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没资格
祁时黎坐在书桌前练字,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一杆纯黑的狼毫,白与黑形成对比,称的他的手指越发修长。
她走向他,又在书案前停住脚步,“阿时,你在练字呢。”干巴巴的憋出一句话,原本伶俐的口齿,活络的思路在他面前都有些打结。
“嗯。”他应了一声,没有抬头看她。他不知道自己抬头看她,应该用什么眼神,什么表情。双方就这样陷入了沉静里。
在这种安静里,帝曦语觉得一切好像又回到了从前还没有互相坦陈心迹时候的样子。她还是猜不透他的心思,只能小心翼翼的试探,生怕一个不注意踩到他的底线,他就会生气,然后厌恶自己。
祁时黎见她不说话了,心里愈发感到寒冷。自己等了那么久,还以为她遇见什么难缠的事情,忐忑不安的等了很久,又派人去打探,一边在心里揣测着会是哪些事,一边又想着解决的办法。
焦急不安等来的消息竟是他去了别的男人那里用早膳。那一刻犹如冷水从头顶浇下,彻骨冰寒。她和别人一切吃饭,至少先跟他说一声,哪怕差人通知他一声,有会好一点啊。可事实呢,她把他晾在一边,如果他不找人去打探,是不是会把他一直蒙在鼓里。
听到消息时,他有短暂的惊愕,随即而来的是满心的怒气,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漆黑,想要飞奔而去把她抓回来问问清楚,想要揍那个男人一顿,疾风一样走到殿门口,富丽堂皇的景色入眼时,他像触电一样猛的顿住,整张俊脸瞬间惨白,双唇也失去血色,琥珀色的眸子没有了光彩。
这样的景色,这里不是二十一世纪,他和她也不是普通人。她是女帝,他是帝爵,只是她众多男人中的一个,他可以享受着这个身份带来的一切便利,却没有资格去管她和别的男人有什么关系,没有一个男人的权利……
去了又如何,被当场羞辱吗?她和自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思想也不同,在她的眼里,同时拥有多个男人是很正常的事吧。
一只脚已经跨出了门槛,此刻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垂着眸子,淡淡的吩咐,“早膳,到了吧。”然后离开了,失神的走进书房,呆坐半晌,才执着笔来练字。
祁时黎沉浸在思绪里,字也写的胡乱了些,帝曦语见他好像有些心不在焉,,轻轻的有叫了一声,“阿时?”
“嗯?”祁时黎条件反射的应声抬头,在看见她的那刻又慌乱的低下头,他不敢看她,害怕会忍不住质问,会被嘲讽。她有能力万般宠溺着他,也有权利剥夺这一切。她是皇,他没有资格。
可是明明知道自己活的很卑微,去一直贪恋着这薄冰上的温暖,把一切都当做真心,想要一直这样,只要听见她唤自己阿时心里就感到柔软温暖。只是或许她也会亲近的叫别人吧,自己真的很可笑。
帝曦语见他迅速的低头,心脏一阵紧收,他连看都不愿看她吗,只是和别的男人吃了一顿饭啊,她就已经不堪至此了吗,就算他生气恼怒的的吵一顿也好啊,不要这样不闻不问冷着……
实在不知道怎么打破这样的局面,想了许久,“阿时,你今天还去明政殿吗?”
他沉默了一会,“你自己去吧。”他顿了顿又无力而苍白的解释,“毕竟那些国事还是你自己去处理的好。”
“嗯,那好。”帝曦语短暂的安静了一下,“那我换件衣服就去,你,你不要练太久,注意休息。”
她低缓试探的声音落在祁时黎耳中,却成了冷漠疏离。
转身离开,他们之间的感情脆弱至此呢,还经不起一点碰撞,那还是让彼此冷静冷静吧,这段时间的事情也比较忙,他不去明政殿也好,也免得他跟着忧心劳累。等忙完了,再好好和他谈谈吧。
等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祁时黎一滴泪从眼眶落下,埋头的姿势使得这滴泪直接清晰的打在纸上,轻微破碎的声音,犹如他此刻的心,碎成粉末,这泪水的粉末迅速浸入宣纸,晕开了墨迹。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她,就是他的伤心处吧。
只是一滴泪,只有一滴泪,眼睛就如同干枯了一样,再也没有多余的泪水了。原来,她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连说还是一起去吧这样敷衍安抚的话都没有。他真的没有那么重要呢。
快速的挥动狼毫,急速的写字,来麻痹自己不去想,等到写完一整篇后,他才无力的发现写到后面的时候,他既然不自觉的反复在写曦儿、曦儿,后面半张纸上都是她,颓废的扔开笔,向后仰倒,懊恼地捏住眉心,还是会想到她,满脑子都是她。
曦儿、曦儿,他的曦儿,却不只是他一个人的……
帝曦语在明政殿发忙,投入政事里暂时没有空余时间去想他,不知道怎么去面对,既然要冷静,就连午膳也没有回翊凰宫去吃,勉强胡乱的吃了几口点心喝了杯茶就饱了。
下午时分,她正在为边境布防之事发愁,青仪进来通报,“禀陛下,叔少卿求见。”
他怎么来了,“让他进来吧。”叔如蔺的到来,让她又想起早上祁时黎的态度,心抽搐的疼了一下,连忙把心绪转回到边境上。
“如蔺拜见陛下!”
“免礼。”
“陛下,”叔如蔺向来冷酷淡漠的脸上此时难得的呈现出焦急。“听说陛下早朝的时候拒绝了大魏的和亲。”
作为一个曾经在战场的刀光剑影里打滚的人,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也很清楚陛下这样做的缘由,是因为他。不然依陛下的处事风格应该会先答应下来再暗中部署的,那样的话,胜率更大,可是因为祁时黎,陛下连假意应承都不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