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毁的半张脸

  “欢欢,你认为我能修练什么样的灵力?”莫彩彩翘着二郎腿,躺在元府的草地上,表情复杂的问着一旁坐着的元欢。
  自那日下山,林野听了莫彩彩的建议,安排人将姬无风的尸骨送回药仙谷,等一切搭理妥帖就他们三人就可以回王城了。但是彩彩找了个借口硬生生拖延了一天,她说那晚在山上被林知的打的那掌,使她的五脏六腑都受到了轻微的损伤,她需要调理调理,而可可现在的情绪不佳,也不适合看病。于是她就赖上元欢,她与林野说,要是此时不调理好身体,待赶路的时候发作起来岂不是会拖了后腿。林野心知她为何这样,也就不多说什么,他知道林知的那掌功力如何,不过歇歇也好,毕竟彩彩和他们不一样,她没有灵力傍身,身体弱点甚为正常。
  “彩彩,修习灵力可是一件十分辛苦的事情啊。”元欢用手里的扇子替莫彩彩遮去了当空的烈日。他早前见她来找他,还说是要看病,这可把他给吓了一跳,还以为真出了什么事,出于医者本能,他从彩彩的脸色和走路时步履轻盈的状态判定,这小妮子比他还要健康些许。不过既然这样来找他了,定是有话要跟他说,于是他假模假式的替她把过脉,还给她熬了滋补的良药。
  莫彩彩抬眼望着面前的美人儿,甚是想掐上一把那白玉无华的脸蛋,她撇撇嘴,强压下手上的动作。“欢欢,你比我还要美上好几分呢。还会医术,还有灵力,可我什么都不会,你不知道,昨晚真是把我吓着了,不能动不能说话,两个男人就这么看着我。我要是有点修为也不至于任人摆布啊。你说是不是?”她没有对林野说过这些话,她怕林野担心,更怕林野会觉着她是个累赘。
  “你唉,也罢。我也不可能随时随刻都在你身边。这样吧,我先教你最简单的,以防身为主。”元欢是见不得莫彩彩受半点委屈的。说来就来,他嘴上念了几句口诀,让彩彩记下。彩彩脸上立马绽放出笑容,她认真的反复念了几遍,而后又怕自己记不住,赶忙从草地上站起身,跑到元欢书桌上,拿了纸笔记了下来。她念着念着,有些地方不明,于是她问:“欢欢,我该怎么开始?”
  元欢笑了笑,“无论练什么,调整自己的气是第一要领。”他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再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莫彩彩见他如此反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样也能练成绝世武功?“欢欢,你确定吗?”
  “是你问的我,我现在教你,你还不信?”
  眼瞅着元欢看似有点不高兴的样子,彩彩立刻狗腿:“我信,我自是信任你的,我练我现在就练。”她说完就有样学样的呼气吸气起来。
  “嗯,孺子可教。你慢慢练,我去看看你的药。”元欢点点头笑嘻嘻的离开了,留下莫彩彩一人在院子里呼气吸气
  在元欢那待了半日的彩彩只感觉自己肚子里满满的都是气,她悠悠的回了客栈,不停的安慰自己修行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莫急莫急。她回到房间,见可可趴在床边,一脸的无精打采。彩彩皱了皱眉,走上前将可可拉了起来,一同坐在了床上。她拍了拍可可的小手,轻声安抚道:“姬无风虽罪大恶极,不过他也是可怜的人,我想你师父他在收容姬无风之前就知晓了他的身份和他即将会做的那些个事情,然而他老人家还愿意去教养姬无风,我想应该是为了给他一次机会,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他老人家明知报仇肯定是一条死路,可他不愿看到姬无风赴死,假如姬无风的心能对他的恩师敞开,即使只有一丝丝。那也不会出现这样的后果。可可,你莫要怪任何人,世上的缘总是有因必有果的。”
  “彩彩呜呜”覃可可终于忍不住抱着莫彩彩就哭了,彩彩轻轻地拍拍她背,对她说道:“哭出来就好了,其实这样对姬无风来讲何尝不是另一种解脱。”
  可可抬起满脸泪水的小脸,点了点头,“嗯,只是怕师傅又会伤心好一阵了,唉。”
  “不会,你师父心里早就认为姬无风的性命堪忧了,他有心理准备。你看看你,都哭成小猫了。来擦擦。”彩彩也不知在哪拿出一块手绢胡乱的替可可擦了擦脸,可可伸出手接过手绢,顺带还把鼻涕给擦在了上面。彩彩见状,心想有点对不住元欢,这手绢好像是在他拿的。
  就在这时,门口有人喊了一声,“可可,彩彩,开会开会。”是林知扯着嗓子在叫唤,可可看了一眼彩彩,彩彩对她点点头,“很美。”可可这才跳下床,拉起彩彩就走向隔壁。
  林野已经在林知的房里坐了有一会儿了,在他旁边的地上还蹲着一人。他得知莫彩彩从元欢那回来了,就直接让林知去把黑衣男子提来,事情也该好好缕缕了。
  “嘿,我能不能看看你的样子?这个天气带着面具,你不怕长痱子吗?”莫彩彩进门就看见林野身旁的那人,她直径朝着他走去,在他面前蹲下。“小野,我想摘了他的面具。”
  “好,摘吧。”林野点头说好,他已经将那人的穴道都封死了,任他怎样也不会伤害到彩彩半分。
  莫彩彩见林野应允,滋了滋牙花子,一把扯开了那人的面具。然而她却未曾想会见着一张毁了容貌的脸。于是她没忍住的惊叫出声:“啊!”她的娘哎,这两天她都被生生的吓了两次了
  覃可可好奇的凑上前一瞧,刚瞧上一眼,心里就打了个突突,“你你这脸是被烧伤的吧?”她虽然没像莫彩彩那样被吓着,可也觉着胃里有东西在翻滚。可可忍下不适,问道:“你的烧伤应该有些年了,当时没有及时医治吧,现在想全面治好,希望是不大的。看你的伤势,当初能保住命,已经是万幸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姬无风的什么人?他又为何最后变成那样了?”
  黑衣男子看着眼前的四人,用他那粗哑的声音说道:“姬无风,是我的师傅。他更是我的救命恩人。”
  听出他话语中的怅然,莫彩彩给那男子倒了杯水,递到他面前,“你要不要喝水?刚刚甚为对不住,我太失礼了。”
  “他动不了。”林野好心的提醒她。
  “谢谢姑娘,没有关系,我不渴。”那男子还算彬彬有礼,他谢过莫彩彩的水,接着说道:“师祖给了师傅第二次生命的希望,师傅也同样给了我。那年,我家中遭逢突变,承蒙师傅大恩,将我带走,给了我一丝生机,师傅告诉我,只有学了本事才能给死去的亲人们报仇。”
  那人讲到这儿,莫彩彩突然想起些什么,她插嘴道:“莫非你是失踪的郎家公子?”
  “是的,我的爹娘,家里上下几十口人,都被大火烧死了。我得以幸存,都是娘亲用她自己的生命换来的,我我这等逆子,怎配有如此慈爱的娘亲。”黑衣男子原来就是郎家的小公子,几人面面相觑,甚是为其感到不幸。莫彩彩看着他被毁的半张脸,刚开始的恶心已经少了许多,更多的是对其的不忍。好好的一张脸,变成现在这幅坑坑洼洼的模样,这得多让人难以接受啊。
  小郎公子见众人可怜他,于是笑了笑,“各位莫要替我感到可惜,我这是自作自受。若不是当年领了妖女回家,我的娘和父亲断然也不会有如此下场。都是我自己造的孽。师傅同我说,人生没有那么多次机会供你选择,既已错过一回,断不能再重蹈覆辙,师傅带着我找到了妖女他们二人,还让我亲手了结了他们。我生性胆小软弱,即使知道他们是我的仇人,我也不敢对他们下杀手。师傅见我心慈手软,就让我将他们二人带会金叶镇,关押在已成废墟的郎府里面。日日给他们喂食毒药,看着他们被蛊虫活活折磨。但并不让他们立刻死去,只是就这样关着。直到我认为可以杀他们了,再动手结果他们。”
  “你这样做,还不如当时就将他两都杀了。”覃可可虽是可怜小郎公子的身世,不过这样子惨无人道的折磨,着实让她发指。
  “你们都认为自己是好人,可你们为何不设身处地的为我们想一想。”郎家公子的声音猛然间提高了些许,他的情绪渐渐的激动,“你们可知当年我爹娘受的苦,你们可知那一声声惨叫一直在我脑子里没日没夜的折磨着我,他们何其无辜啊?!就因为发现了奸情,就该得到死无全尸的下场?!我郎家上下那么多人,那么多生命,一夜间都没了。他们又何其无辜?!难道我该轻易放过那两个人渣吗?你们告诉我,我该吗?”
  “不,你不应该放过他们。换成是我,我定会将他们折磨的更惨!”莫彩彩与可可不一样,在她心里错就是错,对就是对,分的门清。她不会原谅得罪过她的人,并且还要数以万倍的讨回来。
  林野看了一眼彩彩,沉默的低下头并未说话。
  郎家公子感激的看了看莫彩彩,又看了看其他人,慢慢冷静下来,接着说道:“大仇得报之后,我很想下去陪我的爹娘。师傅看透了我的心思,他也并未阻止我,只不过他说既是他救了我,给我机会报仇,那我应该报完恩再去寻短见。师傅说,他在炼制一种能段时间内提升功力的仙丹,只要炼成,他就能杀了他的仇人替他的亲人们报仇雪恨。在这期间,他需要我在一旁帮忙。我犹豫过,但师傅说,只要帮完这个忙,他随便我如何。我自然是应下了师傅。在将你们绑上山后,我以为师傅即将完成心愿。哪知,师傅服下仙丹,会变成那副模样师傅死了,我自然也是要去死的人了。”
  “不对,姬无风并不想你去死。”一直没有说话的林知这时插了句嘴,他摇着手中的折扇,对着郎家公子说道:“你师父好歹也是药仙谷的传人,他炼药会需要你的帮忙?他只不过是让你暂时先放下对死的执念,把心思放在另一件事上,时间一长,或许你就不会想着去死了。当然,你师父的去世,也着实会让你心灰意更冷,我也没权利去安慰你让你放弃你自己的想法,可姬无风对你说过,人生能有很多次选择,可机会却是不多,但凡能握住,就别再轻易错过。我希望你能好好理解你师父对你说过的话。别白费了他的心血。”
  “师父他他会是这个意思吗?”
  “那是自然!”莫彩彩生怕他不能理解,“姬无风就是让你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强。他不能做到的事,希望你可以代他办到。”
  郎家公子在听完这句话,眼眶开始泛红,眼泪自他的眼眶流出。他甚是很久没掉过眼泪了,打从娘亲和爹走后,他一滴泪都不曾流下来,镇上的人都说他变成呆子了,接连出了这样的惨事已经让他神经错乱。事实他并没有,他很清楚自己在作甚,他哭不出来只是因为他不知道怎么哭,他那时根本不能接受这件事的发生的事实。直到刚刚被林知和莫彩彩二人几句话的点拨,他才悟到事情早已经成了历史,而他的仇人也已经被他杀了,他心里的那段伤疤也已开始慢慢结痂,或许他真的可以拥有第二次的转机。
  眼见小郎公子有种原来如此的神情,莫彩彩默默叹了口气后,随即又问可可:“那个什么仙丹,是什么?姬无风会那样,真的是那仙丹的杰作?”
  覃可可摇摇头,“我也不清楚,毒理方面一向都是姬无风的长处,我只是略知皮毛。化骨仙丹我倒真的只是听说过而已,师父是命令禁止我们去研习的,虽是名叫仙丹,可它就是毒药,你看姬无风最后癫狂的模样不就知道了,这玩意甚是不好,不好。”
  可能姬无风也是想着能一招将自己的仇人置于死地,可世事难料,这等毒性强烈的猛药,将他反噬的更为恐怖。他自己带着面具一开始应是不想让覃可可等人认出来,方便行事。哪知服了药后的他,尽然会变成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他这孤独一掷的做法,当真是铁了心的报不了仇的话,就让自己死了算了。莫彩彩倒了杯水给自己,经过这件事,她总算领悟到仇很使人懵逼双眼这句话的意思。当真‘仇很’二字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吗,比活着还要重要吗?
  “你知道姬无风将镇上的人都带去哪里了吗?”
  林野的问话使郎家公子莫名的看了他一眼,“林公子,你怕是误会了,我与师傅并未对镇上的人做过任何事。”
  “哦。”林野微微皱起眉头,但也不再过问。
  郎家公子将一切事情都坦白后,林知也不再过多询问这个年龄并不大却遭受家变的男子。他只是问了问以后郎家公子想去哪里,如若可以帮助他,林知定会助他一把。朗公子已然感激万分,不敢过多奢求,只愿再回到金叶镇,安安稳稳的度过下半辈子即可。林知几人都支持他的想法,并送了他一袋子银币,以保证他可以在短时间里不会饿色,但是以后的日子还是得靠他自己。郎家公子千恩万谢的对着几人依依膜拜,他说他定能用自己的双手让逝去的父母恩师都得以安心。
  事情到这总算是结束了,然而林知和林野却默契的想到郎家公子既然没有对金叶镇上的人动过手,那镇上消失的人都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