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谁言世事不可说
谁言世事不可说，只是看破不说破。
自己当真要将这样的真相埋没在历史的长河里吗？如若那个故事是真的，那自己就是知道这个故事真相的人，可是自己明知道，却要将这个故事原本的真相掩埋起来，不仅掩埋起来，还亲自更改了这个故事最原本的真相。
如此说来，自己和助纣为虐又有什么不同？可是，如若去查，这背后牵连甚广，这根本就是自己无法做到的事。
这离国都是他宋氏王族的，自己如果将真相说出来，能改变什么吗？顾小暖想，想必除了会牵连更多的人，根本改变不了什么吧。
除了彻彻底底的将卫柔害死，将裴安害死，她什么都改变不掉。再一次顾小暖感叹一个人的能力原是如此渺小，可千千万万个人的结合在一起，又是那么强大。
离王这样的人又怎会承认他宋氏王族犯下的错误，他原是和他父亲一样的人，他不会承认这一切的，不会承认他父亲犯下的错。
睡不着，顾小暖干脆起来了，披着一件外衣，走到了庭院里。这时看到了在院子外的裴安。
这些日子他晚上一直守在自己的院子外，就怕自己寝殿这边有什么不测。
冷清的月光洒在他银色的铠甲上，看着他的身影顾小暖觉得甚是孤寂，孤独。
“公主，睡不着吗？”也不知何时卫柔走到了她身后。
顾小暖回头才看到她站在自己的身后，笑了笑道，“原来睡不着的不止我一个人。”
卫柔看了看周围，在顾小暖的身旁坐了下来，和她一起坐在廊下的石阶上，方才道，“我不是睡不着，我是担心近来有人会对王后下手。”
顾小暖一愣看着她，又看了看四周，想起前些天闹蛇的事，这件事到现在也查不出是谁做的。
所以她试探着问卫柔，“你在这里的时间算是最长的了，你可知道……？”
卫柔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说来惭愧，那想要害公主之人做事非常谨慎，竟连我也不知是谁做的，就因为如此我才担心。”
那个人一天不找出来，顾小暖便心便一天也不安。在那个人没有找出来之前，这个院子里除了听音，谁都可疑，包括卫柔。
卫柔也知道顾小暖还没有完全的信任她，不过，她相信随着时间，她会相信自己的。不过，她也理解，毕竟要让她相信一个陌生人，她也做不到，顾小暖如此谨慎她倒是放心些。
看着在寝殿院子外踱步的裴安，顾小暖道，“他还不知道真相吧？你爷爷没有告诉他吧？”
卫柔摇了摇头，“他并不知，自始至终他一直都以为自己是逆臣之后，爷爷并没有将真相告诉他。”
顾小暖心里隐隐的有些难受，她在想，如若要扳倒蔺国侯府，那这个真相必然要被揭开。这对裴安来说实在是太残忍了，如若他知道他裴家是被陷害的，他该多难过。
顾小暖忽然觉得自己很残忍，裴安是那么好的一个人，可是，日后自己却要亲自揭开这个真相，对他来说，真的太残忍了。
卫柔看着裴安的身影，有些悲凉一笑道，“从小到大裴将军一直以为自己是逆臣之后，为此他深感痛苦，可是爷爷依然不敢将那一切的真相告诉他，就是怕他知道真相会更痛苦。爷爷经常说，如若他知道他裴家世代忠良是被陷害的，他心中肯定会盈生仇恨，人的心中一旦有了太多的恨便再也没有快乐可源了。背着逆臣之名，至少他还有个奔头，他觉得是先父对不起离国，他至少还会想着好的方向去奔，想着去弥补先父犯下的错，多少他会想着好的方向去奔，会想着把自己变好。可是一旦知道真相，那一切便不一样了。”
顾小暖在心里暗暗叹息了一声，也觉得，是啊，如果他知道自己一直效忠的王室，当年对裴家做了那样的事，那么他该有多痛苦啊。
恐怕会从此一蹶不振，甚至满腹仇恨，一心只有报仇了。
如今的他，还是那么美好，保留着难得的赤子之心，这太难能可贵了。
“那么，你们深知这一切真相，为什么又要让他来到这离国的王室？”顾小暖侧过头看着卫柔道。
卫柔苦苦一笑道，“我们虽深知真相，可是他不知啊，他觉得他先父犯了错误，他要弥补这个错误，所以便立誓此生效忠宋氏王室，尽心辅佐离王，守护离国子民。”
“真的吗？”顾小暖看着卫柔，忽然觉得对于裴安，卫柔他们更多的是利用，而不是愧疚，“你们真的没有办法阻止这一切吗？真的没有办法阻止他来离国谋事吗？”
顾小暖苦苦一笑，摇了摇头，“有些人，天生便不是笼中之物，即便是用笼子也锁不住的。裴将军或许就是这样的人，他或许真的是将门之后，骨子里便有着与常人不一样的血，他生来就属于这个战场，那些山野丛林又怎留得住他的脚步，他注定是这个战场的神将。”
顾小暖看着卫柔淡淡一笑，没有再问下去，没有再说下去。
她总是能察觉到旁人不能察觉的事，想到旁人不能想的事。有时候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多想了，可是很多时候，自己那些多想之事都会一一验证，她又觉得自己不是多想。
就拿裴安这件事来说，顾小暖总觉得，如果他们真的为裴安好，便不会再放他回到这个朝堂。
这个血雨腥风的朝堂有多可怕，他们并不是不知道。他们当年抱走裴安的时候，裴安尚且年幼，根本不记事。
当时他们带着裴安离开这个朝堂，躲在了那与世俗相隔的山野里，他们如果真的对裴将心生愧疚，他们完全可以将裴安的身世瞒着，不告诉他，让他一辈子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年。在那山野间，娶妻生子，过着平凡却幸福的生活，让这些朝堂的血雨腥风与他半点关系都没有。
可是为什么他们又要告诉裴安他的身世，并且是从小就告诉他，让他如此痛苦？这真的是为他好吗？
还有，顾小暖觉得，他们完全有能力阻止他回到这个朝堂，可是他们为什么没有？为什么他们又放他回到这个朝堂，为什么又要在这个时候将瞒了那么多年的真相告诉他？
这真的是卫柔说的，对他心生愧疚吗？觉得愧对于他吗？顾小暖不信，顾小暖总觉得这其中有她看不到的阴谋，甚至顾小暖感觉他们对裴安就是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