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别离
天色渐暗,诺斯靠着阳台上的美人靠,正闭目养神,小奶娃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一左一右各立他身侧,盯着他沉默不语。
诺斯嘴边带了淡淡笑意,他睁眸,瞥见神色纠结的两个小奶娃,笑问:“怎么了,一副欠揍的表情。”
欠揍?那是什么表情?
小奶娃无辜的对望一眼,伸手摸上自己的脸颊,咬唇又纠结了一阵子,他们长得挺善良的,至少为审美提供了参考渖。
见小奶娃的动作,诺斯只得无奈:“说你们聪明吧,怎么有时候就……傻得那么可爱。”
转头望了望天际,无边的黑暗压了下来,心里闪过一丝凝重,又该要变天了吧。
阳阳顺势坐到诺斯身侧,未将他所说之话放至心上,也是一笑:“诺斯叔叔,这不都和你学的么,可爱不可爱,也就那个样了。己”
他眯着眼,瞟了一眼仍杵在一旁的乐乐,朝一旁的凳子努嘴,乐乐嘟囔着坐到一旁。
诺斯笑了笑,不打算应答,拍了拍身侧空闲位置:“乐乐,冷不,坐叔叔这来。”
乐乐歪头,唇一撇:“不去,冷易宸会揍我的……不过……”
他又咧嘴一笑,屁颠屁颠扑了过去:“他打不过我。”
打不过……
阳阳很不耻他这种行为,真的……很、不耻。
将他安置好,诺斯才悠悠回头:“阳阳,你呢?”
“不去。”阳阳回答得斩钉截铁,坐正身子严肃道:“诺斯叔叔,我们找不到爹地和妈咪了。”
他现在也懒得废话,久久不见苏薏宁与四少回来,心里有些焦急,虽然能够确认他们二人是在一起的,但他们仍旧有些不安。
“找不到?”诺斯喃喃,望着神色严肃的阳阳,出声安慰:“不会的,你们爹地和妈咪这样厉害,没人能欺负他们的,也没人敢欺负的。”
他说的是实话,如今的四少确实不能轻易招惹,也没人敢轻易招惹。
不过,他们到底所去何处,诺斯一双紫眸沉了沉,眼底微光流转。
“不,不是的……”阳阳摇头,“叔叔,可是妈咪呢,爹地是很强不错,可妈咪却及不上爹地,我担心妈咪,因为爹地已经强到极致,所以妈咪已经是他的负担。”
阳阳苦笑,攥着衣角的手紧了紧,这样浅显的道理,他们都懂。
听了阳阳的话,知他不过小孩心性,诺斯淡淡笑道:“嗯,甜蜜负担,你妈咪于你爹地来说,永远不会是负担的,你多心了。”
乐乐与阳阳对望一眼,二人眼底了然,他们的意思,诺斯也只懂了皮毛,可无疑给他们打了一针强心剂,小奶娃没有经历过战争,所以不懂,只按自己的想法去分析,是无法了解这其中的厉害。
所以说,实践一直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望着两个小奶娃,诺斯眼底都是宠溺笑意,他的孩子一定也如此可爱吧。
乐乐扭了扭身子,抱着诺斯的手臂,笑嘻嘻问:“叔叔,问你一个比较私人的问题好不好。”
诺斯挑了挑眉:“哦,我能说不好么?”
小奶娃不说话,睁大双眼看他,像极苏薏宁的双眸里尽是无辜。
“好吧,你们问吧。”诺斯无奈一笑,揉着乐乐的头发,嘴角噙着淡淡笑意。
“叔叔,你和爹地比起来,谁比较厉害?”小奶娃得到许可,自然不客气,他们非常非常好奇,到底是谁厉害一些。
诺斯一怔,显然是没有想到他们会有如此一问,点了点乐乐的鼻子,有些哭笑不得:“你认为呢,这个有可比性么?”
“诺斯叔叔。”乐乐小脸一黑,腆着脸,义正词严道:“我非常非常认真的在和你谈论这个问题。”
他们二人皱眉头的样子俨然又是一个小四少,诺斯抚着乐乐柔软的头发,目光放远,长长一叹:“自然是你们爹地。”
他目光飘渺,寻不到他视线的着落点,只觉得那绵长的一声叹息里,夹杂了太多的无奈。
似是察觉了,小奶娃咯咯笑了一阵后便乖巧的蜷在他的身边。
天际线被黑暗吞食,模糊了一片,铅沉的阴暗如撒开待捕的网,那样沉重。
良久,诺斯的紫眸才慢慢晕开一点点笑意,他抱着乐乐,柔声问:“宝贝,如果有一天叔叔回英国了,而你们却还在这儿陪着你们爹地,你们会不会想念叔叔。”
小奶娃不知这话他问得是真心还是无意,同时抬头痴怔看了他半晌,才抱着他的胳膊低声喊:“叔叔,你要回去了么?”
这个问题是他们从未有过的假设,他们根本无法去回答,亦或是他们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们终将分离。
“宝贝,叔叔只是做个假设。”诺斯抿唇笑了笑,眼底笑意散开,终究会有这么一天的,他又怎么能护得他们一世周全,如今他们有了疼他们爱他们的爹地,他终将成为他们的无关紧要。
小奶娃心里明了,目光黯了黯,阳阳抓着诺斯的袖口不语,垂眸盯着鞋尖,似是陷进一段回忆。
三人无话,诺斯见小奶娃如此,扯唇苦笑,正欲出言安慰二人,便见靳蓝筠嘟嘟囔囔的推门进来,身上披了一件毛绒大衣,神色殆殆。
见了三人,靳蓝筠才嘟哝一句:“原来你们在这儿啊,让我好找了。”
她扬着笑,走近三人,见诺斯抬眸望了她片刻,才眯着眼道:“你怎么来了,外面冷,回去呆着吧。”
说完便垂眸,堪堪扶起小奶娃,自己便起身,目光略过那黑沉天际时总有些凝重。
“你也舍得让他们在这吹风。”靳蓝筠笑了笑,顺势坐到榻上,也未细细琢磨诺斯话里的关切,只是将乐乐扶起,叮嘱道:“外面太冷了,你们俩先回去吧。”
乐乐笑了,眼底黯淡不复,他抓着靳蓝筠胳膊撒娇:“哪有嘛,叔叔的怀抱可暖和了,姨姨对不对?”
“额……”下意识的瞟了诺斯一眼,见他也恰好抬眸,眸底戏谑昭然,她讪讪笑了:“这个嘛……确实是挺暖和的,呵呵……”
尼玛,这小屁孩成精了吧,高智商果然不一样,腹黑的娃以后没人要。阳阳也挑了挑眉,从那榻边站起,笑嘻嘻道:“我也如此觉得。”
靳蓝筠受窘,按着眉心,无奈道:“外面太冷了,屋里比较暖和……对了,你们爹地妈咪私奔了是吧,一整天没见着人了。”
细细一想,今天的宸扬山庄格外冷清,原来是整天不见苏小姐与冷四少,少了他们二人妙趣横生的斗口,连气氛都冷清不少,怪不自在的。
“兴许吧。”小奶娃闷闷应了一声,也转头望着天际,不知想甚,咬着唇,似乎不愿多说。
“咳……”诺斯掩唇轻咳一声,拉过小奶娃的手,温和一笑:“来,我们回去。”
回眸淡淡掠过靳蓝筠,诺斯缓缓道:“王妃也回去吧,这外面冷,仔细身子了。”
挣脱了诺斯的手,两个小奶娃一前一后跑了进去,诺斯不紧不慢跟在二人身后,余光却未曾瞥见靳蓝筠跟上,眉微皱,他迟疑驻足,回眸却见她拧着眉站在原地,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靳蓝筠容貌姣好,此时蹙着眉心思考问题的模样煞是可爱,隐隐透着些许狡黠,诺斯就这样直视她,嘴边隐约勾起一抹笑意。
想了片刻,她才似恍然般扯开一抹笑容,揉了揉额角,正欲转身回屋,抬眸却闯入了一片戏谑目光里,那紫眸里的笑意愈发盈溢,一片眸光都似为她。
她微怔,片刻的恍惚,忽然觉得耳根腾的红了一片,暗暗恰着手心骂自己没出息,自顾自朝屋里走去,嘴里念叨着鄙视自己。
诺斯见她没过多搭理自己,弯唇一笑,跟在她身后:“王妃,可是想到什么趣事了,竟然傻笑了好几分钟,说出来与为夫分享分享。”
“嘿嘿嘿……”靳蓝筠一连干笑几声,拢了拢衣襟,掀帘入内,未理会诺斯。
暮沉,风撕啸而过,偌大林里风吹树动,风声呜咽似泣,伴着这黧夜更甚。
空荡房里却丝毫不安静,转悠的两个人如闲庭漫步,嬉皮笑脸嘲笑这屋里陈设,靠近碎语着,若不是紧闭着的房门让人知晓他二人乃是被困于此,这两人淡然神色却是不以为意,丝毫未将这困境瞧在眼里。
这二人正是被魏哲困在房里的四少与苏小姐。
话说当时二人转身欲走,却惊觉身后密码门悄然锁上,竟神不知鬼不觉将二人困住,翻弄了许久也未找到破解之法,二人干脆在屋里歇息,讨论这房里摆设。
夜里薄凉,苏薏宁的手机扔了,只能拽着四少的袖口打发时间,攥着他袖扣,懒懒道:“你说这魏哲什么时候给设了这么变态的一道密码,随便就能从外面打开,里面硬是没找着这口,他脑子烧坏了,物极则反变天才了?”
“你能从外面开说明你技术好。”四少低头笑了,额头抵在她发心,低声问道:“宁宁,想回家了么?”
呢喃之声轻轻从头顶飘来,如轻羽挠在心头,苏薏宁指尖一颤,垂眸笑道:“自然是想的。”
“那好,我带你回去。”斩钉截铁的语气不容置喙,他弯唇淡淡笑了笑,望向墙角那张木床,眼底无半点波澜。
苏小姐蓦然抬头,纠住他的领口咆哮:“你丫居然知道出口还装傻陪我瞎晃半天……”
冷希凌你丫的找抽吧……
四少皱了皱眉,一脸无辜:“选择性记忆的东西由不得我,刚好想起来了。”
苏小姐咬牙转头,我呸啊,选择性失忆,我还TM暂时性失聪。
四少索性放开她,独自走到那床边,探手掀开床褥,果不其然,床边突起的机括与床中裂缝昭然若示,估摸着魏哲设计这一处暗道,也是用来逃命罢了。
四少目光触及之处,尽是一片冰冷铁板,而那机括却是一道密码锁,苏薏宁那灵巧的开.锁技巧丝毫无用,他只能独自想方设法破了那密码才是。
这夜里虽是寒凉,可四少却是丝毫不觉,沉眸思考着破解之道,连苏薏宁蹭至身边都罔置未觉,眼眉轻锁,沉思不觉。
苏薏宁好奇探头,见那机括时心底了然,原来此处还有暗门,微微转头,正欲发问,却见四少专注于眼前事物,不忍心打扰,便自己四下观察那周围布景,她好歹智商也不算低,虽然没他们父子三人那么变态,她勉强也能想办法来应付。
想了许久,苏薏宁恍惚理出一些头绪,斜眸便见他唇边挑着一抹轻笑,指腹磨娑着唇瓣浅浅笑着,看得苏小姐心底一阵恶寒,眼角极不淡定的抽了几下。
“我说……”苏薏宁上前一步,掐着四少胳膊:“冷四少,你确定这里可以出去……里面整不好有什么暗箭什么的……”
她暂时还没有当靶子的理想,毕竟崇高的理想是要建立在有节操有人格的基础上,她觉得自己暂时不具备这个条件,冷四少更不用说了,有的话……那只能是个意外。
四少回眸,眼底笑意淡淡,扫了一眼掐着自己胳膊的手,闷笑一声:“苏小姐,你确定你不是武侠剧看多了,儿子说你的爱好是看广告呢,难道说,如今的广告都那么具体化了。”
“哪里哪里,广告里插播的武侠剧一直具有跨时代的意义,惊鸿一瞥才有深刻的印象,这样充分利用人类的记忆曲线,是个很好的创意。”苏小姐神色不变,手上力道又重了一些,始终对他面上的淡笑表示不解,这丫的痛觉钝化了么?
“嗯。”四少又是一声轻笑,也未将她的手拂开,伸手触了触那机括,凝着眸,将着旋了一圈,又逆时针转了一圈,只听一声轻“咔”,铁板訇然中开,黢黑的洞口赫然入眼。
苏薏宁望了那洞口一眼,感叹道:“四少,你就是用来崇拜的。”
说完,她正欲跳入,却被四少猛然拉住,苏薏宁不解,回眸望他,只听他喃喃道:“这货没被摔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