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他，是命！

  “少君。”
  就在这时，一道轻呼凭空传来。
  沐天音愣了下，然后赶紧从花重锦那里翻出传音符，是老蝙蝠的声音。
  紫阳丹宗毕竟是北荒数一数二的仙门，更别说三十三重天阙，更是守卫森严，夸张的说没有禁令，是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花重锦这个例外的生物能混得进来，不代表老蝙蝠也能。
  所以沐天音给了老蝙蝠传音符，以备不时之需。
  现在看来，应该是她让办的事情有眉目了。
  “怎么样了，蝠王。”沐天音对铭着传音符的古玉开口，声音微有急切。
  那边传出老蝙蝠嘿嘿的笑声，“小夫人，老蝙蝠我办事你放心，已经找到了大概位置了。”
  沐天音眸光唰地一亮，“真的！”
  才三天时间不到就找到了，效率还真是挺高的。
  沐天音手中的伏羲宝鉴，符令天下，还有向恒留下的一些东西，上面都有他的气息，老蝙蝠靠着他那敏锐的嗅觉闻着味儿，还定点在姬家寻，找到他的大概位置，根本不是难事。
  而且，沐天音事先也给了姬家外围寂静岭护罩的通行符，老蝙蝠更是简单方便。
  “真是太好了。”沐天音眸泛喜色，与身边的花重锦对视一眼。
  花重锦勾唇笑笑，也跟着舒展眉头。
  “不过，要想把人救出来的话，恐怕是有点困难。”老蝙蝠的声音又从那忽明忽暗的玉符中传出，不紧不慢的泼一盆冷水下来。
  沐天音蹙眉愣住，“怎么说？”
  意思是救不出来？
  “我仔细看过那片地域了。”老蝙蝠沉吟一番，才慢慢道，“姬玄将人藏得很深，若是硬闯的话，他怕是立刻就会察觉，偷溜进去也有些难度，而且那片是绝对空间域，传送符文起不了作用的。”
  沐天音望向花重锦，难住了。
  姬玄老贼果真是狡猾！
  她之前本想的是蝠王溜进去，然后通过传送符，将人带出来，不想姬玄居然将阿公关在了一片绝对空间地域，无法打开空间虫洞的区域。
  “我去吧。”花重锦眸锁眼前少女，浅浅开口。
  快刀斩乱麻，乘其不备直接破了姬玄的域，将人抢出来便是。
  不必如此麻烦！
  沐天音咬了下唇角，“重锦……”
  “少君，不行的。”沐天音还未说完，老蝙蝠的声音再度传出，“那片域有自毁能力，我估计是一位道王大能留下来的，你要是强来的话，直接就会让整个域寂灭消失，里面的什么东西都会瞬间炸成齑粉，除非那谁也是一个道王级别的修士，不然是不可能活下来的！”
  花重锦碧瞳微凝，“道王域。”
  沐天音咬牙，“这姬玄果真是只老狐狸！”
  “所以我说事情有点难办。”老蝙蝠长长的哎一声。
  炼丹大殿空旷，炉下火石鼎盛燃烧。
  火光在沐天音双瞳跳跃，忽的一凝，立刻追问道，“蝠王，那你能顺利进去吗。”
  蝙蝠王声音微顿了下，然后嘿嘿笑得有些奸诈，“难的确是有点难，但难不住我老蝙蝠，想办法溜进去还是没问题的，若是能让姬无忧配合打一下掩护，还会更简单。”
  这只老蝙蝠混迹北荒，可谓是来无影去无踪。
  沐天音也还真是会选人，若要让一个只是圣者级别的修士，神不知鬼不觉的混入姬家密地，恐怕也只有这只老蝙蝠能做到。
  想当年，这老蝙蝠在瑶宫‘几番作案’，瑶宫老怪可是联合几大圣人，都没能逮住他。
  那是比泥鳅还滑溜！
  蝙蝠王说道，“姬无忧毕竟比我熟悉姬家，又能引开姬玄的注意力，有他帮我自然会事半功倍，刚刚姬玄没发现我，倒是差点被他给察觉了。”
  这姬无忧，的确是有点能耐。
  “让师兄助你？”沐天音红唇轻勾，“那简单，待会儿我给你一件东西，你直接去姬家找他就是，和他说明一下来意，他看见那东西就会相信你的。”
  她双眸发亮，若不出什么大的意外的话，这个办法应该行的！
  花重锦面色黑了下来，他心情不明媚了。
  什么东西啊？
  刚还愁眉苦脸，一提到姬无忧，整个人瞬间容光焕发！
  有这么开心吗？
  他这么个大活人站在这里，而且也这么久没见了，也不见笑得那么欢呢。
  天音不会更喜欢姬无忧那小子吧？
  “那就好。”老蝙蝠不知道自家少君的心思已经神游太虚去，他嘿嘿一笑，“再加上小夫人的隐身符，老蝙蝠可以保证万无一失。”
  沐天音询问，“你现在在哪里？”
  玉石铭符一亮，传出老蝙蝠的声音，“紫阳宗三百里外，我刚离开寂静岭。”
  这个距离，也是传音符的极限了。
  沐天音现在是符道天境名师，能铭出传音符就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传音符可是最为复杂的符文之一，姬玄当初给他大儿子姬明华的那一枚传音符，可以跨越北漠荒土和中土之间，但已是魂境级别的符文。
  “差不多。”沐天音想了想，“你等一下，过几天我把东西一起交给你。”
  这一次，一定要把阿公救出来！
  “好。”蝙蝠王回应。
  传音玉符光亮熄灭，大殿内恢复安静。
  “重锦，来帮我一下。”沐天音转身往内殿走去。
  只是走了好一会儿却不闻后面有人来，沐天音不由得扭头回望去，见花重锦还杵在原地，环手在胸，拧着眉头死死盯着脚边的地面，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重锦？”她唤声。
  “嗯？”花重锦抬起头来，语音懒散的应了下。
  沐天音蹙眉，“过来啊，帮下忙。”
  “干什么？”花重锦放下手，姿态慵懒的迈着步子过去，赤红绒氅坠地旖旎，薄唇轻启幽幽道，“你不是有那什么师兄帮忙么，还需要我做什么。”
  沐天音愣了下，听得花重锦那明显发酸的话心中莫名。
  这家伙又闹什么情绪？
  天！
  “重锦……”沐天音脑中光亮忽的一闪，樱花似的唇张了张嘴，她几步回到花重锦身前，抬眸瞅着那俊美妖邪的男子，“你不会是在吃醋吧？”
  “吃醋？”花重锦脖子一僵，下巴轻抬出一个高冷的弧度来，“本君会吃姬无忧那小子的醋？”
  很好，死不承认。
  沐天音嘴角弯了弯，很是想笑。
  她总算是知道重锦这几天有哪里不对了，时不时挤兑她两句，还无缘无故的就和师兄较劲，她每次一提到师兄，他就像是杀红了眼的斗鸡似的。
  这家伙都多大的啊，怎么还和个小孩子一样？
  花重锦垂眸对上沐天音那一眨不眨的眼神，被她盯得有些发虚。
  但是，他还是不会承认的！
  “重锦，你和师兄不一样。”但沐天音既然知道了，就还是要解释清楚的。
  即使是再聪明的人，遇到感情问题的时候都会迷糊，花重锦也一样。
  这几天他一直在纠结，自己和沐天音相处的时间，似乎和姬无忧差不多，而且看沐天音的样子好像也对姬无忧很亲昵，完全不似第一次见自己的时候那么排斥。
  也就是说，自己对于沐天音来说，和姬无忧这些人没多大的区别，甚至于还不比姬无忧。
  那这问题可就大了！
  有的事情看似明白，但若沐天音不说的话，或许花重锦就绕不过来这个弯。
  “嗯？”花重锦垂下眼来。
  那高冷淡漠的表情，分明是一副不是他不是很关心的样子，但实际上，那双碧瞳之中有星星点点的璀璨在疯狂跳闪。
  “你不想知道？”沐天音瞅着花重锦冷傲的侧脸，然后点点头，撇了一下嘴角，“那就算了。”
  说着她两手一摊，转身就走。
  花重锦眸光之中有懊恼之色迅速闪过，健臂横出，修长的五指一把抓住身前少女，翻身扯过她来，声音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说。”
  当然不能一样！
  可他和姬无忧有什么不一样？
  但不管是怎么样，就像之前仙苑时，他说过，这个人是他的，谁敢真动，他绝对不会客气！
  对于花重锦这样的人来说，他认定的人，不是一起生，就是一起死。
  不会有第三种答案！
  沐天音被花重锦拽过去面对着他，噗嗤笑出声来，嘴角高高扬起，眸中闪动着狡黠。
  花重锦一瞧便忍不住黑脸，“你个小东西，就是欠收拾。”
  沐天音抿唇敛笑，轻叹一声。
  她双手圈着男人精壮的腰肢，脑袋靠在他肩窝处，喃喃道，“重锦，你和师兄当然不一样。”沐天音忽然想到仙人渡中的危险情形，她红唇轻启，缓缓开口，“这样说吧，若是师兄出事，我必定不会袖手旁观，会拼尽全力去救。”
  她不是天生地养，所以做不到和一块石头一样无情无义。
  对于可以拿生命倾心相待的人，她不会轻视。
  情，也是这世上最不能轻视的东西。
  不仅仅是爱情，亲情，就如她与母亲，师生情谊，就如爱她护她的师尊，友情，就如师兄……这些都是值得拿生命去搏的东西。
  只是这话听在花重锦耳中，却有些莫名的不爽。
  姬无忧对天音来说，都已经这么重要了？
  而沐天音随后的话，却是让花重锦豁然开朗，他听得怀中少女缓缓道，“但那个人若是你，你生，我们便一起生，你死，我便随你去死，地狱也好，黄泉也罢，我都会随你去，永远不会让你一个人。”
  她认定这个人，便是永生永世的追随！
  花重锦碧瞳剧颤，若江海汹涌翻腾，瞬间倾覆一切。
  姬无忧，是一份需要还的情谊。
  而他，是命！
  再没有比这更为动听的话了！
  拨开云雾，花重锦顿感天地清朗，呼吸都顺畅了许多，纠结了他这么久的问题消散，整个人都感觉轻松了下来。
  “明白了吗？”沐天音抬眸望向他。
  花重锦唔一声，心中早已是翻江倒海，似熔浆火热沸腾，但表情却还是一副淡漠高冷样，不过那嘴角还是忍不住勾出了抹轻邪妖冶弧度。
  这个答案，他就勉强接受了吧。
  沐天音离开花重锦的怀抱，握拳狠捶了一下他宽阔坚硬的胸膛，哭笑不得的提醒声，“所以，下次见到师兄的时候，可不许再那样了。”
  上次仙人渡外，就差没直接动手打起来了。
  “我也没对他怎么样啊。”花重锦又蹙眉。
  他要是真对姬无忧怎么样了，现在还能有姬家什么事，也早拐天音直接走人了。
  还有，那姬无忧也不是个泥巴捏的花瓶吧，他还碰都不能碰的？
  最重要的是，要看姬无忧识不识趣了！
  若姬无忧那小子非要往天音身边靠，那还不准他动手是吧？
  沐天音瞪他一眼，抓着他的手往后殿拽去，“行行，那现在可以帮我了吧。”
  真是个祖宗，一时半会儿还哄不住。
  “总不能白忙活吧？他姬家又没有我什么事情，不过要我帮忙也行，我勉强可以接受你的色诱。”花重锦跟着过去，银丝轻舞飞扬，笑得一脸妖孽。
  沐天音阴测测的回眸一句，“你等着。”
  “好。”花重锦语笑阑珊。
  炼药大殿帘纱浮动，两人嬉笑的声音飘远，阴阳八卦炉下火石熊熊燃烧的噼啪炸响越加清晰。
  天地清朗，三十三重宫阙像是一颗璀璨明珠，镶嵌在主峰顶穹。
  三日之后，沐天音和花重锦离开紫阳丹宗。
  日落黄昏时刻，凉风乍起。
  沐天音铭出传送符阵，与老蝙蝠在寂静岭外十里的地点汇合，从这边高空远远望去，神秘的密林透着沧桑古老的气息，从三皇时代人皇之后，千百万年来，姬家扎根盘踞于此。
  “师兄？”沐天音有些诧异的盯着老蝙蝠身边的白衣男子。
  他像是一片明白的月光，淡淡的站在那里。
  花重锦薄唇一扯，他说什么来着？
  武邑跟在两人身后，狠瞅两人一眼。
  沐天音飞身落下，往前去几步，“师兄，你怎么也过来了。”
  姬无忧干净似雪的面上染笑，“我怕蝠王交代不清楚，就一起过来了。”
  “看来姬家的情况不是很紧急，无忧公子也是惬意，这个时候还有功夫出来闲逛，这想来怕也不用我们再帮忙做什么了吧。”花重锦薄唇轻勾，意味深长的道。
  沐天音怔了下，面上朝姬无忧呵呵笑着，暗自掐了一把花重锦的胳膊。
  不是说好了的吗？
  花重锦似笑非笑的瞧着对面的姬无忧，不动声色。
  姬无忧淡眉轻扬，抬眸与花重锦对视。
  沐天音干脆扯了一下花重锦，自己顺势往前走上半步，不着痕迹的岔开话题问道，“姬家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姬玄有没有什么大的动作？”
  这段时间，姬家内部可谓是暗流湍涌。
  所谓杀贼先杀王，现在姬玄手下忽然两名圣人族老被折，下面的长老弟子自然也是跟着方寸大乱，她真怕姬玄狗急跳墙，做出什么事情来。
  “他当然着急了。”蝙蝠王这几天在姬家都能感觉出来。
  这段时间，姬家两派的斗争可谓是如火如荼。
  姬无忧轻笑，示意沐天音不用太担心，“仙人渡回来之后，姬玄那边暂时找不出人有资格胜任姬成华和曹毅的族老之职，所以有一大半的天符长老弟子，都顺利的编入了我们这边。”
  对于姬玄来说，这无疑是一个断臂般的重创。
  家族弟子其实就和皇族的军队很相似，主将亡，士兵自然不可一日无主，又选不出可胜任之人，自然便会重新编排整队。
  姬无忧继续道，“另外一部分，分入了中立的那些族老门下，姬玄争取到的不多。”
  虽为家主，但姬玄现在的状况，不足以一手遮天。
  而且若是再这样继续，下面的势力被一步步掏空，他差不多也要做一个‘傀儡皇帝’了，最后的覆灭，也只是一个时机而已。
  “那姬玄没对阿公怎么样吧？”沐天音有些担心。
  姬无忧摇摇头，“你放心，恒公是老家主之子，姬玄若是这个时候让大家知道恒公在他手上的话，怕是中立的那些族老都会震怒，毕竟不少族老都曾受老家主恩惠，他秘密囚禁恒公，也就只是为了拿到伏羲宝鉴和符令天下而已，现在没到手，你也没现身，姬玄当然不会轻易动他。”
  若是拿到伏羲宝鉴和符令天下，姬玄就肯定会秘密处决恒公。
  沐天音点点头，“那就好。”
  所以他们现在也不能逼急了，不然人狗急跳墙的时候，那就不能用正常思维去想了。
  “那师兄，你那边准备好了吗？”沐天音抬眸相望。
  姬无忧颔首微点，“差不多可以。”
  沐天音勾出一抹诡笑，转眸望向旁白的精瘦老头，“蝠王，现在就看你的了。”
  “是，小夫人！”蝙蝠王回答的是一个响亮。
  沐天音，花重锦，姬无忧，三人都愣了一下。
  随后，姬无忧蹙眉。
  沐天音干笑，莫名微窘。
  花重锦殷红的薄唇高扬，笑意慵懒迷人。
  不错，有觉悟。
  武邑瞪直了眼，哟，真看不出来，这老鬼好眼神，也总算是聪明了一回，难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