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睚眦必报

  然后过了一小会儿,书房的门轻轻地被关上的声音,偌大的客厅里静悄悄的了。
  门铃叮咚叮咚的响着,一会儿就变成了不耐烦的声音。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沙发上坐了多久。缓缓地去开门,门外是一个穿着银灰色海马毛衣的男子,身子俊逸,一笑嘴角还有两个梨涡……有点熟悉。
  那人冲着她眨眨眼,一副自来熟的模样,“不认识了?”
  何凌宵视线落在他的手上的医药箱上,有那么一点点印象了。她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他,哦,还有刚刚杨瑾维说杜医生要来了,他应该就是杨瑾维嘴里的杜医生了。她让开一点好让他进来。
  “我是杜青春,杨瑾维的私人医生,从他来中国后他的健康就是我在打理,不过他可不是一个听话的患者。更不是一个很好相处的病人家属。昨晚他差点就把手给我剁了。”杜青春一边走,用半开玩笑的话跟她说。“看在我以身试险的份上,你现在应该好点了吧?”
  何凌宵本来脑子里还是乱糟糟被他说得更乱了,只是最后一句她倒是听懂了,点头,“好多了,谢谢你杜医生。”
  “咦,一个小时之前杨瑾维给我打电话还说你精神很差。”他用手摸一下下巴,然后摇摇头,“不过也不排除某人担心过度。”
  何凌宵此刻想的是,哦这个人,也是很好看的。该不会是杨瑾维的……
  “难得,你比杨瑾维懂礼多了。”他一边把药箱放在茶几上,一边说,“杨瑾维这厮估计这次是栽了,他从来没什么绯闻,我也没有见过他有带回家的女伴,你不知道昨晚他可是恨不得把我眼睛剜下来。其实就差那么一点他就要动手了……”
  何凌宵看着天边灰突突的一片,还是没有集中精力听面前这个好看的男人的话,直到他用那种比较夸张的语调连比带画的做着样子,她才把少许注意力分给他,她觉得面前的男人一下子就变成一棵花枝招展的丁香花树,尽管晃来晃去也不妨碍他的好颜色,抱歉的问,“什么?”
  杜青春小小的失望了一下,原来刚刚他都在做着对牛弹琴的事情啊,不过也许是感冒后遗症惹的祸也说不定,昨晚她可是高烧到近四十度的病人,“其实我当时什么都没有看见。这样的便宜,只能是……”
  然后他的话顿住了,因为看到书房门不知道何时已经打开,杨瑾维就靠着门框上看着他们。脸色不虞。
  杜青春转换也快,心里现在为了那瓶酒就多说一点好话也好,“咳……我可是没说你坏话,我只是在跟何小姐说昨天晚上她可是把你急坏了,我还从来没有见过有谁这样让他坐立难耐,估计说出去没几个相信。”他又对何凌宵说,“何小姐,那些人准会认为你运气好。”
  想起来了,在殡仪馆见过他的。迷迷糊糊视线中中这人手里拿着针筒。
  她说,“杜医生我已经好多了,不需要再注射点滴。其实你刚刚可以不来的。”
  杜青春回敬了杨瑾维冷冷的一眼,默,他倒是想来着。可是人家一个电话就跟火烧眉毛的也只有他了。说来也奇怪,最开始跟杨瑾维工作的时候,他明明不怎么待见杨瑾维的,只觉得这人自大到没边儿,还是那种很不听话的患者类型,现在又客串了患者家属,同样是刁钻的。可是他偏偏觉得这就是自己的工作,应该好好去完成的工作。
  有时候杜青春觉得他跟杨瑾维之间,他们就是同类,同样的冷漠,同样的自持,同类就应该惺惺相惜。所以从一开始的排斥变成现在的有求必应。其实说真的除了能拿到高一点的薪水跟福利以外,也没有更诱惑人的条件了。况且杨瑾维这人一旦脾气上来是相当难伺候的主。没有人生来就是该接受来自另外一个人的怒气跟不识好歹的,偏偏有的人就能把不可能变成你的心甘情愿。
  而杨瑾维无疑是那样的一个人。
  “呵,你就当我每天闲的慌,没有病人的医生是很可怜的。”
  何凌宵蹙眉,杜医生好像跟某人一样也喜欢找成就感。本来对象也许一开始是杨瑾维,而杨瑾维一看那体魄跟身格就不是病秧子,所以现在最近的最合适早成就感的人好像就只有她了。“杜医生你心真好。”
  杜青春笑着打哈哈,“何小姐,这是我的职责范围内的事情。”
  嘴上硬气,其实心里已经乐开花了,本来就是一句很普通的类似于客气的话,由经美女说出来的话分外入耳,杨瑾维稀罕的人儿总有她特别之处,所以他看看杨瑾维,那意思是你看你稀罕的女人也对我夸赞了。
  杜青春没听出来何凌宵话里的讥讽,门框上的那人是听出来了。她说这句“杜医生你心真好”可是一点都不亚于那句“杨瑾维你做这些事仅仅是因为你觉得做出一件善事很有成就,你需要证明自己的成就,所以你就找到分外倒霉的我……是不是这样?”
  “何凌宵杜医生说什么就是什么。”杨瑾维正色。然后又跟杜青春说,“她早上没吃早饭,肯定是胃口不好,她精神头看起来不太好,早上出现在这里就焉儿吧唧的,她情绪不太好,肯定也是跟身体有关……咳,还有脑子也好像不太好使,一件事情需要一再重复着问。”
  “杨瑾维你……”那句“你又在胡说八道”被她生生的咽回去了,何凌宵气的双颊红彤彤的。在见到杜青春用那种探究的眼神看自己的时候,在很快的时间范围内,她放缓了语气,“杨先生,您不是刚刚还在说还有工作没有完成。您可是下午要赶飞机的人。”
  一句“杨先生”泾渭分明。客气疏离得很。
  杨瑾维看她那个恨不得瑕的样子睚眦必报,心里觉得刺刺的,他又转回去门轻轻地阖上。
  杜青春算是看出来了,眼前这两人是在闹别扭呢。他摸摸鼻子刚刚那个他真是自讨没趣,拿出了听诊器大声说,“昨晚发现你肺部有些感染,心跳也有些不正常,现在我看看好些没?”
  “怎么检查?”何凌宵看着杜青春手上的那个听诊器。蓦地忆起小时候在医院看诊事情来,那个时候她最怕这个凉凉的东西伸进衣服里去了,因为那种感觉跟冰凉的小蛇闯入衣服里搅动神经一样。
  “贴在……”
  书房的门霍地打开,那个刚刚消失的又出现在门口,不仅仅出现在门口,还一脸寒霜。
  杜青春再一次摸了摸鼻子,手里把玩着听诊器的前段圆形的那一块,用戏谑的声音说,“一起?”
  “她已经好了!”杨瑾维用分量不轻的声音大步走向杜青春,杜青春手上的听诊器转眼就落入了医药箱里。“你还是把这些伎俩用在其他人身上去吧!”
  杜青春忍着要笑不笑的,看着杨瑾维,“刚刚不是还说她精神不太好,胃口不好,情绪不太好,脑子也不够使……你怎么知道她病好了。”
  何凌宵根本不明白状况,她就立在两人不远的几步距离,发现杨瑾维对杜青春也太专横了一点,而且他向着杜青春倾斜的身体看起来有点像一只优雅的豹子。
  杨瑾维眼睛危险的一眯起,他轻轻对着杜青春的耳朵说,“杜青春,装蒜的话根本不适合你。”
  他的声音本来就好听,哪怕生气的时候也好听,所以明明是警告的声音听在何凌宵耳朵里,就成了暗哑的带着某种道不明的情绪的声音。
  杜青春抬起手覆在杨瑾维拉着衣领的手上,皮笑肉不笑的,“哎,我说杨瑾维你说的什么话?”
  其实他不用猜都知道杨瑾维指的是他刚刚反驳的那句“你怎么知道她病好了”,人家杨瑾维可是很负责的男人,只是在对待女人所有权上有点小心眼。
  何凌宵一吓,脸色白了几分,近距离观看,两人脸上的表情有点诡异,诡异到她都弄不清他们这是在真的对峙,还是在表现一种另类的……他们这是在“打情骂俏”吗?
  何凌宵又想到那些传言,呃……难道这个杜青春也是……杨瑾维所喜欢的人之一。
  杨瑾维把杜青春拉着往门口走,杜青春跌跌撞撞的样子,在何凌宵的眼里看起来就跟两人在拉拉扯扯的。
  杜青春脸上仍旧笑着,“诶,诶……我自己会走好不好。至于吗?”
  杨瑾维板着脸,一副被侵犯的样子。根本不理会杜青春。
  人丢出去,门被关上,紧跟着是门又被打开,然后是医药箱被丢出去。
  整个过程只用了大概两分钟,这两分钟结束的时候,说不清为什么何凌宵居然有种松口气的感觉。心里想着的居然是——原来杜青春不是杨瑾维说喜欢的人之一,如果刚刚是打情骂俏,那就有过头的嫌疑。
  如果是真有关系,那么生气的话在外面的人面前做做样子没必要赶出门。
  到最后也不知道自己在庆幸杜青春不是杨瑾维喜欢的人之一,还是在庆幸杨瑾维也许不是他们猜测的那样是喜欢男人。
  杨瑾维做完赶出杜青春这样的事情后,也不看站在客厅中央还在发愣的何凌宵,擦着她的肩膀进书房去了。
  何凌宵等书房的门在眼前重重的拍上,这才动了一下。然后觉得自己好像急于有什么事情需要处理,至于是什么事情的话,她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才想起来。是合同!
  之前其实说说解除合同这样的话根本没有经过大脑就那样说出来,然后这个时候她就真的不想再跟着杨瑾维一起工作下去。说不清为什么,她心里真的有了隐隐的害怕。那种害怕不是她害怕蛇害怕黑的打心眼里冒出寒颤的害怕。而是她觉得身体一部分属于思想不受自己掌控,一旦不受自己掌控就容易抛锚,不受到自己掌控的感觉会让人类似于面临深渊跟旋涡的感觉。
  至于到底是什么,她一时半会也想不清楚。她可以肯定那一定不是因为杨瑾维说的那样——害怕他说他爱她。第一她从来不嫌弃有人爱她,第二她可以肯定杨瑾维这厮是之前跟她演戏所留下的后遗症。
  何凌宵去自己房间找了一圈,她带来的行李,房间的柜子里都找合同,这样一趟下来她已经累得气喘吁吁,等了一会儿她敲开杨瑾维的书房门。说明了来意。
  然后杨瑾维从电脑面前抬头起来。他脸上面无表情,“何凌宵你刚刚说了什么?”
  艹!
  这一定是他故意的。
  然后第二次提出这样子的要求就有点底气上面的不足,她把那点心虚理解为自己还是病人,病人除了精力有限还情绪不好。然后她说,“杨先生,我的合同不见了。能不能把你手上那份合同给我看看。”
  杨瑾维说,“哦,合同不见了啊。”然后顿了顿像是又想起什么来,“什么合同不见了?”
  艹!艹!
  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之前我签订进入中南的合同。”她咬咬牙掩饰住自己的没好气。
  他埋下头去看电脑,“那个……何总监,不是我说你,这样重要的东西,怎么能随便丢掉了呢。要是有天出现劳动纠纷,你岂不会是吃亏的那一方。”
  “我没有随便丢掉,只是不见了。”何凌宵反驳道。她现在就觉得自己挺亏的。
  “你找那个做什么?”
  “我只是想知道上面都写了些什么,我差不多都忘了。如果说要解除合同,我得看看有哪些方案。”何凌宵有点直言不讳。反正之前都说了那样的话,那么现在说不出来也不那样困难。
  “高的离谱的赔偿。”他笑,“不过我这会儿没工夫去找,不在这间屋子里,等我从N市回来再说。”
  何凌宵悻悻的从书房出来,她心底一片茫然,也不知道自己的决定到底对不对。如果真的是选择高的离谱的赔偿的话,还真的困难。但是她可以肯定的是杨瑾维刚刚说的是正确的,但是不是全部正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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