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破和绝境
筋脉的疼痛让苏盈袖的脸色苍白，她的手紧紧扣着衣袖，平整的衣袖被她拉出了一道道褶皱，只从指缝中透出一些布料来。
毓无忧就在她的身边，最是清楚地察觉到了苏盈袖周身灵力的波动，他目光微动，下一刻，一个个阵盘就被他扔了出去，有扔在苏盈袖身边的，也有朝着向他们攻击的触手、海兽扔去的，每一个阵盘的位置都十分精准，透着一股子玄妙的张力，似乎这零散的几个点就组成了一张牢不可破的网，将苏盈袖和他牢牢护在中间。
忽而，苏盈袖睁开了眼，她周身灵力一收，下一刻，剑已经出鞘，而她周身的阵盘一收，又有几个阵盘越过她，直直朝前方飞去。
苏盈袖知道那是毓无忧的，一剑刺出，毫不犹豫。
剑尖刺入柔软的触手，手中剑飞快一转，又是一挑，半截触手落入海中，晕开一大片的血液，还有血顺着剑尖滴落，只是血落下后，雪白的剑刃上却是一滴血也不沾。
这是在战场上突破了？
时刻注意着这边动静的裴涣成一愣，另外几个筑基的师兄也是一愣，唯有剑峰的师兄毫不意外，在他们看来，苏盈袖这样的突破方式才是正确的突破方式，剑修嘛，本来就应该在战斗中寻求突破，小师妹不愧是被峰主看中的人才，就连突破方式都这么符合剑修的一贯审美，真想小师妹快点儿加入到剑峰众来。
诶，等等，小师妹手里拿着的那把剑有点儿眼熟，似乎在那儿看到过……
裴涣成：等等，这剑不是传说中清越真人当年练气期时候的佩剑么！
这柄剑充分地体现了清越真人低（n）调（sao）的特质，不拔出来的时候，看着就和普通的门派弟子佩剑似的，特别标配的那种，可是那剑刃却是当年清越真人的师父特意为他寻来精铁打造的，哪儿是一般弟子的佩剑能比得上的，就是一般的法器都比不得，可偏偏那剑柄却是门派弟子标配……这就像是小x书外头包着一张语文课本的皮，也就骗骗外人了。
没想到清越真人竟然将这一柄剑给了苏盈袖。
可是再一想清越真人对于苏盈袖巢湖一般弟子的照顾，裴涣成就一点儿也不意外了。
有些人在面对高阶等级压制的时候会选择逃避，或者放弃抵抗地臣服，却也有人会选择咬牙坚持，不屈不挠，然后突破极限。苏盈袖属于后一种。
毓无忧不知何时也已经站到了苏盈袖的身后，他们二人都最熟悉的站位，手上捏着几个阵盘，他周身也旋转围绕着几个阵盘，阵盘时而散开，时而收拢，却始终将他和苏盈袖两人包围其中，呈现一种保护的姿态。
这样的默契配合让人羡慕，也十分显眼。因为他们的配合，收割了不少的海兽，竟然一点儿也不必筑基弟子差。如果说原先还有人对裴涣成的安排心存疑虑，现在已经服气了。
不仅是人，就是海兽也开始注意这两人，从海面下又突兀地窜出三根触手来，想要故技重施将两人阻隔开来，让他们没有办法继续这样的配合。
只是这一次却不同的，只见苏盈袖足尖一点在触手背面一个借力，高高跃起向后，落在毓无忧的身后，转身便是一剑，毓无忧的阵盘到的正是时候，一个小型的定身阵法牢牢困住那触手，阵法只维系了三息时间，可这也足够了，两息的时间足够苏盈袖完成跃起后跳的动作，最后一息的停滞结束，那触手已经一分两段。
这却不是结束，苏盈袖觉得腰上一紧，一股力道将她往后拉扯，她没有抵挡，顺从这力道向后，正好躲过了横扫过来的触手，原来是刚刚苏盈袖脚尖借力的触手反应过来了。
就着被往后拉的力道，苏盈袖手上又是一剑挥出，只是没有了毓无忧的阵法加持，又只是随手一剑格挡，她的剑只在触手上浅浅划开了个口子，苏盈袖不由有些失望，若是清越真人在，只怕只轻轻一划便足矣。
被斩断了触手，这海兽也不急，触手一卷，就有一弟子一时不防，被触手卷住动弹不得，他拼命挣扎，可是那触手看着柔软，真禁锢着人的时候却韧性十足，任他怎么挣扎都没用，这弟子想要呼救，长大了嘴，刚喊出一声“路师姐”就没了声音。
路遥听到声音回头去看，就看那身穿天玄宗弟子服的弟子已经面如金纸，一双眼睛暴突，仿佛承受了什么不可忍受的痛苦，他的唇还在一张一合地颤抖，可是再也发不出声音来。
片刻后，触手一展，松开了他，他便软软地倒了下去，沉沉坠入海中，被其他小的海兽分食了。
在他落下前，不少人都看清了他腹部的一个大洞，甚至看清了触手是怎么蠕动着从他腹部缩回来的。
他破碎的位置，是丹田。
苏盈袖听到有声音嘶哑悲痛：“林师弟——”
她回过头去不再看，然后入目的就是海怪断了一截的触手，此时，那触手正扭动着，一点一点地长出新的触手来。
它就像是一个打不死的怪物，即便受了伤，也能随时吸收敌人的能量治愈自己。而他们的体能、灵力却是一直在消耗。此消彼长。
所有人没有一刻那么清醒地认识到，只有杀了，或是重伤深海中那怪物的本体，才能有一线生机。
可是修士本就不擅长在海水中战斗，海中的压强，海水对身体动作的阻力，海面上战斗都是勉强应对，若是真的到了海底下……
一时间，所有人陷入浓浓的绝望。想到那位“林师弟”死状凄惨的模样，又是一阵阵背脊发寒，丹田被硬生生地捣碎吞噬，这样的疼痛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
心绪难平，难免动作上就有些懈怠了，接连又是两个弟子一时不慎被那触手卷住吞掉了丹田，人心涣散，士气已经是跌倒了谷底。
苏盈袖也忍不住皱起眉来，她面上没有过多的焦躁，在她看来，只要他们坚持住，人员无损，不让海兽去补充能量，或者尽量让它少补充一些能量，总是能够将海兽触手斩去大半的，毕竟这是只能金丹以下进入的秘境，海兽也不会太过逆天，只要海兽触手少了大半，那么说不得就能将它逼出海面，或者直接将它逼退。
可是她却没有想到这些修士的心理素质比她还要差些，只不过牺牲了一人后就能崩溃成这样，现在连继续战斗下去的决心都没有了，只怕这场战斗的时间不宜过长了。
显然裴涣成和苏盈袖想到一块去了，他一个旋身躲开两根触手的夹击，扬声说道：“玉衡宗弟子，随我入海。”
玉衡宗人听了裴涣成的话，毫不犹豫，手抚过储物袋，就有一颗避水珠出现在手中，张嘴，压在舌尖下，一个纵身就跃入海中。
路遥只是一个犹豫，咬了咬牙，也提气呵道：“天玄宗弟子，入海。”
驭兽门的人却是踟蹰不敢上前，他们并没有备下避水珠，正当他们不知该如何自处的时候，就听裴涣成说道：“驭兽门的道友便在此接应我等吧。”
许和易明白他意思，立刻拱手道：“我驭兽门定当尽力吸引与这些海兽周旋。”也好减轻海中天玄玉衡两宗人的压力。
裴涣成点了点头：“有劳。”
说着他又看向琴一府那边，还不等他说话，红筱就开口了：“我们虽然带了避水珠，但是不够所有人下水，便由我带一半人下去，另一半人留在上面支援驭兽门。”
裴涣成本意是让琴一府的人干脆留在上面，听她这么说了，心中明白她是想要与他们共同进退，心中不由也升起了一股子血性，他爽朗一笑：“道友请。”
说着一拱手，看红筱利落安排人手，避水珠就往旋身跳去海里，动作轻盈漂亮，却又灵巧地躲过了触手的夹击。裴涣成眼中不由露出两分欣赏。
这时候海兽看到他们这么多人入海，似乎是明白了他们的打算，海面上触手挥舞得越发密集，想要入海变得困难许多。裴涣成就和驭兽门的人一起，咬着牙尽力为琴一府的弟子挡开一些触手，争取入海的空间。
直到最后一个弟子入海，裴涣成这才收起了轻松的神色，他郑重冲着许和易点了点头，像是一个战士完完全全地将自己的后背托付那样，毫不犹豫地跳入海里，一入水就猛然一个加速，躲过藏在海里的触手，朝着更深的海里游去。
许和易看着水面的波澜消失，再也看不到裴涣成的身影，沉默一阵，突然说道：“驭兽门弟子听着，必不可辜负裴道友和玉衡宗的信任，我驭兽门人，没有背信弃义的。”
“是！”
驭兽门人都握紧了手中的法器，目光坚定，隐隐透着一股子狠决，就和裴涣成入海前的背影那般的决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