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天女神针
出道江湖多年，公孙绿的武功虽说极高，杀人极快，但人力终有尽时，她又怎么能避开这一个谁都免不了的硬伤。
江湖人，江湖人，不过都是人。
你能杀一百一千又如何？
三千人的军阵在列，能够逃离已算极好。
杀穿？
除非是那些无大用的新卒，或是不懂配合的江湖人，否则只是一个笑话。
这样的人间，这样的江湖，以公孙绿无己无人的性格，又怎么可能不曾陷入绝境。
亦因为如此，她在一次被人以计诱到狼群中的绝境里认识了一个人。
一个爱惹麻烦的浪子。
静止的站在树冠上，公孙绿看着下方的老人身上伤势渐多，却仍然没有出手，那双手仍然只是放在剑匣上。
她在等，等最后的人出现。
老人听到了多少人在山上奔下，公孙绿不知道，但她却听到了六个人的脚步声，还有一个没有脚步，只有衣衫撞到风中而发出声音的人。
那声音很轻很轻，但她捕捉到了。
不过若不是那人最后才到，若不是他比另外六人更慢，公孙绿恐怕亦听不到他的存在。
可惜，他慢了。
于是她听到了。
而且下方的老人身上虽看着恐怖，但其实都是皮肉之伤，他的看家本领还没出手。
所以那怕是受李南音所托前来保护老人，公孙绿也一点出手的意思都没有，在她看来吊着一口气能回答问题便可以。
至于伤残与否，事后死亡与否，则与她无关了，因为那不是目的。
螳螂犹未出手，站在树枝上的黄雀又怎么可能会啼叫。
下方的战场上，六个黑衣人如果都拼命，老人其实早便死了，能撑到现在仍是皮肉伤，是那六人都没完全放开手脚，在进攻中都留了三分力。
皆因他们的对手，在三十年前可是名动江湖的机关大家，而他的机关尚未出手。
机关是什么？
是置人于死地，反败为胜的物器。
是以少胜多，谈笑间强敌尽灭的物器。
实体上来说，大至沙场争锋的踏橛连弩，城墙上的强箭车，室内的毒雾。
小至江湖中最闻名的万花筒，玲珑玉盒这两种暗器都是机关。
三十年前名动江湖的老人，姓陈，名怀谷，他是能比肩以机关传家的南宫世家的大师，清楚看过情报的六人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六人成圆的空地上，双眼闪着精光，浑身都染上鲜血的陈怀谷看着六名黑衣人，正在犹豫是不是要拼死一博。
那六个人若分散开，每一位都不是他的对手，可拳怕少壮不说，这种单打独斗注定了他不可能坚持到白下城的兵卒来援。
老人再次格开直点胸的长鞭，左方便又有一把软剑如毒蛇般奔来，其角度之诡异迫得他只能往前打滚，再以剑作刀削向前方的双腿，迫退那位持剑的人。
因为他的左右两旁被封死了，上空亦有一把长枪带着雷鸣横扫。
所以，他再无选择。
“天女神针！”
低低的喝声在老人滚地的刹那同时响起，吓得那六位黑衣人急急后退，可下一个瞬间却更凶悍的杀回，持枪的汉子更是每一步都踏出浅坑，每一枪都夹带风雷。
被戏弄了。
刚才千均一发的时刻，老人就是随便低喝，赌一赌这些人知道他是谁，害怕他袖中的天女神针。
他赌对了！
老人看着下意识后退的六人，轻吐了一口浊气，左手从袖中摸出一个圆形的球状物，笑道：“六位猜猜老夫这天女神针什么时候发出？”
“他在拖延时间，我们上！”
持枪的男子低吼了一句便又挥枪上前，只是下一刻便又急速度后退。
因为陈怀谷又喝了一句天女神针。
而且另外五位黑衣人根本没有抬步，没有前进，保持在适当的距离外。
“天女神针只有两根，你们怕什么！”
老人把剑拄在地上，左手握着圆球道：“对，只有两根，其中一根必定是你。”
从一开始老人便知道他们各有心思，否则他不可能坚持到现在，而深究其中原因则是天女神针。
那个圆球内共有九百九十九根大小不一的毒针，其中有两枚是发射后仍可以操控的。
这两枚亦是最致命的，最少从出现到现在，从来没有人闪开过。
“要拼一拼老夫想带走那两位吗？”
人对死亡总是恐惧。
两根可能致自己于死命的神针，只要还没出手，那六位黑衣人又怎敢拼尽全力，怎敢不恐惧未知。
“快没时间了，好不容易才利用那小女孩拖住他，你们想主上的计划付之东流？”
看了眼山下影影绰绰的人影，持枪汉子低喝一声，抬出了他们的主人来说话，可双脚却一动也不曾动，证明他亦是恐惧那两根尚在圆球内的神针。
“一群废物。”
沙哑的声音忽然从木屋顶上响起，然后一道青影快速俯冲而下，带着狰狞恶鬼面具的青影，完全没有那六人的犹豫。
双脚落到地上的瞬间，身子一矮，在右脚发力下，整个人便如狼般往陈怀谷撞去，而这条狼的双手上各有一把短刀。
雪亮雪亮的短刀！
青影的速度之快，在他越过那六人，左手刀上撩的时候，废物的物字才堪堪传入各人耳中。
快得老人毫无反应，快得瞳孔急缩的他连思考都还没有，上撩的刀，直刺的刀便已到达身前。
如此快的速度，如此快的刀，够不够老人出手？
不够！
当然不够！
因为他的脑袋还没有反应过来，依靠机关暗器闯江湖的人，剑法步法虽不错，但离顶尖仍有很远的距离。
一天十二时辰，世间万物都一样。
不会多，不会少。
每天花了十个时辰去研究机关暗器，老人的身法武功自然比不上别人，比不上专心武道的人。
更何况，他老了。
意外的是兩把冷刀已到，老人卻仍有時間發動手中圓球。
天女神针，急射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