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目

  苏盈袖没有放弃修炼,即便运行灵力会带来巨大的疼痛感,即便她知道自己的筋脉尽毁。可是她却依旧每天尝试,一点一点试着用运转灵力的方式对抗消磨藏在筋脉中那暴虐的灵力,然后试着去修复自己的筋脉,每一天,苏盈袖身上的衣衫干了湿,湿了干。渐渐的,似乎是适应了那种疼痛,她一天尝试的次数也多了起来,只偶尔有时候会疼得险些晕厥,也都被她强撑了下来。
  毓无忧则天天蹲在灵草园里,细细地观察那些灵草,有时候会走到远一些的地方,然后带回来一些灵草,有些捣碎,有些晒干,顺带着还会带一些食材回来给苏盈袖。
  这里没有灵兽,也就没有可以食用的肉食,只有些果子之类的,幸而这些果子是在灵力丰沛的环境中结出的,一两颗果子就能带来一整天的饱腹感。
  生活安逸,美好,只两个人,一个世界。苏盈袖偶尔竟然会冒出“一直这样也挺好”的念头,可是随即,她就会将这个念头甩出去,继续开始运转灵力。
  宗门能够放弃他们,他们自己却不能说放弃。修真本就是逆天而行,若是真的遇到什么就放弃,谈什么大道长生。
  更何况,他们也不是真的面临绝境。
  这方小天地里头有一条下等小灵脉,虽是下等,却足够一个百人的宗门使用,现在这处小灵脉中却只有苏盈袖和毓无忧两人,灵气浓郁到仿佛不用修炼,时时滋养着他们的身体,只是这种滋养缓慢且不可控。
  外头还有数量众多的灵花灵草,虽然他们二人都不是丹修,不能够充分利用好这些灵花灵草,但是知道哪些可以吃,哪些吃了好,对于身体来说,也是不错的调理。
  看吧,他们还没有到绝境。
  看着毓无忧一日比一日晚归,苏盈袖便一遍又一遍地在心中这么告诉自己。
  直到有一天,毓无忧回来,看着苏盈袖说:“姐姐,我寻到了可以恢复的法子,只是会有些疼。”
  苏盈袖抬起头来去看他,他逆着光站着,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但是可以看到他的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短了一截,是长高了,衣服短了,小孩子长得最是快,一不留神,就拔高了一截。不说毓无忧,就是她自己,身上的衣服也已经不合身了。
  她听到毓无忧这么说,心中却没有惊喜:“那无忧呢?可寻到解决的法子?”
  毓无忧沉默一阵,才点了头:“也寻到了。”
  苏盈袖定定看着他许久,才叹了口气,站起身来,理了理他有些乱的额发,说道:“走吧。”
  她不知道毓无忧的回答会在沉默之后,但是她明白,恐怕毓无忧的恢复并不会那么顺利。只是毓无忧不说,她便不问,就像是她不问毓无忧寻到的法子是什么,又是从哪儿得知这法子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机缘,也应当被尊重给予私人空间,所以她沉默地帮毓无忧采摘灵草,给他打下手,体贴地从来不问。
  对毓无忧,苏盈袖给予她所有的信任。
  毓无忧熟练地拉上苏盈袖的手往前走。
  苏盈袖的筋脉碎得彻底,就是动一动都会传来阵阵疼痛,按理说灵力滋养筋脉,应该能快些恢复的,可是她的筋脉内还有一股暴虐的灵力,与她的灵力相冲突,只要她一运转灵力,那些暴虐的灵力就像是要被侵占领地的野兽一般,开始发怒发狂,重新将苏盈袖好不容易修复的一点筋脉重新撕裂,这才是她疼痛的根源,所以她只能一点一点地去消磨那留存在经脉中的暴虐灵力。
  也是因此,毓无忧出去寻灵草的时候从来没有喊上苏盈袖,他知道苏盈袖现在每走的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尖上般的疼痛,又或者更甚,因为不止足上,只怕身上每一寸肌肤都在叫嚣着疼痛。
  毓无忧回头去看苏盈袖,却看她目光温和地望着他,面上神色平缓,竟然似一点也感受不到一般。
  习惯,真的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
  天玄宗里头难得地人心惶惶。
  半年前,天都小秘境关闭,各个宗门的人都折损了不少在里头,出来的人也有不少挂了彩的,还有人气息奄奄,只剩下一口气。其中以天玄宗和玉衡宗的损失最为惨烈。
  天玄宗的那位首席大弟子路遥,被人碎了丹田毁了筋脉。而玉衡宗,折了一个宗主亲传弟子,还有一个剑峰峰主看好却还来不及收下的未来弟子在里头,而传闻,这对这两人下手的不是什么妖兽海兽,而是天玄宗的那位路遥仙子。
  这玉衡宗宗主亲传弟子据说天资极佳,那位天玄宗的祁天泽也比他稍逊一分,这可是玉衡宗着力培养的下一代,而那位剑峰峰主看好的也是不差,据说剑峰峰主都将昔年自己的佩剑给了她,这完全是当做衣钵传人打算日后收下的。
  玉衡宗的剑峰峰主,那可是清越真人,修真界里头谁没有听过清越真人的名头,那是在刚筑基就能够越阶斩杀筑基中期妖兽的存在,之后修为更是一路往上窜不说,据说他的剑意更是已临近大成,不说越一个等阶,现在金丹中期的清越真人,恐怕对上元婴都能够一战之力。
  天玄宗怎么就惹上了这位煞神。
  现下好了,玉衡宗的回去将事情同宗门内的长老长辈们一说,整个玉衡宗顿时炸了,差点儿没在密境出口那儿直接和天玄宗干起来,只清越真人一剑碎了祁天泽的丹田。
  因为醒过来的路遥,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后,一口咬定是祁天泽撺掇的,绝口不提容飞嫣,面对剑气外放,杀气四溢的清越真人,容飞嫣一句话都不敢说,更不敢为祁天泽辩解,她只能狠狠瞪着路遥,似乎将昔日最疼爱她的师姐当做了自己的仇敌一般。
  路遥看到了容飞嫣的眼神,更是一口气没上来,有昏了过去。她忽然觉得小师妹养得这般单纯也不好,竟然将她一片好心当做了什么。清越真人的怒火哪里是那么容易平息的,玉衡宗折了一个毓无忧一个苏盈袖,哪里是她一个人的代价能够消除的。
  而她也确实有私心在里头,她是为了容飞嫣和祁天泽才落到现在的地步的,可祁天泽却什么事情都没有,这让她怎么甘心,而且没了她,祁天泽就是当之无愧的宗主首徒,日后更是要骑到她头上头上去的,而师父没了她,还有祁天泽这个所谓的天才,对她的伤势必定更加不伤心,可若是两个资质好的徒弟都没了……那就不一定了。
  短短一瞬,路遥就想了这么许多。也就在这么短短的几息功夫,祁天泽也已经捂着腹部倒下了。
  天玄宗人敢怒不敢言,扶起路遥和祁天泽就连忙离开了。天玄宗弟子低着头一身狼狈,却还在努力地缩小自己的存在感,躲避着四面八方扫来的视线。
  琴一府和驭兽门的人上前同玉衡宗的众人道别,这才离去。虽然没说,但是欠下玉衡宗一个人情,他们认了。
  所以回去之后,琴一府原先和天玄宗谈好的几桩婚事都黄了。而驭兽门也拒绝对天玄宗出售灵兽。其他小宗门也因为惧怕玉衡宗,或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思,没有敢做什么动作,小心翼翼地龟缩着两不相帮。
  天玄宗的日子难了起来,外出历练的时候总是会碰到玉衡宗的弟子。天玄宗人也是开了眼了,第一次知道玉衡宗的弟子不在祁连山脉历练,能千里迢迢地跑过来历练,还总是找他们的麻烦。被找了麻烦他们还不能够反击,因为据说带队的是清越真人,来历练的是剑峰弟子。偶尔玉衡宗主峰的弟子也会过来历练,裴涣成和清宵真人带队。
  真是让天玄宗的弟子敢怒不敢言,可是他们理亏啊,秘境关闭后,天玄宗弟子在秘境中的所作所为被玉衡宗、琴一府和驭兽门宣传得人尽皆知,谁不知道他们天玄宗的人喜欢抢别人的妖兽啊,谁不知道天玄宗的首徒路遥仙子在背后捅人刀子啊。
  不说正经门派的,就是散修看了天玄宗弟子来历练了,也都加快速度解决手下的妖兽,生怕妖兽在剩最后一口气的时候被人抢了。
  这样的局面一直持续了半年。
  今天,玉衡宗来人了,天玄宗弟子看到气势汹汹的玉衡宗众人,想到这半年的遭遇,顿时怂了。
  求放过。qaq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