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８２章 别人家的客卿
当殿中只有两人的时候，公孙宗主冷冷的声音传下来，贺成连忙朝她一拱手禀告道：
“回禀宗主，第一件，密谍之事，属下已在各处铺就了网络，但见效尚需时日。小有成效的方面是在各家商会暗中收拢了部分人员，散布了对宗门有利的消息，同时探知了一些风吹草动，属下已经整理成册，呈请宗主阅知。
另，各家商会应该知道是宗门在背后操控了舆情，大部分的反应还算平静，少部分则反应激烈，如摩云商会，近来有不少受雇于摩云商会的灰衣弟子莫名失踪。
但属下无能，目前仍然查不到缘由，也找不到相关的失踪灰衣弟子，给宗门和宗主丢脸了。”
越说到后边，贺成的声音越低，脑袋也羞愧地埋到了胸前。
“说下一件。”公孙寒璃可不是一个体贴的好上司，没有宽慰他，直接催促他往下说。
她有预感，她吩咐过却又忘了的那件事，应该属于她缺失的那一部分记忆，与她行篡逆之事的真正原因有关。
“您让属下密切注视白云峰薛华师叔的动向，属下从网罗到的一个白云峰蓝衫弟子那里得知：薛师叔自您的真传大典后返回白云峰，其后一个月未曾出峰。
四十九天前，也就是您闭关的第二天，她曾出过一次峰，天明而往，入夜而归。
一个月前，她召集全峰弟子宣布成立学堂并引进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中年男子当总教头，学堂的名字听上去有点怪，叫‘白云小学’。”
乏善可陈的经历，完全看不出来有何值得注意的地方，但宗主却在闭关之前特意吩咐他注意其动向。
不过现在有一点奇怪，宗主在闭关之前吩咐他办事的时候分明是认得这位薛师叔的，怎么刚才还问明净长老“薛华是何人”呢？
宗主不是一个喜欢浪费时间的人，很有可能是当真不认识，所以，结论是：
闭关使人失忆！
公孙寒璃有点惊到了，她果然忘记了很多事情。
就在这时，一个文士打扮的人在殿门外求见，是左庑首席幕客，公孙寒璃准其入内。
客卿这种外援职务，重华峰在新历之后便已有之，是第一位张姓宗主开启的先河。
幕客的种类很多，有偏向修行的，也有偏向炼丹炼器的，、、、、、、现在这个进入大殿的是纯文墨侧的。
他是公孙寒璃特意延请的，左庑便是因此人的建议而增设，收阅下属呈文、给出意见以备参详是左庑幕客的职责。
“宗主”
来自俗世的人，礼数周全至极，给公孙寒璃的感觉极好。
不过，公孙寒璃并不是一个会因人礼数周全就对其青眼相加的人。
“何事？”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
“宗主闭关期间，左庑收到一份呈文，来自白云峰。”
这对他、对左庑而言都是一件大事，要是信上所述之事为真，他们也算是为宗门立功了。
“念”
“可是”文士打扮的人迟疑地看了看贺成，眼神不是很信任的样子。
“念”公孙寒璃加重了音调。
文士浑身一震，赶紧从袖中取出那封被他珍而重之藏了一个月又十八天之久的信，打开来念：
“公孙宗主亲启：
白云峰日前探知：位于灵云宗势力范围内的寒江源之下的地窟中，有一名为‘兰梦酒馆’的酒家，其名为酒家实为狼心谷蛇灵教势力的一处据点，老板娘为蛇灵教执事，望宗门善察之并拔除此祸。
白云”峰薛华敬上。
“这信你什么时候收到的？”文士还未念完就被贺成锁住了喉咙。
“你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怎么说。”公孙寒璃的声音再次在大殿中响起，贺成才恨恨地甩开文士。
贺成结合薛华外出的时间推测这信大概是在一个多月前送达的，可恨这酸儒为了心里的算计一直藏着掖着，连这点轻重缓急都分不出来。
“咳咳咳咳咳咳，宗主，小人与他具在宗主门下听用，地位相当，他却在宗主面前如此豪横，当真是其心可诛。”
文士一脱离贺成的魔爪，气还没喘匀便立马向公孙寒璃告状，脸上的恨意，比之贺成怨毒了不知几多。
“信，是何时收到的？”
公孙寒璃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听不出喜怒，但她既然发问了，文章里打滚的文士也是能品出一些什么的，便老老实实地答道：
“回禀宗主，在四十八天之前。”
呼——
公孙寒璃长出了一口气，她脸上除冰冷之外，终究是露出一点别的情绪来了。
是无奈？是愤怒？还是失望？
什么叫“坐失良机”？这就是坐失良机！
狼心谷的邪修们精通合击之术，有移形换貌之能，杀人毁尸，了无行迹。
这一百九十三年来，只有他们暗算重华的，没有重华暗算他们的，端的是猖獗至极！
现在好不容易有一个能逮着大鱼的机会，居然就这么荒唐的错失了！
“贺成你去信上说的地方看看”公孙寒璃还是让贺成去看看，要是还在就最好不过了。
但她并不抱什么希望，狼心谷是出了名的难缠，暴露行迹之后不可能还留在原地。
对了，信上说：蛇灵教，狼心谷蛇灵教，难道狼心谷只是地域名称而非与他们厮杀了近两百年的敌人的名称？
大半天后，贺成查探归来。
“宗主，属下找到了地方，那里已经人去窟空。”贺成说完斜眼看向那个还站在殿中已经腿脚麻木了的酸儒。
“将左庑里的人都逐出宗门。”公孙寒璃说完起身离开了大殿。
“不！宗主，小人知道错了，宗主你再给小人一次机会吧！”
文士脸上泛起了惊恐，想要不自量力地追将出去，腿脚却不听使唤地一把扑在地上。
贺成斯文有礼地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轻笑道：
“苏先生，宗主闭关前曾于此殿中叮嘱过你我二人：要互助友爱、共为宗门出力的吧，但现在你辜负了宗主的期待，宗主自然不能留你。
你放心，以你的能耐，进了其他势力照样可以混得风生水起的。”
说罢贺成抓起文士的后领拎了出殿，并吩咐殿外的守卫去驱逐左庑的其他酸儒。
、、、、、、
翌日午后，白云峰。
薛华面容整肃地点了一下砚台里的灵墨，小心翼翼地落笔，按照在心中描摹了千万遍的轨迹在符纸上轻轻勾画。
她最近除了去蓝星打卡并打探一下仇人们的动向，就是偶尔给白云小学的那些学生们讲讲术法理论，其余的时间则是跟画符杠上了。
结果当然是深受打击，但她就是不放弃，既然她能画出一张就一定能画出十张百张千张！
就在她全神贯注于笔尖纸上的时候，一只可恶的细毛腿踩在了她的手背上，笔尖一歪，前功尽弃。
始作俑者对此毫无自觉，仰头冲她兴奋地大喊：
“喂，人类别做无用功了，你成不了符师的，快跟我一起去看好戏吧！”
小精灵就搞不懂了，人类明明知道她作为一个不受灵气欢迎的人，能简单粗暴的控制掠取就不错了，根本没法温柔细腻地与灵气沟通，更别说发展各种恰好要求精准控制的杂艺。
可她偏要找不自在，是为的哪般呀？
“‘好戏’是什么意思？”
薛华抓住了小精灵话中的重点，把符笔一收，严肃的眼神落到了小精灵身上。
‘好戏’二字，和小精灵脸上的幸灾乐祸，告诉她发生的应该是坏事。
“哈哈哈哈，那个巨狠还想为人师表，经此一事，怕是没脸见人了，哈哈哈啊哈！”
薛华闻言拎着兀自大笑不止的小精灵飞奔出小院，踏上霜华剑边飞边问它好戏要在哪里看，随着小精灵兴奋的小短腿一指，薛华便往那个方向飞去。
从高空中眺望，事发地点在藤桥的对岸，绿树掩映的地方一片狼藉。
摧折的树冠树枝树干凌乱地铺在空地上，地上的土石像被犁过一般胡乱翻卷，血淌在低洼处积成了一个个大大小小的血塘。
霜华剑剑光一闪，以快到极限的速度飞向那狼藉的地方。
但是，飞得越近，她就越发现小精灵可能是在跟她报假警。
下面的形容狼狈的人堆里欢声笑语，个个脸上都洋溢着打了大胜仗的欢喜，即便是身上挂了彩的人也一样。
她人在霜华剑上，甩了甩被小精灵扒拉得难受的右边袖子，问躲在里面不敢见人的小精灵：
“看样子这里没有什么好戏嘛，你胆子不小啊，竟敢跟我玩狼来了。”
自己能飞的小精灵，不知为何非要躲在袖中，死死抓住薛华的袖子：
“不是的，刚刚宋飏带着采集食材的狩猎队满载而归，而外出训练的小学生们正好在巨狠的带领下归来，狩猎队里有只趴在笼子里装死的猎物暴起冲进了小学生堆里，见人不是撞就是咬。
巨狠那个花架子，没有出手救人，而是站在边上让那群弱鸡小学生出手，我以为他药丸。”
“一会儿再找你算账。”
薛华落地，收起霜华剑，巨狠、许瑶、宋飏以及比她早一步赶到的邹凤迎过来。
“刚才是怎么了？”她问宋飏。
宋飏一脸歉意地回答：“刚刚有一头伪装成重伤的样子的狡猾风狼猝起发难，吓到了大家。”
薛华略一想想就明白了：食材一般都会被补刀弄死才带回来，而且宋飏是有空间袋的，这次的意外并不是意外。
她扭头对邹凤说：“记下来：削他俸禄一年，一年之内最好不要被人寻到错处，若有下次，加倍惩处。
另外，告诉所有人：试别人成色的时候，没用对方法，后果是很严重的。”
她不去看宋飏脸上如丧考妣的神情，问巨狠道：
“你怎么说？”
“薛道友做主就好，不过我觉得宋先生应该不是有意的，孩子们也没受什么伤。”
巨狠憨憨一笑，摆了摆仅仅存在于观念中的手。
这时一个有点耳熟的冰冷声线由远及近，带着不加掩饰地欣赏：
“战时指挥若定，战后知进退、识大体，我重华宗就是需要这样的人才！
薛师叔割爱让这位先生入主峰帮衬师侄如何？”
宋飏委屈：他哪里是知进退识大体？分明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