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迷途寻踪 中

  一天后半夜，同宿舍的战友都上夜班去了，屋内只剩下“大脑袋”和伍斌两人，“大脑袋”也许是睡觉前借酒浇愁，喝多了白酒，这时候突然翻江倒海般地呕吐起来，一边呕吐，还一边声嘶力竭地说胡话。伍斌看情形有些不妙，忙连夜敲开连队卫生员的门，好言好语说了一箩筐，这才把卫生员请过来，给“大脑袋”打了一针，让他渐渐恢复了平静。
  伍斌还同时找来扫把和垃圾铲，把现场清理干净。
  忙完这一切，已接近五更天了，伍斌这才倒头睡去。
  第二天一早醒来，伍斌发现“大脑袋”已基本恢复正常，没什么大碍了，“大脑袋”见伍斌醒了，忙过来说道：“大家都叫你伍斌，不用说，这就是你的名字吧？”伍斌点点头，“我姓周，叫周贵，”“大脑袋”说道，“非常感谢你昨晚的及时相助，我来到宁指的这些天里，虽然我们之间几乎没什么交流，但我留意到，你是个外表文静、儒雅，书生气十足，而内心却正直、豪爽、热心的人，在军人这个群体中，极为少见，我愿与你结为朋友，不知你意下如何？”“当然愿意，周贵哥，你身体没事了吧？”“没事了，伍斌，按推算，你今天值18：00的班，今天是星期天，连队不安排工作，早餐后，我们去周围散散步，怎么样？”“好呀。”
  早餐后，伍、周两人并肩来到营房后的山坡上，这里树木茂盛，环境幽静。两人在一块大石板上坐下。
  “伍斌，我从你的被子可以看出，你应该是今年才下连队的新兵吧？”“对，周贵哥，你该是83年的老兵吧？”“唔，没错，”周贵忽然长叹道：“转眼从军已超四年，来去、得失之间，人生如梦呀！”“周贵哥缘何如此感慨？”
  “伍斌兄弟，到目前为止，你有没有特别难忘的事情，令你后悔不已，甚至于肠子都悔青了？”“当然有，”伍斌点头说道，“一想到那事，我的心就隐隐作痛，时间虽已过去了将近一年，但我总觉得就发生在昨天，创口一直愈合不了。”“那是件什么事呢？”“有关高考的事，本来，高考落榜也属正常，我后悔的不是高考这事本身，而是之前文、理科的分班。在文科方面，我算得上是高手，但在理科方面，我却不太擅长，偏偏我当时受流行风气的影响，重‘理’轻‘文’，走火入魔地读了理科，等同于扬短避长，从而导致了悲剧。”“那么说，假如你当初去读了文科，就不会走应征入伍这条路了？”“那当然，可以很有把握地说，应届我就可以考上大专、甚至本科。”伍斌说到这里，连连摇头，“算了算了，别说这事了，越说越来气，人生本身就没有后悔药！哦，对了，周贵哥，你怎么突然间问起有关后悔的事情？莫非你在这方面也深有感触？”
  听了伍斌的话，周贵没有马上回答，他的眼睛呆呆地望着遥远的天边，好一会，他才缓缓地说道：“我明明已经得到了，却又无可奈何地失去，我”周贵说着，用手狠狠地揪着自己的头发。“周贵哥，别太冲动到手的东西，还会失去？这是偶然的意外呢，还是躲不过的必然？”“唉，这怨不得别人，是我自己造成的。”“我能分享一下内情吗？”伍斌说道，“我这个人为人随意得很，你如果觉得不方便，那就当我什么也没说。”。
  “伍斌，看得出来，你是个有涵养、稳重的人，我希望你听了之后，仅限于自己知道，不要向他人传播。”“完全没问题，那就让它‘烂’在我心里，我的心就是它的坟墓。”
  “我出生在湖南西部的一个偏僻农村，祖辈世代务农，父母都是斗大的字不识几个的文盲，我们弟兄三个我排行最小，两个哥哥未及成年，早早就成了家中的壮劳力，全家省吃俭用，这才让我好不容易念到高中毕业。”周贵说到这里，脸上的表情极为复杂，既欣慰，又愧疚，还有几分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