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变化

  繁琐的仪式从白天持续到夜晚。
  钢硬巨石堆砌而成的高台，此时四野开阔，放眼云天长空，无数耸立在天地间的高山神峰，上接连星辰大海，下连平川大地。
  一望可知天高，一望可见地阔，人如尘沙，微小不可闻，微小不可见，天地之力，人难以撼动其分毫。自然之变，人难以琢磨幻化。
  天地自有奇幻多变之处，人间自有神仙洞天处。
  被献祭的礼品，摆放在九重高台上，层层分布，层层叠加，当真一幅尸山血海，惊人魂魄的血腥味道早已弥漫在空气中。
  如山的尸山，如江河的血流，自九重源头流向低处，最终侵入废土砂石里，留下一条血痕消失。
  刺鼻的味道早已让人难以忍受，触目惊心的画面更是让人……
  无数的兽血充满了腥臭味，鲜红的颜色染满了九重高台，一幅幅石刻早已被鲜血洗礼，里面的故事此时也淹没在血色汪洋下。
  卑贱的生命，无声无息的夜风，冷杀的空气，在向众人，在向天空，在向大地，诉说着今日的不同凡响。
  刚硬如铁的兽毛也失去了以往的光泽，狰狞的恶口也已无力闭合，曾经闪闪发光的寒鳞更是残破不堪，断裂的长角象征着霸主的落幕。
  血流淌在大地上，味飘荡在天空中，百兽魂魄是否已归葬黄泉？万千星辰在注目着这里，等待着盛宴饕餮的开始。
  先知跪拜多时，口中念念碎语，手中的火焰明光更甚从前，照耀着九重高台，吸引着众人的目光。
  严肃而又繁琐的过程，考验着众人的耐心，等待着神秘的回礼，虔诚的祷告划向夜空，飞跃时光，将这里的一切诉说给不曾远去的人。
  来自祖辈传承的行事法则，许多人早已厌烦不已，认为这是一种无用的坚持，如今只剩下一些老人在坚持。
  拼上生命狩猎而回的东西，被献祭给无用的神天，从未见得有所回报与收获，这种一味的付出是否值得？坚持的意义又是什么？传承的又是什么？
  也许只有那个号称天选先知的老人知道。
  平静的内心就如同往常一样，自问过去也不是这样吗？虽然不解，虽然不满，但还是一样。
  很多人不知道，在九重高台这里究竟献祭的是什么？给谁在献祭，为什么而献祭？
  残败的石台，如同岁月一样寂立在黑夜当中，多少个日夜，多少个春秋，不也是只让它改变了那么一点点吗？
  它代表着曾经的辉煌，它代表着过去的荣耀。
  它是天，它是神。
  “终于快要结束了。”夜空中低语，随风而散，微微不可闻。
  还好献祭结束，终于等到这最后一刻，不然这一场祭祀当真不好煎熬，比在大荒中狩猎还要艰难。
  一个个的接着一口口大气呼出，仿佛要把心中苦闷吐出来一样，寂静中的压抑真是让人难过，站立不安的人表情姿势更是让人难为。
  “都走吧！等待明天再来！”有老人开始招呼大家离去。
  大家看着眼前成百上千的凶物，更多的是不舍，真怕一个转身，生怕一个梦回，醒来一睁眼就什么都不见了。
  “照我说，这样的仪式早该取消了，死去的人，哪有活着的人重要？不知道浪费一天的时间就让我们的实力慢一天增长。”一个猛汉发表心中的想法。
  “混小子，多少年了你还是这个样子，不知道这是在祭拜你祖宗吗？你是不是以后连我也想忘记？”
  噼里啪啦！顿时一阵狂躁，哎吆呼天，一场抽泣过后，还剩下爆头鼠窜。
  “好啦好啦！都看着干什么？动一动手明天还有的要忙呢。”看着周围裂开的嘴角，几名老人无奈的说道。
  “笑什么？只是近年来日子好多了，以后你们就懂了，这些供品，一是祭天地，二是祭日月，咱就是祭拜我们的祖宗，还有那远去的故人。”一个老人语重心长的解释给大家。
  “祭祀需要虔诚对待，贵在一心，我们别无他求，只求祖先保佑村落来年丰收与后辈平安。”
  “哦，就知道又是这样，老调重弹，从来不告诉我们真正的原因。”一个壮汉满不在乎的说着，引起周围十几个人的共鸣。
  “嘿呦，一群臭小子长大了今天吃药是要反天了是吧？”
  “变着法的想来套我们的话，也不看看你们的老子是谁？你们屁股一倔我就知道你们要放个什么屁。”白发苍苍的老人拍了拍壮汉的肩膀，高傲的神情看过每一个人。
  “切，不说算了，最后这些供品还不是落到我们肚子里，早吃一天晚吃一天有什么区别？”又有人一边满不在乎的说道。
  “走吧走吧，今天都不要再回到这里了，要是让我们发现非得让他屁股开花。”
  “有什么事明天来了再说，都大半夜了，回到村里还有一段距离，快点去吧，早睡早休息。”几个留守在这里的老人不耐烦地崔说着众人。
  “好累啊！大家一起走吧！”
  祭祀，传承久远的习惯，早已刻印在灵魂里，人总要有所追忆，人总是怀念过往，心总是停留在某一处，也许是一个人，也许是一出地方，也许是某一段故事。
  不同的故事，总是有不同的结局，也许故事里的人，就掩藏着你的影子。
  也许故事里的影子，演绎着你不需要的剧情，无奈好坏你都得接受，无能改变你还是要接受一切。
  祭祀，缅怀先祖的荣耀，谨记今日的教诲，不可辜负每一段时光，不可辜负每一个人，生命的贵重，传承的信仰，总是要有人去记住完成。
  一个部落，一个姓氏，总有缘由，总有源头。
  在代代相传的故事中，天界神话，人间传说，“我们祭祀的人，”曾经傲世九天十地，镇世九州大千。
  有的老人至今还记得，听闻父辈讲述那一段岁月神话，那一片盖世传说，他们的父辈总是用敬畏的言语来诉说那一段悲楚。
  那是很久远的故事，久远到不可追溯，久远的历史都可以磨灭，久远的记得的人一一死去，久远的故事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故事。
  只是那个辉煌还是那个辉煌，只是那个传说，还是那个传说，神话依旧是那个神话，破败还是这个破败。
  就在此时，在他们远去的背后，那处位于高山之巅的九重高台，充满了奇异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