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遇墨兮
安站于落地窗前的男人淡看这窗外渐变的天气,面色平静,不辨悲喜,清冷卓绝的眸子里,浅薄的笑意一扫而过。
他双手环抱胸前,似是想到趣事般,扯唇挑开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转身,脚尖在地上转了转,他拾起雕漆木桌上的照片,饶有兴味的钩了钩唇。
“苏薏宁……”狭长的眸子里有了些淡笑,他抿唇,清晰的吐出了三个字,转而却又若有所思的细看,“冷希凌……嗯,两个有趣的人。濡”
一抹身影悄然落至他身后,一开口便是清冷平淡的女声:“主上,属下回报有人见冷希凌出现在城郊,而后,苏薏宁也出现了,他们似乎进入了林里那座别墅。”
“嗯,”墨兮仍未回头,眼底无半点波澜,“花影,让破月将尔雅的行踪告诉我,你下去吧。”
他半敛着眸,让人无法瞧清眼底思绪,微垂着刘海细碎,从容而不迫,谈笑间是运筹帷幄的自信邬。
有些人,天生是为骄傲而活,四少是如此,他亦然。
“是。”掷地有声的声音,花影便如来时一样,无声不见。
墨兮抚上唇角,修长而漂亮的手指轻轻摩娑着,他抿了抿唇,眼底微芒一闪,淡淡笑了。
窗外的雨夹杂着冷意将一帘茜纱吹起,墨兮微动的目光将他衬得如同泼墨山水,恰到好处的精致美丽。
“是春天到了么?”他将目光放到不远处那开了一树的桃花之上,眉梢弯了弯,“今年这一树花开得可真美艳,不过,一树怎么会够呢。”
春寒料峭。
天台,二十五楼的高度不足以俯瞰,四周是鳞次桎比的高楼大厦,这个高度明显有些底气不足,但是冷风冽冽,亦有几分高处不胜寒。
尔雅一袭素黑长衫,被寒风挑起的发丝略显凌乱,她望着远处,唇边泛着淡淡的笑意。
目光扫过那冰冷的栏杆时有了微微的停顿,她漫不经心的把玩衣上扣子,垂眸之时那眼里的笑意也大片大片的冷去。
这些人跟踪她好些天了,真是好样的,连她尔雅都不放在眼里,留着还有甚用,尔雅危险的眯起眼睛,敏锐的察觉到那隐藏在暗处的人,与一个职业杀手玩偷摸,真是小看她的职业操守,真当她是好人啊。
“别躲了,没用的,你们第一天跟着我时就发现了,真当我不知道啊,刀头舔血的日子,你们真敢啊。”她眯着眼,细细的笑开,衣角被风吹起,冷艳如她,眉梢挑着阴冷,让人心底生寒。
尔雅是谁,一夜血洗整个帮派,一举灭掉曾经的第一杀手,她是个神话,更是个修罗,所到之处,能尽皆付诸一炬,惨如炼狱。
跟踪她的人很难有不被她发现却能安然无恙的,她从来没有觉得她那么仁慈,这是委婉说话,说直白点就是,拿她当好人的人可能都是先天性发育不良的,脑缺失。
她眯着眸子,唇边似有若无的笑意尽是嘲讽,发丝在风里张扬,她抱着手臂,满是不屑的神色。等了半晌还不见动静,她有些不耐烦,平生最讨厌就是这种敢作不敢为的孬种了,她眯着的眸子善过一丝凛冽,“我说,不要让我亲自去揪,否则……”
声音比之先前,又冷了一分,这些人太不识好歹了,真没骨气。
寒风声猎猎,风从袖口灌入,一丝一丝的凉意像是凌迟,尔雅喃喃的咒骂一句,向前迈出一步便踏至天台边缘,底下一片肃清,未见半点人影。
“奇怪……”她指尖绕着发梢把玩,眉间掠过一丝讶异,她又向前踏出一步,半个身子悬空在外,稍有不慎,或许便是粉身碎骨,不过尔雅速来胆肥,故身子探出大半,脸上仍是不以为然的神色。
明明就听到下面传来的细微响动,她听力一向不错,不会有假的,难道说她也老了,尔雅抿了抿唇,正欲回身,忽而一阵刀风扑面而来,她缩身往后一避,反手便是一阵针雨射出,她没给对方留下一条活路,匕首从靴桶抽出,凌厉的一刀斩去,下手狠厉。
既然能藏得如此之深,那阵针雨他兴许避得过,是故她随后又补上一刀,可那人却未有她想象之中那样躲开,反是迎刀而上,眼见就要撞入刀口白刃见红,那身影却如大鸟一般凌空而起,劈手就要夺过尔雅手中匕首,才握至她手腕,却被她反手一折,匕首脱手而出,朝那人刺去。
就算被扣住也要出手伤人,这才是尔雅一贯的作风。
“尔雅,几天未见,这就是你送给我的见面礼么?”低沉的声音从耳畔传来,微热的气息从她耳畔擦过,单手搂上她的腰间,带起一丝暧昧。
“我去你大爷的。”二雅怒了,抬脚重重一踩,咬牙切齿的笑了,“哎呀,原来是墨美人呢,奴家还道是谁呢,这一出手就没了轻重,希望您大人大量,别计较呢。”
她扯着笑容,虽然后背抵着墨兮的胸膛,却感受不到他怀里的暖意。
“他大爷的,这男人是死人么,没温度。”尔雅低声咒骂,手肘抵在他胸口,脸上的笑意顿时泛滥,王八蛋,这墨兮还真是阴魂不散,到哪里都有他。
来人果然是墨兮,带着笑意的俊美容颜,都是完美无缺的神态,尔雅的咒骂悉数落入他耳中,也不见他有半分的恼怒。
“我怎么会怪你呢,毕竟投怀送抱这种事情难得找到比你做得更好的人。”他扬唇笑了,连眼底也染上了丝丝的笑意,一片滟潋在眸底荡漾开,让人辨不清真假。
“墨美人,你夸人的方式真特别。”尔雅缓缓笑了,既然他爱好特殊,她也不好说什么,看事物要有一分为二的观点,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墨兮目光淡淡扫过那栏杆,他微眯着眸子,低头俯视尔雅,绽开一抹笑:“今天与你形影不离的安曼上哪去了,也真难得你们二人没黏在一块。”
扣着尔雅的腰,墨兮仍能感觉到她纤细的腰肢所蕴含的爆发力,未有一丝赘肉,可见她的训练程度非凡,往往这些细节就是体现一个人所具有的能力的一个体现。
墨兮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让尔雅心底警铃大响,他怎么会忽然提起安曼,她心底有闪逝的疑虑,她无法抓着,脸上笑容未变,仰头看他:“貌似每个人对安曼的兴趣都很大,每次都要问我这个问题,我有权利拒绝回答,不过我还是非常好奇,美人你对安曼又有什么企图,她的毒你也不怕,我的针你也躲得了,你让奴家二人还有什么脸面在道上混啊。”
尔雅装可怜起来也是一绝,盈盈的目光将他望着,那眼底似乎是真切的情意,朦朦胧胧,让人无法猜透,可毕竟彼此都不是普通人,恐怕他二人这一番话里,却没有一句是真心。
不过逢场作戏,可谁又能猜得透隔了一层肚皮的人心,终究是,人心叵测。
墨兮淡淡笑着,眸低掩盖不住笑意:“好奇之心人皆有之,我只是想知道,她为什么没有陪在你身边而已。”
顺势便放开她,墨兮转身望向天际,暗淡的天空无半分生气,沉沉的目光也不知想甚,只觉得沉重的让人喘不过气来,寒风刮其他的衣摆,下一秒就会消失一般。
几次的交手,她似乎从未将他看透,这样俊秀标致的人物,身上总感觉带着黑暗的气息,让人看不到光明。
“猫哭耗子假慈悲……”尔雅理这腰间揉褶皱的外衫,恨恨骂着:“墨禽兽,我们是八字犯冲么还是老子是你嘴里蛀牙啊,非得去拔,你就这么欠虐啊。”
她向来嚣张,不过也向来有自知之明,刚才被他扣着,不得不谄媚一下,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而且,这丫的身上似乎没感觉到杀气,而且非礼与被非礼只是主被动关系,重点是,力的作用是相互的,谁被非礼其实都是一样的,都是变相占便宜。
墨兮回眸看她,眼底有她不懂的复杂,“告诉我,媚姬在哪,否则……”他倏然一笑,眼底恰如若万树花开,“我们会一直纠缠下去,知道你告诉她的下落为止,而且,有可能你要拿她的下落来还安曼的下落。”
尔雅一惊,眼底怒意赫然爆开,“安曼……”声音里的冷意来得猝不及防,手一抬,一把手枪赫然出现,直指着墨兮,声音森冷,“你把她怎么了?”
摇头,他抬眼直视尔雅,润着笑意望到她眼底深处,“没有。”
斩钉截铁的两个字,他否认了,在看到她突然而来的怒意时,他便不想逗她了。
“你死了这条心吧,我尔雅想来说一不二,至于媚姬,有本事就自己去找。”她转身撂下这么一句话,面无表情的往楼梯口走去,紧握成拳的双手似乎在极力掩饰着什么。
墨兮若有所思的望着她的背影,转身走至栏杆边,望了一眼那暗黑的血迹,他沉沉开口:“这一次,我饶过你们,下一次别让我碰上了,否则我会让十二月集体消失。”
转身,桀骜的背影一片冷漠,几个倒在阳台上的人却觉得寒意刺骨,嘴边暗黑色的血迹未退,哆哆嗦嗦的对望一眼,无力地躺在阳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