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章:捷报入京
原因没有别的,正是一个天大喜讯的传来。
恰逢重阳节至,全国上下都沉浸在难以名状的喜悦之中,京师的街巷之内,各地州府城镇,处处都是张灯结彩。
当然,相比于北方,南方诸省则显得没有那样兴高采烈。
皇帝大悦之情甚笃,下旨百官三日免朝,加上正好第四日原本也不必上朝,满朝文武一不小心就放了个四天的小长假。
且不说文武百官贺表络绎递上,就连各地藩王也都有一封封“家书”,来叙说那相隔日久的亲情。
可即便他们写的再是情深意切,也难掩喜悦中的丝丝担忧。毕竟,摊上这样一个武德充沛的皇帝,又有哪个藩王不会害怕呢?
尤其是,这位皇帝可是有在洛阳“下旨杀王”的典故在先。
如今蒙古诸部尽皆臣服,关外女真已经平定,奴儿干都司大片领土不日就将重归大明的版图之内。
朝野内外的声声庆祝背后,是瑟瑟发抖的江南财阀、士林大儒,还有平日不法的藩王贵胄…
他们都知道,以后皇帝着眼的,无非就是国内了。
东宫-慈庆宫。
太子东宫,又名慈庆宫,位于紫禁城内东华门内三座门北,去年皇帝刚有册封太子之意,此处便被工部下令修缮,焕然一新。
太子乳母徐氏捧着暖手走近前来,敛脚恭声道:“殿下,天气愈发凉了,当心受风。”
朱慈燃抬抬下巴,授意她起身将暖手拢在自己手中。
徐氏年纪轻轻,不过三十余岁,却已贵为当今内宫威望最高的女官。
原因无它,徐氏既是早先皇后寝宫坤宁宫的管事女官,又是当今天子钦赐的太子奶娘,未来前途,真真不可限量。
可即便如此,她却也不敢僭越雷池半步,从不见有什么非分之举,全因她明白,当今天子幼时是如何过来的。
当年天启乳母客氏,在后宫与魏忠贤互相勾结,权势可谓滔天。
后来天启继位亲政,还不是被一纸圣旨赐予归去?不仅未曾留得半点金银,倒还留得一身骂名。
上任太子乳母之事,完全成了她日夜警醒的典故,尤其是天启帝身体康健,太子受宠,使她更不敢有半点的非分之想。
徐氏将暖手拢在太子手中,那一瞬,只觉得年幼的太子小指冰凉,好似几爪冰锥,全无生气。
她心中不免担忧,看了下贺表,轻柔道:“殿下的贺表写完了?”
朱慈燃看她一眼,笑道:“天气转凉,这宫中好像更冷似的。手凉,握不住笔。”
徐氏闻听,垂眸半晌无言。
不多时,朱慈燃在贺表上添了以“天涯共此时”几字做结尾的话后,将贺表合上,抬眸说道:
“劳烦徐奶将贺表转呈乾清宫,让父皇御览。”
徐氏默默点头,心中叹了口气,随后退出东宫。
小小年岁,却肩负着未来整个国家的重担,皇帝皇后,全都视他作做掌上明珠,寄予厚望。
尤其是眼下这位皇帝,文治武功,堪称一代中兴之主,在这样的圣主背后继位,想不显得平庸,或许都是难事。
想到这里,她便也微微摇头,自己不过是个侍奉小主的女官,忧虑这么多做什么。
偌大皇宫,夏日里往往显得平静幽深,令人心驰神往,可一到冬日,却能叫人直把心都寒透了。
惜薪司负责皇宫炭火进用事宜,一到冬日,宫中炭火用度便与日俱增,往往都会捉襟见肘。
尤其是炭火断供时,白日尚且能熬得过去,最怕的就是夜幕降临,直叫人站不住也躺不住,浑身冰冷。
心冷,身也冷
朱由校正对熊廷弼奏上那篇洋洋洒洒的捷报上目不转睛,手里在囫囵吞枣式塞着食物,全然没留意那是厨子精心烹调的御膳。
“好啊,好!”
“爷,这是您看的第七遍了。”一旁,皇极殿的管事牌子王承恩轻声提醒,脸上露出笑容。
“熊廷弼再获辽东大捷,斩杀奴酋,彻底亡了反我大明的建州鼠辈!如此令人振奋的消息,朕怎能不多看几遍?”
朱由校说完这话,方才意识到什么,抬起头道:“王朝辅呢,以往都是这老东西在乾清宫当值,今儿怎么了?”
王承恩一愣,说道:“承蒙皇爷惦记,乾清宫的原管事牌子染了风寒,正在静养呢,这几日都是奴婢当值。”
闻言,朱由校脸上的神色换了过来,合上辽东送来的捷报,正色说道:“王朝辅染了风寒?朕怎么不知道…”
“派人去太医院,让他们派个御医,给老东西瞧瞧病。”
听到皇帝对王朝辅口口声声“老东西”这样亲切地称呼着,王承恩心里说不出的羡慕。
也许,应该还有一些嫉妒。
不过这都被他藏在心里,谁知道呢。
“哎,奴婢这就去太医院那边吩咐一声,让他们叫个老手。”王承恩点点头,就要走出去。
“等会儿。”
刚到门口,听见皇帝传唤,又赶紧转了回来,憨态可掬地道:“皇爷,还有什么好嘱咐的?”
朱由校想了想,促狭笑道:
“也没什么事,这宫里实在无趣,民间如此热闹,朕看着眼热得很,听说京城里的大户不少,都是家财万贯。”
“既然待着无聊,去把京城里家财最富裕的五个人叫进宫来,朕找他们说说话。”
王承恩面上没反应,心底却是虎躯一震。
北京城里最有钱的五个人,就算不是整个大明最有钱的五个,也是权势极高的。
捷报传来的当晚,皇帝把他们叫进宫来,难道仅仅只是为了和刚才说的那样闲聊?
王承恩不敢多想,连忙说道:“知道了,奴婢先去吩咐传他们进宫,随后亲自去太医院。”
朱由校这才满意地点头,靠在九龙御座上,一手轻轻捏着黄金做的龙首,说道:
“承恩哪,如今除了魏忠贤和王朝辅这几个老不死的,内宫之中,你办事是最让朕放心的。”
王承恩连忙谄媚说道:“皇爷这么说,真是折煞奴婢了,奴婢不过是听皇爷的吩咐办事。”
朱由校点头,抬手示意他可以下去了。
待王承恩离开,随即换了一副冷淡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