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无处可逃的江湖
不是白家有强大，没落了的白家虽多少有点底蕴，但早就沦为二流家族，若不是那位正直无私的白公明被北方武林敬重，恐怕早便家破人亡。
因为他们钱财不少，家传的云纹剑法更曾一度横扫整个江湖，当年的那人说一句万人莫敌都毫不为过。
可惜那人之后的白家，却再没有出现什么高手，直到白公明这一代也不过是一流好手，离那些在巅峰争冠的人差了十万八千里。
也幸好当年冠绝天下的人，武功高，为人处事亦高，留下了不少香火情在江湖上，庙堂中，才让一直被人窥视的他们安全走到现在。
窥视什么？
当然是那本云纹剑法，白家没再出现高手，有人说是那人一口气用光了白家的气运，但更多的人只是觉得他们愚笨，抱着一本神级剑法却没谁练至大成。
这一次，从白玉盈求助于蓝家，求助于江湖不到短短半月便已聚集起这么多人，再追到李南音。
说到底不过是那本剑法诱人，否则两百年前的淡薄香火，有多少人真的记在心中？
毕竟受恩的人早就老死于江湖。
对这一点，李南音与在座之人都很清楚，唯一不清楚的大概就是那位一脸憔悴的姑娘了。
“白姑娘亲眼目睹你杀人，还有什么误会可言，李南音你别想狡辩。”
对白玉盈一个孤苦女子，李南音还尚算客气，但听到那位许长沙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断自己的话，他再忍不住重重冷哼一声。
无缘无故背了屠家灭族之罪，是个人都会恼火，都会心烦，李南音亦不可能例外，只不过他对自己的脾气控制得相当好而已。
自己不能对一个孤苦伶仃的女子动火，慢慢查清楚一切，这是李南音此时的想法，可其他人，他便没有那么好耐性了。
“许长沙，尊敬的叫你一声许前辈，但别给脸不要脸，你那点小心思给我收起来吧。”
“哼，我今天就要看看李大浪子能把老夫怎么样？再说我为白家讨公道而来，有什么小心思可言！”
李南音冷冷扫视了一遍纷纷站起的江湖人，冷笑道：“讨公道？讨什么公道？讨云纹剑法的公道？”
“何必与皓首老贼费口舌，江湖事江湖了，战过一场，分出胜负再说。”
何尝望了眼坐下来便不曾停过口的人，忍不住敲了敲桌子，低声道：“南宫小兄弟这是连老头子都骂进去了。”
许长沙老脸一红，但看着几乎全部人都站了起来，底气十足道：“未敢请教阁下姓名，但想来比老夫的名头更响。”
南宫煌笑了笑道：“比你年轻力壮点，名头当然也得响亮一点，在下南宫煌，朋友都喜欢叫我南宫胖或者南宫胖子。”
南宫煌的声音不大，可听在那些站起的人耳中却犹如春雷，看着左手抓住鸡腿的胖子，一直把注意力都放在李南音身上的众人才惊觉，这位五大三粗的胖子从进来后，便没停下过口。
正正与传说一样，差别只在此时的胖子不是一身华贵服饰，而是脏兮兮的绸袍。
江南柳家第三子，柳三柳随云。
太原南宫家下任家主，巧手南宫煌。
江湖中最闻名的浪子，李南音。
那么最后一位老人是谁？能与他们三人走在一起，恐怕亦非常人吧？
众人想到这一点，不由狐疑望向坐在木椅上慢慢吃菜，喝酒的老人。
何尝打滚江湖多年，又怎会猜不到众人的想法，不等别人来问便拱手道：“何尝见过各位朋友。”
何尝？
何尝是谁？
神拳铁胆何尝？
把所有人神色都看在眼里的何尝也没多说，反正知道便是知道，不知道也是无甚所谓，毕竟自己都是半截身子埋在黄土的人了。
“神拳铁胆何尝，何老爷子？”
许长沙正在想是不是说破何尝身份时，李季常已站起来率先道破。
“不敢当，不敢当，李掌门客气了，在下正是秦国的铁胆候何尝。”
瞄了眼李季常，何尝一眼便看穿他的心思，无非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怕这些江湖中人都折在自己手中而已。
所以他亦顺着话，说清楚自己的身份，好教那些被贪念蒙蔽了双眼的人知道进退，否则死了也是白死。
要知道若一口气得罪了他们四人，江湖虽大，容身之所却是没多少了。
李南音还好说，孤家寡人的浪子，他亦没那个闲心去追杀别人，可江南柳家，太原南宫家便已可代表整个萧国江湖，而他何尝自然是秦国江湖。
武功再高再强，不过是百人敌，千人敌，又如何比得过庙堂之上的万人敌，偏偏他们三人都能驱动万人敌。
千军万马在列，轻功高？剑法强？一轮齐射足已。
秦萧两国都容不下的人，又能去那里，归隐山林还是远遁塞外避世？
他们这些人能做到？
能做到的人便不会在这里了。
那些为了云纹剑法而来的人，包括许长沙在内听到何尝的名字后，心中都不由一跳，先知的先惊，后知的后惧。
在秦国领土上，他们可以不卖柳家的面子，因为柳家不可能为了李南音前来秦国，但是太原南宫家和秦国的紫衣候爷，他们便要想清楚了。
南宫世家可怕在近，但终归隔了一条国界线，尚且可卖可不卖。
秦国的紫衣候呢？卖是不卖？
为一本剑法得罪秦国值不值？
那些人在思索的时候，李南音却丝毫没有管他们，只是静静看着一脸狰狞的女子，看着那张如花似玉的脸化作恶鬼，心中不由暗叹一口气。
江湖啊看似好，其实却一点都不好，想逃离，亦无法逃离。
这是李南音浪迹江湖十年的心得，也是唯一的心得。
因为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天下之大，山河之深，又有那处没有人？
既然那里都有人，自然那里都有江湖，于是你没有踏入江湖，人早就在江湖。
无法可避，无处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