你们连同她都可以一起逃出去的,就差那么一点,差那么一点——”
  她脸上带笑,虞锦也回过神来,看着她双手握着的枪,目光微冷,她继续说:“是我,看不惯你们都宠着她,为什么我那么肮脏,而你们却有那么干净的友情,魏哲丧心病狂的想要杀人灭口,他居然叫杀手埋伏在城堡周围想将我们乱枪打死,我替你挡了一枪——”
  摸上自己肩头的枪杀,沈言若笑着:“你说,我对你算不算救命之恩呢,她救你是在你清醒的情况下,可是为什么你就忘了我救过你。”
  她陷入疯狂,绝望的朝四少喊着,她不明白,为什么不幸的总是她。
  四少不答,靠在栏杆上,什么也不愿想,只是痛苦的呢喃:“宁宁,为什么会是你,为什么——”
  为什么会是他,为什么,本来已经忘记的过去,让他用这具疼痛的身体彻底的记了起来,一颗眼泪也随之落下,他抓着栏杆的手被那细小的铁丝嵌入肉里,感觉不到太疼。
  虞锦一笑,迎着枪口走上去,“怎么,想杀了我么,沈言若,你想杀了我么。”
  他一步一步走来,沈言若握着枪的手开始颤抖,她摇头:“你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
  虞锦逼近,她慌乱的握着枪,却没想到他更快一步的抓住她的手腕和她抢夺手枪,“虞锦,放手——”
  他不理,一心想要夺过手枪,沈言若这女人已经失去了理智,他知道她存了同归于尽的心,可是他不会让她如愿的。
  两人争抢着,四少全然置身事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夏初语看着他们抢夺心中担心,枪口偶尔指向四少都会让她一阵心惊,看着将疯狂的沈言若随时会扣下的保险以及在此指向四少的枪口,夏初语总算明白了虞锦的险恶用心,,他这是想借刀杀人啊。
  再也顾不得什么,夏初语直直扑到四少身上,大喊着:“小心——”
  她看到了虞锦嘴边那意味不明的笑,她知道他想下手了,千钧一发之际扑向了四少。
  滴——
  滴——
  一滴一滴的血慢慢滴到阳台上,四少惊醒,其他二人也是吃惊地望着他们,同时松手,手枪碰的落在地上,沈言若疯了一样的跑开,只有虞锦还站在原地,苦涩的笑了笑,这才转身朝门口走去。
  他要的,终究是再也得不到了。
  时间像静止了一样,夏初语的身体缓缓地滑落,四少一把抱住她,她微笑着,一口一口吐出的鲜血触目惊心,她说:“我知道你把我当替身的,真的知道,可我心甘情愿。”
  “别说了,我带你去医院。”四少抱起她,刚想走,却被她制止:“我知道自己伤在哪里,没有用的,我很庆幸你没事,我只求你一件事好不好。”
  眼泪也随之落下,她握住四少的手,地上鲜血的面积在扩大,他用力握住她的手,点头:“我听着,你说吧,我一定会做到的。”
  “她……她们抓了我爸爸,我……我想你去救他,一定要救他。”唇色越来越苍白,她失血过多,哀求的看着四少,他连忙点头答应:“我一定会把他救出来的,你不要再说了,我带你走。”
  “嗯。”她满意的闭上眼睛,笑着:“我好累,到了就记得叫我一声——”
  脸上有温温的水意,她皱了皱眉,努力地想睁开眼睛,却无力,“阿凌,是你哭了么,别哭啊——我没事的,你为了我哭了么,真好——”
  努力抬起手想要擦去他脸上的泪,可是失去了太多的力气,才伸到半空,就已经无力垂下——
  她安静的闭上眼睛,嘴边泛着笑意,四少一步一步的朝阳台出口走去,傻瓜,他不值得她这样子对他的,他就是一个混蛋。
  傻瓜,你为我付出了生命,我只是为你哭一次,又有什么呢。
  我觉得我瞬间变后妈了,~~~~(>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