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女士

  “你好！”
  董小生想了很多，可是眼前的这位有点让他难以马上适应，第一次面对病人，董小生还是紧张了。
  房间很大，目测足有七十平，没有窗户，窗户处有一幅画，嗯，那幅画画的就是一扇窗户。
  “请问，怎么称呼您？”
  病人说话很温柔，柔情似水的感觉。
  “我叫董小生，你可以叫我董医生。”
  董小生深吸了几大口气，终于，心情平复下来。
  “董医生，您好，快进来吧，外面光线不好，记得关门哦，他们可怕我溜出去呢！”
  病人向董小生招了招手，示意董小生快进来。
  “那，你怎么称呼？”
  董小生进门，反手把门锁上，自己有责任保护病人的安全与隐私。
  “董医生，您可以叫我顾升，这是我父母取的名字。”
  顾升说话很温柔，让董小生很难想象他除了有异装癖还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但是，董小生很清楚，顾升是一个精神病患者，而且是人格分裂症患者！
  “好的，重新认识一下，顾升，我是董小生，可以叫我董医生。”
  董小生想了半天，还是想不出自己应该叫眼前这位病人什么。
  应该是先生？
  抑或是女士？
  “董医生，您可以叫我顾升女士哦，嘻嘻嘻。”
  顾升捂着嘴轻轻笑，不得不说，经过精心打扮，这位病人真的有点好看，只是那极明显的喉结一上一下，确实扎眼。
  “好的，顾升女士！”
  董小生面色严肃，真诚应对。
  “那个，医生，有烟吗，我喜欢女士香烟，如果没有，其他的也好，我现在想来一根。”
  顾升睁大眼睛，碎步凑近董小生，近了，还眨巴了两下眼睛。
  天真的样子，让董小生有点不知所措，连心跳都漏了几拍。
  “不好意思，我这次真的没带，下次，我会给你带来！”
  董小生说话时，手心都见了汗。
  “哦……那好吧，有劳医生啦！”
  顾升明显失望了一下，随后依然有礼貌地表示感谢。
  说完，顾升拉动一个椅子，示意董小生坐下聊。
  董小生也干脆搬动椅子到了顾升床前，两人面对面坐着。
  “你有没有什么时候，就是，感到自己的身体不受自己控制，或者类似的情况？”
  董小生一边思考，一边试探性地问着。
  “啊，没有，就是有时候会睡觉，而且睡一次就会好久好久，有时候会觉得失去了一些时间。”
  顾升一边思考，一边回答董小生的问题。
  “睡觉吗，而且睡很久，有时候还会觉得失去时间？”
  董小生总结一下，这是对眼前这个病人的第一手接触。
  掏出手机，在记事本上记下要点，顺便还给这个人格起了个名字，女士。
  随后，在后面加上了一个爱吸烟的标签。
  “那么，顾升小姐，你能不能聊聊自己，嗯，你知道的，我是医生，我要了解你的一些情况。”
  董小生面对顾升小姐的温柔，自然也露出了相同的温柔，不过，该问的也一定要问。
  “嘻嘻嘻，好啊，董医生很帅哦，我觉得你应该换一个发型。”
  顾升捂嘴轻笑，随后才平静作答。
  “发型？”
  董小生疑惑地挠挠头。
  “对啊，应该梳成三七分，如果可以，我觉得可以染一下，染成紫灰色，嘿嘿，那会很帅！”
  顾升轻摸摸下巴，嘿嘿一笑。
  “你对发型有一些见解，所以你是理发师？”
  董小生看着顾升的眼睛。
  “不全是，嘿嘿，我是时尚设计师！”
  顾升眯起眼睛，眼睛弯弯成月牙，笑意盈盈。
  “时尚设计师吗？那是不错的职业啊！”
  董小生已经带入了此时医生的角色。
  “对啊，你看，那张桌子是我的，梳妆台上的化妆品、假发。”
  说着话，顾升起身，迈着沉稳的步子，高跟鞋在地上哒哒哒碰撞，几步到了那张桌前，拉开抽屉，拿出一摞稿纸。
  “董医生您看，这些都是我的设计图纸！”
  顾升沉稳踏步回来，把作品递到董小生的手中。
  “这些……都是你设计的吗？我觉得真的好厉害啊，这些作品我真的一张都画不出来啊！”
  顾升仔细翻着，每一张都足足用上十秒，即使什么都看不懂，依然在尽力配合病人表达内心。
  这就是董小生所理解的，一个医生最应该做的事。
  每一个人都需要一个抒发内心想法的伙伴，那么对于精神病人呢，如果大家都是敬而远之的话，他们的内心又该对谁去说呢？
  医生自然要去做这个角色，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病人需要。
  病人需要，我们医生就要成为他们的朋友，他们的知心伙伴！
  “嘿嘿，医生真懂行！我的作品可是得过世界级荣誉的！”
  顾升拍拍胸脯，显得非常骄傲，眼睛里的光芒，让董小生有些睁不开眼。
  然后此时查看他的心灵，那必然是代表快乐的蓝色，至少这个人格本身，肯定是一个正常人无疑！
  而且是非常健康，有自己追求，有自己理想，而且成就同样傲人的正常人，嗯，至少是正常人格。
  一旦聊到自己最擅长的领域，他就是主宰，她就是上位者，有自己的骄傲与执着。
  他们聊了很多有关时尚的话题，董小生虽然不擅长这些，可是他还是尽力配合着顾升让他尽情倾诉。
  董小生忽然觉得，这个工作也挺好，可以给病人带来快乐，可以给自己带来帮助别人后的满足。
  很快，到了下午五点，员工手册上规定的下班时间到了，这也正是病人们以及那些位吃饭的时间。
  墙壁上的一个钝角的略厚铁板被顶开，一个份餐盒送出。
  喷香的肉味冒出，董小生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不好意思，今天先到这里吧，顾升女士，希望你今天能够愉快！”
  董小生温柔微笑，一下午的谈话让他口干舌燥，但也激发了他对这份工作的热忱。
  “董医生您也是哦，今天好开心，好久没有说这么多话了，连父母都不愿意听我唠叨呢！”
  顾升捂着嘴轻笑，眼睛弯弯，显然开心至极。
  “明天我还会来，再见哦！”
  董小生从椅子上起身，准备离开。
  “董医生，很高兴认识你，希望……我们早日再见！”
  顾升挥挥手，而董小生闻言，脚步顿了一下，没再多言，开门，出门，锁门。
  “其实，我好喜欢你呢……”
  门刚刚关上，顾升才轻轻说出这句。
  “你可不能这样，如果你随随便便喜欢别人，你就不会有出来的机会了，我可不希望哪一天醒来，发现身边躺了个男人。”
  这次的声音是一个沉稳的男人。
  “好啦好啦，真是的，人家等了这么久，直到门关上才说的呢，哼！”
  这次，还是那个“女士”的声音。
  而门内的这些，董小生自然不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