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其实我已经放心了
她当然没有继续隐瞒诸葛流风的必要，更何况，以她的能力，她也无法顺利瞒过诸葛流风。
于是楚南玥深吸了一口气，道：“师父，徒儿不曾告诉你，我其实……是个女子。”
楚南玥扬起了脸，光洁的额头上淌下了一滴汗珠，顺着脸颊而下。
她心里猜测着诸葛流风可能会有的反应，或许暴怒，或许失望，或许不信，楚南玥知道，江湖之中一直有着对女子的偏见。有许多独门绝学，也是早早言明了传男不传女的。
谁知诸葛流风却走到了楚南玥面前，疑惑地问着她道：“只有这个？”
“师父？”楚南玥愣道。“难道你……”
“你是个女子的事，当年为师决意收你为徒时，便已经知晓，无需再提。”诸葛流风道。
仿佛柳暗花明，楚南玥没有看到诸葛流风生气的样子，她便追问道：“师父，你当年是怎么看出来的？”
在那个时候，她年纪尚小，分明每次她扮上男装之后，府中的下人都真的以为，她才是嫡子楚南瑄。
“若连这个都看不出来，又怎么能做你的师父？”诸葛流风看了她一眼。
见楚南玥眸中是真正的不解，诸葛流风才继续解释道：“为师是看你的那双眼睛。”
“眼睛？”楚南玥道，“是因为我比男子的眼神弱吗？”
“恰恰相反。”诸葛流风摇了摇头。
楚南玥惊讶地望着诸葛流风，而诸葛流风则温声道：“你的眼神太过坚定，比我从前见过的许多男子都要坚定。我当时就知道你的心里是抱有信念的，所以才选你成为我唯一的徒弟。”
诸葛流风从不曾有收徒想法，但那时看到楚南玥的眼神，却被触动，动了收徒的心思。
“至于为何看出你是女子，则是因为你的眼神虽然坚定，却又透着一种柔和。”诸葛流风似乎在追忆着那时的情景，“那种柔和，绝非男子可有。我收你为徒，从不曾看过你是男是女，我只看你的天赋。不过，为师也想问问你，当年的坚定，如今还有多少？”
楚南玥未曾料到诸葛流风会有这样一番解释，一时之间，竟感动地双目通红。
“师父，在这世上，徒儿或许已经没有什么所谓的亲人了。”楚南玥伤感道。“徒儿自从班师回朝，就看穿了楚家那些人的面目，如今再提什么信念，只有一声唏嘘了。”
当年怀着愿为楚家贡献一份力量的信念，楚南玥从来不曾怕苦怕累。而支撑她一点点走下去的，是她以为的家人。
如今这样的虚假面孔，早已经被楚南玥识破，可那被伤了的真情，又该以何弥补？
“玥儿，你也不必太过伤心。”诸葛流风出声安慰道，“为师当年就曾看出，楚家不堪托付，功利之心过重，或许你早一点识破，便早一点解脱出来。”
楚南玥抬眼，忍不住问道：“师父既然早就知道，当时为何不曾告知徒儿？”
诸葛流风无奈一笑：“你想要学习武艺的契机，便是为着这些家人，若我夺了这个信念，你还如何继续成才？”
闻言，楚南玥不由顿住，而诸葛流风也就接着说道：“这二来，你与家人之间，关系紧密，我却是个外人，我在你面前说你家人的坏话，你难道不会因此与我生出嫌隙？”
楚南玥语塞，不由想起上一世时的光景。那时她已经与诸葛流风相识多年，但诸葛流风来劝她对楚家留意时，她依然因此生了气。
既然等她已经有了足够理智之时，都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她还是个孩童的时候呢？
楚南玥闭上眼眸，就连今日之清醒，也是由上一世的死亡换来的。
而面前的诸葛流风看她久久不言，以为自己说中了她的伤心事。诸葛流风此人虽然面上清冷，但心里却热，更是在意他这唯一的徒弟。
于是诸葛流风劝解道：“这些往事，都不必再提。凡事皆要朝前看，何必徒增烦恼。你能早日离了那楚家，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
楚南玥便是点了点头，虽然心里明白她是因重生才早已明白楚家人的祸心，但不便与诸葛流风细说。
而楚南玥想起不知诸葛流风后来之事，便先关怀道：“师父，你虽说是要事，但几年不见你来，江湖中可曾有什么故事吗？”
“一如平日，哪里有什么故事。”诸葛流风淡然道，“这几年我难得离了千机楼，便寻访些山川湖海，高士隐人，倒也没什么奇特之处。”
而诸葛流风又扫了眼楚南玥的营帐，倒是又想起什么，肃然问道：“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可曾懈怠？军营一切，都还好吗？”
楚南玥忙回：“若非实在没空，徒儿每日都在练功，不曾懈怠。至于军营，如今因战事已消，军中都已屯田为要，共有五万，虽也每日在点校场操练，但其实比从前轻松许多。”
只见诸葛流风点了点头，又道：“黑甲精骑何在？”
“尽在营中，但一切同其他屯田兵无异，师父不必担忧。”楚南玥干脆回道。
原来楚南玥手下曾有一队将士，名为黑甲精骑。在战场之上，将士身披黑色铠甲，而所骑之战马，同样是披着一身黑色马鞍。
这些看似普通的材料，因做工独特，冲锋陷阵之时，自有万夫不当之勇。
而这黑甲精骑的最初设计者，其实是诸葛流风。
楚南玥当初便从军中选出极为有能力的一批人，组成了这黑甲铁骑。
楚南玥的这支军队，其实在军中并不显眼，因为极少真正用他们，他们更多是在军中作为神秘的存在。
后来随着楚南玥班师回朝，便与亲兵相杂，后又同样负责屯田。因为一旦卸去黑色铠甲与面具，便再不知从前的样貌，所以将士们都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黑甲铁骑。
“先前我创黑甲铁骑，就是为了帮你在军中有一支能全然信任的军队，如今你能在军中有如此成绩，其实我已经放心了。”诸葛流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