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礼尚往来
林溪留意着父女俩的动静，一见苏玉妩跨出院子，忙搁下才用了一半的宵夜，匆匆去找苏世良回话。
“三爷，三姑娘昨日让人将刘喜身边的章管事绑了……”
林溪才开了个头，就被苏世良抬手阻止了，“章管事一事青青已经告诉我了，现在他人可出城了？首尾处置干净，别落人把柄。”
林溪慎重点头，“出城了，属下一直跟在后面看着，没发现异常，亲眼看他们上了往北边的商船属下才回来的。”
苏世良默了默，问：“往北？是打算去辽国？”
林溪面色微郝，“三姑娘对属下怕是不太信任，见章管事的时候，只带了魏临和大小王氏，具体谈了些什么属下并不知情。不过章管事既然背叛了刘喜，如今又私自外逃，背着逃奴的身份在大宋境内怕是生存艰险。
北上有辽国和夏国，辽国民风强悍，尘沙蔽日，酷寒交加，并不适宜老弱妇孺，加之现在辽国内政不稳，相较之下，夏国国泰民安，跟我大宋睦邻友好，他们去夏国的可能性更大些。”
苏世良点头表示赞同。
说完章管事，林溪又将苏玉妩一整天的行踪简单回禀了一番，“三姑娘不似寻常闺阁女子，不仅胆识过人，行事沉静果决，令人钦佩，属下只是担心，三姑娘行事过于刚断，章管事一事刘家迟早会察觉到蛛丝马迹，刘家立足宋城数十年，如今又有齐王爷做靠山，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见苏世良视线微沉，并不说话，林溪停了下继续说：“今日三姑娘出城时让魏临拉走了五车价值不菲的皮布香料，却只带了车夫和几个护卫，到了睢县附近也不入城，而是单独让魏临将五车货押运去了别处，随后魏临一个人回来，五车货和车夫护卫都不见了踪影，三姑娘可有告诉三爷此事？”
苏世良抬头看了林溪一眼，缓缓摇头，淡道：“怎么，连你也不知道那五车货的去处？”
林溪苦笑不已，“三姑娘对魏临更为信任，凡事都同魏临单独商议，属下依三爷所命，护住三姑娘安危，其他事三姑娘不说，属下总不好强求。”
苏世良笑了下，倒也没再说什么，略顿了顿才道：“刘益和刘家的态度前后不一，转变突然，若是我没猜错，必是被青青拿捏住了什么把柄。不然，刘益堂堂一城知县，朝廷正七品，怎会听两个无权无势的妇孺之言，亲自派衙役替彦哥儿洗刷清白。”
“刘家的把柄？”林溪下意识的觉得不太可能，“三姑娘不过才七岁，又身处内宅深院，甚少外出，恐怕连京城有几条大街小巷，有多少皇亲贵族达官显贵都不清楚，怎么会知道远在百里之外的宋城刘家的事？”
苏世良没打算告诉林溪苏玉妩曾经做过一场预知未来的怪梦，只道：“许是听什么人说起过罢。内宅弯绕甚深，并不如你所想的那般耳目闭塞，妇人间的消息传递往往比你我之等更为灵通。”
林溪轻笑出声，“三爷见解周到，属下轻慢了。”
“既然三爷断定三姑娘手上握有刘家把柄，那章管事的事倒是不必担心了，刘家有所顾忌，就算知道章管事是被三姑娘带走了，想必也会投鼠忌器，不敢妄为。”
林溪见苏世良仍旧眉心微拢，以为他是在担心刘家会对苏玉妩不利，如是宽解道。
可显然，他的话并未对苏世良起作用，苏世良眉间的皱褶并未舒缓分毫，目光越来越沉幽。
“刘家的事我心中有数，你先下去歇息吧，明日晨时正启程，让他们早做准备。”
林溪应是，转身要走又犹豫了下，“属下听说三姑娘来见三爷之前，跟长房的梁氏和郭氏见过面，得有一个时辰，也不知具体都说了些什么。”
苏玉妩特意来找苏世良，就是想说服苏世良同意，让苏老太爷和苏大老爷同她们一起进京，岂料因为气苏世良不肯应承她，离京到外地任官，心伤气怒之下，居然就把正事给忘了。
等她想到这事，已是一夜过后。
刚过卯时，大小王氏就起身点了灯，一阵窸窣的动静后，苏玉妩也跟着睁开了眼。
昨夜她从苏世良住处回来天色已很晚，事先备好的热水早就凉透了，加之心情糟糕，也不欲再让大小王氏折腾，就着温凉的水擦了脸就躺下了。
心事重重加没有沐浴身子不爽利，一夜不得安眠，眼睑下方青乌深沉，把大小王氏都吓了跳，以为她病了。
客居在外，一应起居食用都不如自个家中便利，没有热鸡蛋，大王氏只能用热水拧了巾帕，不停给苏玉妩敷眼。
折腾了盏茶的功夫，苏玉妩眼下的青乌总算淡了些，再抹些香膏，看着倒是能见人了，大王氏还是觉得不满意，“若是有珍珠粉，调和着香膏搽一搽，定能嫩白如玉，看不出丝毫痕迹。”
苏玉妩下意识看了大王氏一眼，大王氏长得浓眉大眼，高鼻梁，唇瓣略厚，不如寻常女子精致秀气，却别有一股巾帼不让须眉的气韵，看着让人踏实。
“王大娘还懂脂粉调和？”
大王氏不在意的笑了下，“三姑娘忘了，奴从前是戏班子的，虽是扮武生，但也要涂脂抹粉，有时也会穿女装扮丫鬟仆从老旦，耳濡目染自然就懂得多一些。”
苏玉妩点点头，张口想夸一句，蓦地就想就起昨夜忘了跟苏世良说老太爷进京一事，暗道一声糟糕，心情一下子就阴沉不少。
大小王氏见苏玉妩忽然变了脸色，以为是苏玉妩介意两人在戏班子里的旧事，便都收敛神色，小意伺候着。
苏玉妩本就赤手空拳来的宋城，如今要回去，也没什么可拾缀，只多了一套衣裳，外加两只用云纹菱裱装精美的长匣子。
匣子里装的是锦绣坊制的两套女子成衣，苏玉妩穿了苏裕萍的新衣裳，总得有所表示，苏裕秀又是苏裕萍的亲姐，总不能只送妹妹不送姐姐，失礼落人话柄。
原本，昨夜她就打算让两姐妹把新衣带回去试试，若是不合身还可吩咐人拿到铺子里裁改，可梁氏郭氏走得急，她连话都来不及说。
“离启程还有些时候，先去拜别秀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