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意

  剑峰悬挂的剑有九九八十一把,平日里也会有剑峰的弟子来此历练,大多是在瓶颈期时来此寻找灵感,偶尔也有兴致来了却找不到人对练于是来剑阵练手的,这样的却是不多,这时候剑阵中的几个人都是等苏盈袖等得无聊了,于是下场练手消磨时间的,现在苏盈袖来了,也不急着出剑阵,而是往后退了一些,在那儿有一下没一下地挡开那些剑,注意力却大多放在了刚进剑阵的苏盈袖身上。剑阵越往里去,剑的攻击越是密集,在最外头,也就是苏盈袖最初待着的地方,只有一柄剑,苏盈袖很快就适应了,然后是三柄,五柄,十柄……苏盈袖昨日才堪堪挡住了五柄剑一炷香的时间,身上却也添了不少口子,眼见着承受不住,只得退回到三柄剑的位置。“你姐姐是个天才。”魏子临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毓无忧的身旁,面上是一贯的温和,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赞叹。毓无忧却没给他一个眼神,只有一下没一下啃着果子,看着阵中人。阵中那人在踏入剑阵的一瞬,腰间佩着的剑已然出鞘,不知何时被它的主人握在了手上,灵巧地挽出一个剑花,不疾不徐一个抬手,挡住了凌厉刺来的一剑。那剑被她挡开后往反方向弹开了一段距离,却又好像有意识一般,很快掉转头来继续朝着苏盈袖而去,苏盈袖见了也不急,轻描淡写地一劈,就将它再次劈开一段距离,不等那剑继续往回,苏盈袖已经往前踏了一步,有三柄剑动了起来。面对三柄剑的围攻,苏盈袖却依旧游刃有余,每每好似背后生了双眼似的,灵巧地避开来自身后的攻击,动作干净利落,衣袍翻飞间划出好看的弧度,与三柄剑周旋在一块却依旧不落下风,剑刃反射着白光,偶尔有一两点落在她的面上,趁着她精致的面容越发像是雪山上的神女,却要比神女多几分英气和杀伐,有血有肉,也更加牵动人心。似是厌倦了,苏盈袖挡开三柄剑,一个旋身,又是往前去了一大步,几乎是在她落地的瞬间,五柄剑像是一下子脱离开束缚,齐齐朝着她射来。“这剑阵有七重,虽说剑峰收徒的要求就是要闯过剑峰,但实际上只需要闯过五重,在六重坚持一炷香的时间便算是过了,七重太过……你姐姐她来的第一天便能够过了第一重,在第二重坚持一炷香的时间,现在不过五天,她已经能够游刃有余地应对第二重的三柄剑了,看她模样,还未曾习得高深剑法,这样的天赋……“魏子临一边感叹着,一边臭不要脸地从毓无忧盘子里偷了个灵果,咬了一口,嘎嘣脆。瞟了一眼那只贼手,毓无忧干脆地将一盘子果子,连着盘子一同收进了储物袋。魏子临啃着果子,看了眼毓无忧的动作,嘟囔了一句:“小气。”毓无忧权当没听见,拿出帕子擦了擦手,继续津津有味地看着苏盈袖。虽然魏子临烦了点,但是他有句话说的对,苏盈袖是个天才,剑道上的天才,天生的剑心通明之体让她仿佛天生就知道怎样用剑,加上合适她的功法,最重要的是苏盈袖的战斗意识,她仿佛身经百战的战士,面对战斗有着天然的直觉和一种从容的气度。毓无忧扪心自问,换做是他初学剑时,也定比苏盈袖逊色不少。而且毓无忧知道,日后苏盈袖的剑道只会越走越顺畅。她需要一把好剑。毓无忧看着苏盈袖手中内门弟子统一的佩剑,若有所思地想到。剑阵中,苏盈袖依然在第三重的范围,但是身上已经添了几道口子,她的心不乱,动作也不凌乱,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她才渐渐开始支撑不住,等她退下来后,就有剑峰的师兄从第四重退回来,退到第三重为她演示。……去剑阵看苏盈袖练剑的第二天,就有剑峰弟子的课,苏盈袖自从被清越真人领去了剑阵,便日日待在剑阵,在剑阵时虽然有剑峰弟子指点,但是指点的多是实战,上课却能听不少理论知识,还能与师兄师姐有些交流,故而剑峰弟子的课,苏盈袖依旧一节不落地去听。去的时候果真看到了戎戟,他每次都来得很早,见到苏盈袖进门,便冲着苏盈袖点头示意,又指了指身边的座位,那是他为苏盈袖占的位置。待看到苏盈袖身旁的毓无忧,戎戟也冲着毓无忧点了点头,他知道那是苏盈袖的弟弟,也算是见过几次,也听过不少宗门内关于毓无忧的传闻,但是鲜少交流,不甚熟悉。毓无忧自然也看到了戎戟,在他和苏盈袖打招呼的时候他就看到了,看到戎戟招呼,他也只是淡淡点头,并没有在苏盈袖面前的亲昵模样。刚好戎戟旁边有两个空位,苏盈袖和毓无忧就坐了过去。现在还未上课,教课的筑基弟子也没来,戎戟索性和苏盈袖讨论起上次说起的话题来,他虽然比苏盈袖早些入门,而且经历的也多,但是苏盈袖却在剑道一途上每每有自己独特的看法,和苏盈袖论道能受益良多,戎戟也很是喜欢将一些问题拿来与苏盈袖探讨,苏盈袖自然也是如此,她在末世中有不少战斗的经验,也锻炼出了超出常人的直觉,但是却对这个修真世界中很多常识不甚了解,有了和戎戟的交流,她才渐渐开始认识这个世界。两人在一起小声地交谈,在座的都是练气的修为,都还没法逼音成线,故而聊天的时候都是凑在一块儿放低了声音小声交谈的,现在还未上课,不少弟子都是三三两两凑在一块儿交谈。毓无忧坐在苏盈袖的身旁,将她和戎戟的交谈停在耳里,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滑动,不知道在想什么。戎戟和苏盈袖讲话空隙,见毓无忧一言不发地坐在一旁,顿觉愧疚,暗道他竟然忘了苏盈袖的弟弟也在一旁,于是问道:“听闻毓道友已经练气六层,还未恭喜。“毓无忧听到戎戟对自己说话,这才抬起头来,看向戎戟笑道:“谢谢戎道友。”他模样生得好看,笑起来的时候很是漂亮,让人想要揉捏一番宠着他,只是因为他是宗主小徒弟,又小小年纪便突破到练气六层,这才让人不敢随意轻慢。只是苏盈袖却没有这样的顾虑,她伸手理了理毓无忧的发带,有些自豪的样子:“无忧比姐姐都厉害了。”毓无忧听了,冲着苏盈袖露出一个乖巧的笑来:“无忧会好好护着姐姐的。”戎戟在一旁看着这姐弟两人互动,二人都生得好看,现下都笑得温暖,在一起时像是谁也不能够插足他们其中似的,心中不由有些羡慕,他是自小被宗门收养的,从不曾体会过像这样的亲人间的亲近。不知何时,教课的筑基弟子来了,苏盈袖抬头去看,果然看到是魏子临。魏子临见到苏盈袖身边的毓无忧,微微挑眉,却没有说话,不仅没有同昨日一样和毓无忧说话,也没有同苏盈袖说,只是点头打了个招呼便移开了视线。虽说苏盈袖和剑峰那些事情宗门内有不少人都知道了,但是在别处的时候,剑峰的师兄大多没有表现出对苏盈袖的热情来,他们虽然习惯性瘫着一张脸,也喜欢直来直往,但是并非不通人情世故的,这时候同苏盈袖言语亲近地聊天,落在别人眼里就是炫耀。有筑基弟子在,虽然魏子临一副温和模样,在座的弟子都收敛了些,有些聊天的更压低了些声音,有些干脆沉默下来,闭目打坐,只等着上课的钟声响起。这一节课讲实战,实战中的预判和战斗直觉,将这些抽象的东西尽可能地用一些可感的小细节描述出来,在座都是做过任务的,多多少少都有些实战的经验,停的时候结合自身,颇有些收获,就是在心中推算阵法的毓无忧都听了几耳朵,不得不承认魏子临是一个很擅长讲课的人。下课钟声响起时,还有不少人意犹未尽,相熟的同伴之间对视一眼,都知道了对方有所收获,不由升起了一同探讨的心思,三三两两相约着一同回去论道,或是言语讨论,或是回去用剑好好比划几下实验一番。戎戟也在第一时间看向了苏盈袖,如从前几次一般邀请道:“不若一同探讨?”苏盈袖听了,也欣然点头应下,她也有不少感悟想通戎戟一起探讨。于是站起身来,三人一起朝着屋外走去,在苏盈袖起身的时候就自然而然地拉起了毓无忧的手,毓无忧的指尖轻微一颤,他抬眼看了看苏盈袖,却看苏盈袖正一边走一边和戎戟说话,看到他们走的方向是往苏盈袖木屋那边去的,他的眸色沉了下来,脚步自然而然慢了下来。感觉到手上被拉扯的力道向后,苏盈袖一愣,回头去看,就见毓无忧抿着唇,一言不发地跟在她的身后。她知道毓无忧抿唇便是不开心了,后知后觉地问道:“无忧,你怎么了?”毓无忧直直看着苏盈袖:“姐姐可记得……今日是我的生辰?”戎戟和苏盈袖都是一愣,苏盈袖是一下子没想起来,戎戟是没想到毓无忧会提到生辰,毕竟修真之人,很少说起自己的生辰,他们的岁月太过漫长。一时沉默,还是戎戟先开口打破了这沉默,歉意说道:“不知道今日是毓道友的生辰,是我唐突了,今日我回去整理一下,来日再探讨吧。”离开时,对毓无忧道了一句:“生辰快乐。”等到戎戟走后,苏盈袖才开口:“对不起,是我忘记了……”她确实没想起来今天是毓无忧的生日,毕竟那些苏盈袖的记忆如走马观花一般,每次要回忆什么都要细细翻找,苏盈袖只挑了些重要的大事件记下,毓无忧的生辰也是记过的,但是修真的日子过得太糊涂,很少去关注今夕何夕了,也就没有意识到今天是毓无忧的生辰,每年苏夫人都会为他好好过的生辰。心中歉意随着毓无忧的沉默越发浓重,回去后就下厨给毓无忧煮了个鸡蛋,本来应该做一碗长寿面的,苏夫人以前都是如此,无论是她还是毓无忧的生辰,都有一碗长寿面,一个鸡蛋,现在没有面条,在食堂时也没吃到过面条,现去外头买也不现实,所以苏盈袖只能给毓无忧煮了一个鸡蛋,这蛋还是在祁连山脉中捡来的,据百里西说是一种形似鸡的低级妖兽的蛋,这种妖兽喜欢到处乱下蛋,运气好的话,来做任务总能够捡上一两个,比寻常鸡蛋美味。看到一颗拳头大小的水煮蛋,毓无忧总算是笑了,小口小口将一整个蛋吃完,很是珍惜的模样,就像是苏盈袖记忆中,每年的生辰,毓无忧也是这样珍惜地吃完的,毕竟那时候家里的条件算不上好。想着想着,苏盈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看着毓无忧有些愣神,直到毓无忧扯了扯她的衣袖,苏盈袖才反应过来,她欲言又止地看着毓无忧,好半晌,才叹了口气说道:“无忧,我们需要好好谈谈。”毓无忧与她对视,一双眸子澄澈见底,像是清透的琉璃。苏盈袖定定看着他,好半天才开口。“……你是不是对戎戟有什么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