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面

  大厅内,顿时一片寂静,青色与白色相互对峙,剑拔弩张,好似下一刻就会兵戈相向似的。
  毓无忧回头,对上了祁天泽的眸子,两人的眸子都是暗沉的黑,在面对彼此的时候,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敌意,就像是他们天生就要争夺些什么似的。
  祁天泽眸子不由自主看向了毓无忧身边的苏盈袖,毓无忧察觉他的视线,眸中更是黑沉得吓人,像是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潭,将人的灵魂都要吸进去一般。
  祁天泽站在门口一动不动,他身边的天玄宗弟子便也不动。
  像是静止在了这一刻,谁要是动一下,就会成为导火索,引爆整个现场。
  可是下一刻,气氛又骤然一松。
  天玄宗和玉衡宗的人齐齐转过视线,看向了旁若无人走进来的那中年人。
  中年人好似没有察觉到这大厅内诡异的气氛一般,笑眯眯地一拱手说道:“诸位是修真界的未来,还是不要因着一点事情伤了和气的好。城主事务繁忙,便派我前来招待诸位,我是这处行馆的掌事,诸位若是有什么需求的,可尽管同我说。”
  这行管便是此次招待各个门派的地方,说是行馆,更像是一处极大的园林,一个院子一个院子将各个宗门的人分开来。应当是考虑到天玄宗和玉衡宗的矛盾,两个宗门被安排在了距离最远的两处,进门时候走的路都特意岔开,不叫他们遇上的。
  可是住在一处,总是会有遇上的时候,特别是在这个供各个门派交流闲聊的大厅之内。
  大厅有三层,三层是一个一个小隔间,二层则是空旷大厅供人闲聊小聚,一层是些零散的柜台,有些小玩意儿贩卖,有首饰形状的法器,也有一些丹药符箓一类,东西品质都还算不错,却也不能说是顶尖,就是个可以闲来消费的地方,这设计也还算是别致。
  人在此处,总是要给城主一些面子的,哪怕是天玄宗和玉衡宗这样的大宗门,也不愿在别人的地盘上多生事端,现下距离大比只有几天了,没必要在大比以外的事情上花费精力。
  容飞嫣娇俏的眉眼滑过一抹不甘,但是祁天泽不说话,她便只能老老实实地跟着,同祁天泽一起上了三楼。
  祁天泽对着那个自称是管事的中年人行了一礼,然后便带着天玄宗的人一起,呼啦啦一大群地上了三楼。有几个小宗门暗自对了几个眼神,也跟着祁天泽一同上了三楼。
  等人都走了,大厅里又重新恢复热闹。
  众人对着那中年人拱了拱手,然后便重新各自落座,继续刚才未尽的话题,看上去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只是各自心思,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琴一府的人来得晚,她们来时,天玄宗人都已经上了三楼去。
  红筱进门便看到了玉衡宗人,只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裴涣成,她的眼中波光流转,却强自按压下来。同一时间,好似心有灵犀一般,裴涣成回头看向进门处,就看到了站在琴一府弟子最前头的红筱。
  曲离看看红筱又看看裴涣成,忽而笑着说道:“看起来,你们玉衡宗喜事将近了。”
  他的声音虽小,但是修真者耳聪目明,将这话听了个清楚,彼此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听到窃窃笑声,观众人面上调侃,红筱纵使平日行事再如何大气,这时候也难免红了脸颊,裴涣成看到她面上红晕,却是笑容更甚,半点不见遮掩扭捏。
  这时候,天玄宗人来时留下的凝滞气氛才终于被冲散一空。
  三楼。
  祁天泽居中落座,天玄弟子于他身侧有序落座,容飞嫣自然是占据了祁天泽身旁的位置,这点无人置喙。
  其一,容飞嫣自身资质极好,论资质,她有足够的资格坐在祁天泽身边。其二,容飞嫣为宗主唯一的女儿,宗主已然是金丹修为,想要再得子嗣很是困难,说不得容飞嫣就会一直是宗主唯一的子嗣,地位超然。其三,众人皆明了容飞嫣对祁天泽的心思,看祁天泽平日里也总是护着容飞嫣,时常还会指点一二,想来是不反感的,听闻宗主有意等这次大比回去,就为两人定下名分。
  于情于理,容飞嫣都是最适合坐在祁天泽身边的人,也是最适合祁天泽的人。
  不论别人,容飞嫣自己都是这般想的,她数来数去,修真界资质与她相当的就没几个,资质与她相当,又能有一个宗主爹的,更是没几人,而这其中,年龄与祁天泽相配的,也只有她了。
  她这两年之间虽未筑基,却也已经练气大圆满,实则只要一颗筑基丹,她便能够正式踏入筑基境界,但是宗主希望这小女儿未来仙路能更加长远,又有祁天泽这个无需筑基丹自然筑基的珠玉在前,希望她能够自己寻到筑基的契机,而非借助丹药。容飞嫣是希望这一次大比能够多多见识一二,寻到那所谓的契机,尽早突破至筑基的,也有些预感,这次大比之行,她能够得偿所愿。等到回去,她与祁天泽皆是筑基修为,当得起别人口中的良配。
  每每思及此,她就觉得心中甜蜜不已。
  可是,在听到苏盈袖和毓无忧回去宗门的消息之后,她便有了些危机感,她怎么会忘掉苏盈袖。在天都小秘境时,她便一直牢牢记着她,实在她的长相太具威胁,祁天泽更是好几次有意无意地将目光定在她的身上。好在之后苏盈袖失踪了,这才让容飞嫣放下心来,又有些得意,任你长相再出色又如何,活不下来便什么也不是。
  可哪知苏盈袖不仅活下来了,一身伤竟然全好了,还赶在她的前头筑基了。
  这是什么样的天赋啊。
  容飞嫣有些慌了,只得不停安慰自己,小时了了大未必佳,苏盈袖两年前长相时不错,可两年过去,又怎知不会长歪,说不得这两年因为养伤,身体好了,反倒是损了容貌也不一定。
  自我安慰在看到苏盈袖的那一刻显得万分无力,或者说,在看清楚祁天泽那一瞬带着惊艳的目光后,她便明白,她和祁天泽最大的危机来了。
  容飞嫣坐在祁天泽身边,感受着这人被天玄宗弟子众星捧月一般地围在中间,身上好似披戴着霞光万丈,那么耀眼夺目,他的长相时她见过最为英俊的,也许日后玉衡宗的那个小天才长开后能与之相提并论,但是现在,谁也比不得祁天泽好看。
  她甚至眼尖地注意到,有玉衡宗的女弟子在看到祁天泽样貌的时候晃了神。
  这样的天之骄子,是她即将定下的未来道侣。容飞嫣觉得欣喜,又觉得惶恐,还觉得有些不安定。她总觉得有些抓不住祁天泽,他应当是自由的,高高在上的,不会被她所束缚的,这让她的心怎么也静不下来,甚至,她不止一次地想过,这样的自己是不是不配站在祁天泽的身边,她是不是终于到了认清现实,应该放弃的时候。
  忽而,一杯茶水放到了她的面前,清澈的茶汤泛着浅浅的绿,脆嫩的叶片在茶汤中微微浮动,一股清香袅袅绕绕,围绕在周身很是舒适,最好看的是那握着杯沿的手,手指纤长如玉,骨节分明,稳稳地,闲适地握着杯子,叫人心神都安定了下来。
  容飞嫣侧头,顺着那手,看向它的主人,对上那双如星辰般明亮,又如黑夜般深邃的眸子,她笑了,笑容一如两年前的娇俏可爱:“谢谢天泽哥哥。”
  所以啊,只要天泽哥哥一点点的关心,就会让她欣喜若狂,就能让她打消放弃的念头,再多的不安也会被深深埋藏在心底。
  她告诉自己,只要这样就好,只要她在天泽哥哥心中还有一点位置,只要还能够陪在天泽哥哥身边就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