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拉尔夫之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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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前语
黑水湖畔，亚伯无奈地摊了摊手，艾琳就坐在他对面，一脸“和善”的笑容。
霍恩博已经苦着脸出去训练了，正在那疯狂的跑圈。亚伯却没有收起黑甲，小丫头艾琳实在狡猾，非要跟着过来。
黑水湖中，二十米的巨大蛇骨架高高扬起身子，黑色的火焰在她身上剧烈的燃烧着，这个过程已经持续了半个小时。
“估计还得一段时间，我们先走吧。”
欧文已经一身蓝紫色的法袍穿在身上，只不过他上半身的除了袍子，依旧是露着结实的肌肉。
“霍恩博，留在这看着这条蛇，如果它魔力不够了，把这几个瓶子往它身上扔。”
交代了几句亚伯先把艾琳送回了学院，跟着欧文朝着城北走去。
黑曜石是有教室宿舍的，亚伯就是住在那里，但也不是说所有老师必须住学院，费奇就不在其中。
七年前，费奇到了钢城，进入了黑曜石魔法学院，他主教水系魔法，能使用六阶的水系魔法，却不愿意做导师，这一点全校的人都很奇怪，只当他是为人低调。
费奇在学院的人眼中，是一个亲切的人，并不像那些眼高于顶的魔法师。他经常资助一些穷苦学生，贴补一些生活日用都算是小事，还经常推荐一些刚刚毕业，又找不到合适的谋生的方法的学生，到外地的魔法师公会或者佣兵工会任职，并且为其出路费。
费奇在城北的一个偏僻的地方，买了套二层小楼，这里环境还算不错。虽说周围少有人家，却因为地势很高，可以俯瞰钢城的风景。
除了二层楼，费奇在房子地下开辟了一间密室，此时，密室之中的床上，阴暗的灯光下，形容枯槁的拜伦不停地咳嗽着。
“我需要三十个女孩儿，就现在，快去帮我抓来。”
拜伦很是着急，本来，血族的寿命应该是很漫长的，他也不过三百多岁，比起那些千年的王族还算是个年轻人，只因为近些年血族内部发生了一些动荡，他只得远远地躲到东方，因为受了伤，再加上血食有限，这才变得一副苍老的模样。
活的时间越是长，对死亡的恐惧也就越发的强烈，感受到自己的生命飞速的流逝，拜伦心中更加害怕。却是忽略了身边的费奇那阴晴不定的脸色。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拜伦有些生气了，自己这位弟子一向对自己尊敬有加，任劳任怨，言听计从，怎么这会不听话了。
“老师啊，记得一百年前的极光城吗？”
费奇的眼神变得坚定了起来，透着一股不顾一切的疯狂。
“你要干什么？”
拜伦意识到了情况有些不妙。
“那时候，我在极光城的极地学院，作为留学生学习魔法，身为水系老师的您，对我十分关切，不但教我魔法，还帮语言不通的我帮我更快的学会神圣帝国语，让我更快地融入学习之中。”
“你记得就好。”
费奇没接拜伦的话，目光上移，陷入了回忆之中。
“后来，毕业前，我将要回国的一个夜晚。您给了我一滴血，一滴混合了您魔力源能量的血。我，毫不犹豫，对，就像这样毫不犹豫地。”
费奇本来收在背后的手突然伸到前面，那是一把银色的短剑，一刀就捅在了拜伦的前胸心脏位置。
“你，你用了神圣之银。”
拜伦感受到生机飞快的流逝，他此时的魔力又被神圣之银的封魔之力疯狂的压制，根本无法还击，甚至连动一下身体都是千难万难。
神圣之银，是一种特殊的金属，经过了神圣教廷的圣水洗礼之后，对血族狼人之类的异端，有着天生的克制，神圣帝国的审判所的猎魔人，每人都有一把这样的兵器，这也是拜伦这种人整天东躲西藏的原因，哪怕是最低级的猎魔人，只要出其不意的用圣银兵器碰到他，都有机会造成巨大的威胁。
“毫不犹豫地喝下了你的血，成为了肮脏的血族。”
费奇的眼中，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你不知道，我死了，咳，身为我的血从，你也会死吗？”
“拜伦老师，你知道我回国后的这一百零三年七个月十五天有多痛苦吗？”
费奇疯狂的大笑。
“我看着自己的亲人一个个衰老而死，本来喜欢晒太阳的我现在只是对它充满了恐惧。我看到心爱的女子，第一个想法不是亲吻他的嘴唇，而是咬向她的脖子。你知道吗？老师。”
拜伦没有回答，他已经说不出话了。
“这把短剑，是我花高价从沙漠帝国的商人手上买到的，本来打算亲手捅进自己的心脏，可是我没有勇气。”
滚滚的泪水从费奇眼中流出。
“谢谢你，老师，给了我一个帮自己解脱也帮你解脱的最好方式。”
费奇心脏猛地一跳，脸上泛起了病态的红晕。
费奇的家门口，亚伯和欧文的面前出现了一个皮肤白皙的棕发女孩儿，她的脖子上绑着绷带。
“你，法娜？”
亚伯惊诧莫名，面前这个女孩儿，他竟然认识。
“亚伯弟弟，你来了，他在地下室，我想，他已经有了决定了吧，跟我来吧。”
“欧文，这次抱歉了，让你白来一趟，在门口等我可以吗？”
亚伯褪去了身上的黑甲，欧文从亚伯的眼中，第一次见到了凝重之色。
“大哥，没事儿吧？”
欧文有些担心。
“嗯。”
亚伯只回答了一个字，便是跟着女孩儿法娜进了屋子。
短短的一路，法娜似乎越来越无力，颤抖着打开了地下室的门，虚弱的法娜搀扶住了已经全身通红，皮肤上爬满了狰狞的青色血管的费奇。
“亚伯，我知道，你会来的。”
费奇头上的黑发已经尽数转白，苍白干枯的嘴唇吐出一句话。
“拉尔夫老师，是你吗？”
亚伯叫出了另一个名字。
“好久没有人这么叫我了，亚伯，我的学生，我的骄傲。”
费奇咳嗽连连，每次咳嗽，都有沸腾一般的血液从他口中涌出。
“老师。”
亚伯看着已经完全气绝的拜伦身上插着的银色短剑，心中已然明了一些事情。
“亚伯呀，黑甲佣兵是你，银袍炼金师也是你，就连钢城第一魔法工会的会长，也是你吧？”
“老师见笑了。”
亚伯不置可否，也算是默认了。
“你改变气息的手法虽然是你自己领悟的，却也跟我分享过，你当然瞒不过我。”
“老师，你累了，歇一歇吧。”
亚伯抬起头，不敢往费奇，也就是拉尔夫的身上看。眼中的晶莹已经打了好几转，始终落不下来，眼睛却是红了很多。
亚伯的魔法天赋不高，他觉醒的魔力源是灰色的未知属性，那是魔法大全上都没有记载过得属性，家族认为那根本就是没有属性的变现，也就意味着，亚伯一生，最多只能使用四阶以下的魔法，比起他的天才哥哥该隐，更是相去甚远，家族的排挤，加上一直生活在哥哥的阴影之下，亚伯被赶出家族的时候，没有一丝的委屈，反而觉得那是一种解脱。
十一年前，被家族遗弃的亚伯进入了锦城魔法学院，那是里奥行省西部的一个海滨城市。
孤身一人的亚伯在人群中，显得形单影只。唯一的慰藉，是两个人。
一个是同在学院的青梅竹马，奎尔伯爵家的长女拉克丝。
另一个就是学院里的水系魔法老师，拉尔夫。
拉尔夫鼓励亚伯，也给了他一个关于魔法的新思路。
“魔法，不只是一种力量，也是身体的延伸，精神的展现。就像，如果你的眼睛瞎了，那就去锻炼自己的耳朵吧。”
“你是说，如果上天关上了你的门，你就要打开另一扇窗子吗？老师。”
“你的比喻，比老师的好。”
拉尔夫经常请亚伯到他的家里吃饭，拉尔夫喜欢住在清净的偏僻之处，却又能看到好风景的位置。
他家里有个十七八岁的面色苍白的金发女孩儿，似乎是妹妹，常年受病痛折磨，脖子上缠着绷带，一直待在家里，从来不出门。
可是那个叫法娜的女孩，看拉尔夫的眼神，除了崇拜，似乎还多了一些莫名的情愫。一度让亚伯觉得这俩人应该去某国的骨科去看看了。
“我说过，拉尔夫比你更加的孤独。”
法娜虚弱的一句话，把亚伯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那时候的亚伯，面对法娜这句话，只是感觉这个姐姐是在安慰他而已，现在似乎明白的更多了些。
“你是他的黑天鹅？”
“是的，而且是第一个，也是唯一的黑天鹅，我是他唯一的血液来源。”
“法娜，对不起。”
拉尔夫握住了法娜的手。
“亚伯，你是拉尔夫的骄傲，你也该以他为荣。”
法娜捧着拉尔夫的脸庞，含着泪对亚伯说道。
“七十年前，奄奄一息的我，被拉尔夫救了，他给了我重生的机会，漫长的生命。”
“以及，漫长的孤独。”
拉尔夫抚摸法娜的脸庞，语气中带着歉疚。
“拉尔夫，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亚伯，送老师一程吧。”
费奇家门口，欧文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大哥会不会有危险？”
就在这时，二层小楼突然发出了金红色的光芒，整个建筑瞬间大火熊熊。
火光的掩映之中，亚伯拖着已经死的不能再死的拜伦，缓步走出了院子。
第二天，整个钢城被一个大新闻震动了。
黑曜石学院的水系魔法老师费奇，勇斗西方潜入帝国的血族侯爵拜伦，不敌之下与其同归于尽，钢城魔法学院的欧文老师鉴证，佣兵工会第一独行佣兵黑甲见证，消息由钢城第一魔法师工会，波亚之隐发布。
城主府当天就未经上报，授予费奇老师行省级别的荣誉勋章，纪念这位抵抗邪恶血族的勇士。
黑曜石学院停课一天，全体师生来到城北费奇家的废墟之中，悼念这位优秀的老师，只有一个人没有前往，便是亚伯。
这天晚上，再次出了一个惊天的新闻。
费奇家的废墟之上，神圣的金光照的亮如白昼，有人看到了挥舞着洁白的天使，有人听到了庄严的圣歌，还有人传说自己看到了天堂的幻象，也有人看到了一个隐在光芒中的孤独身影，似乎，在哭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