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瞎子曲艺人

  六点一刻。
  第一轮配位赛正式开打。
  江东流没抱琵琶,勉力睁着两道红肿的眼缝,检查了一下大字版。
  和上次一样,他又给直播间的观众举起了牌子:
  【艾瑞巴蒂】
  【晚上好】
  【我是1号歌手】
  【江东流】
  【江东流】
  【江东流】
  【重要的事情举三遍】
  【你们看到的我的名字】
  【多了一个“氓”】
  【这是我们俱乐部工作人员不小心给打错了】
  【大家看了一笑而过就好】
  ……
  昨天看过比赛的观众晕菜了:
  【大佬,这都0202年了,你怎么还举昨天的牌子撒?】
  【是我穿越了吗?怎么感觉这一幕才看过不久?】
  【流氓大叔你好可爱吖,同样的戏码演两遍,哈哈~】
  【老婆,快来看耍流氓的,一样的牌子他举两遍!】
  ……
  周江影在电脑那头看着江东流用同样的手法作秀,忽悠新观众。
  嫌弃的“呸呸呸”吐着嘴里的茶末子。
  键盘侠上身般,发弹幕鄙视江东流:【流氓,你能不能别作妖了?】
  江东流一切都按照事先设计的流程走。
  才不管别人说什么。
  继续一张一张的举牌子和观众互动:
  【我要给大家带来一首我在毕节采风时写的民谣】
  【名字叫:】
  【少小离家老大回,安能辨我是雄雌】
  ……
  “噗!”
  各路终端上的观众笑倒一片。
  弹幕又爆炸了:
  【大佬,这真是你今晚要唱的歌名?还是又举错牌子了?】
  【姓江的你个憨包赔我手机!被你逗的手一滑,手机掉茅坑里了!】
  【我可以证明,那人手机确实掉茅坑里了,捞起来屎都没擦就生气的发弹幕了~】
  【呕呕呕呕呕呕呕呕……】
  【吐吐吐吐吐……】
  【呕呕呕……】
  【管理员搞浪呢!把那些屎尿屁的留言屏蔽尅!老子正吃饭嘞!】
  【流氓叔叔,你一本正经的调皮样很可耐,你造不?】
  ……
  江东流眼睛很难睁开,看不到任何的弹幕。
  他完全是按照自己的节奏在走。
  面无表情的继续举牌解释:
  【哎哟】
  【工作人员叒犯错了】
  【给我拿错牌子了】
  【我写的歌的名字叫:】
  【你们看字幕好了】
  【马上后台就出字幕了】
  【这首歌改编自柳永的《雨霖铃寒蝉凄切》】
  【希望你们喜欢】
  ……
  随着江东流的介绍,系统后台给他的新歌《瞎子》打到了歌词栏。
  江东流一抄手,从旁边抱过来一支琵琶。
  立在怀里,作范就要开弹。
  很多人都被他竖抱琵琶的造型惊艳到了。
  虽然对战平台上时不时的会有一些出挑的歌手用不常见的乐器伴奏表演。
  但像江东流这样一幅阿炳扮相弹琵琶的“瞎子”歌手,那是真的罕见。
  不等弹幕爆炸。
  江东流已经按下了音乐播放键。
  排练室里即刻出现了吉他的伴奏音。
  这首《瞎子》只有两种乐器配乐。
  吉他反复循环几个和弦,做节奏调剂。
  琵琶的主旋律才是这首歌的灵魂。
  随着吉他铺陈出的抛砖引玉效果。
  江东流缓拨琵琶琴弦。
  碎珠落地般的涟音,流进了人们的耳海。
  这琴声似断非断,哀婉凄凉。
  就像一根离丝,似松实紧的牵扯住了所有人的情绪。
  极富戏剧性的一上来就抓牢了观众的耳朵。
  那些想要发弹幕的键盘侠,被江东流弹出的这段琵琶独奏给小小的惊艳了,全都顾不上发弹幕,而是用心的感受江东流的弹奏。
  吐干净嘴里茶末子的周江影,本来还想再发弹幕骂江东流两句,见到江东流直接拿琵琶亮相,着实吃了一惊。
  要说吉他造假演戏好演,但琵琶可就不一样了。
  这玩意因为音阶密集,比弹吉他难“演”的多的多的多。
  手上稍有一点差池,和那些碎落一地的琴珠就对不上了。
  “这家伙还真是‘艺高人胆大’啊,琵琶也敢拿来造假!看我不盯死你的!”
  周江影用手扶着近视眼镜,生怕出现模糊的视线。
  从江东流指间弹出的第一个音开始,就一眨不眨的死盯住了江东流的主拨弦手。
  结果就像在看国宝级的大师现场献艺。
  江东流居然给这段并不复杂的琵琶前奏弹出了层出不穷的情感递进。
  周江影看的都要惊呆了。
  她怎都不想承认这么炉火纯青的技艺是江东流真弹表现出来的。
  可就是从江东流的“演戏”中找不到破绽。
  周江影急的都想跺脚了:“这家伙怎么就不出瑕疵呢?真能演!”
  江东流此刻,确实是在演戏。
  演出一副不悲伤的样子。
  不让自己掉眼泪。
  这首《瞎子》旋律实在太悲切。
  据说是尧十三和女粉丝分手难再见时,离愁别绪涌上心头洒泪而作。
  离别总是很痛苦的。
  爱别离如锥心刺。
  生离死别更是刮骨刀。
  琵琶音一起,那股黯然销魂的韵味,就把江东流心底的生死离别愁全给勾将出来。
  此时闭着眼,他脑海里满满的都是在黄泉边给家人送行的场景。
  想控制都控制不住。
  贷歌系统在赐予他神奇音乐能力的同时,也把音乐调动他情绪的能力给最大化了。
  唱这种悲歌,他会比所有人都更悲上几分。
  是Vi悲中悲。
  琵琶就像离别酒,灌的江东流是满绪悲愁。
  这份哀哀欲绝的心境,比当年的柳大家都不遑多让了。
  抚琴不再弹奏。
  随着打底的吉他伴奏,他启声开唱了。
  哀思如潮的毕节乡音,将所有正在听着的人都拉进了他这场秋夜离别大戏:
  “秋天的蝉在叫~
  我在亭子边~
  刚刚下过雨~
  我难在们我喝不倒酒~
  我扎实嘞舍不得~
  斗是摁船家喊快点走~
  我拉起你嘞手看你眼泪淌出来~
  我日拉坟我讲不出话来~
  我难在们我讲不出话来~
  我要遭走喽~
  之千里的烟雾波浪嘞~
  啊黑巴巴嘞天好大哦~
  ……”
  刚在大唐Club现场彩排完的大汉风云四人。
  戴着耳麦,在人多嘈杂的后台看到了江东流这段演出。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谨言不妄评论。
  他们用赞叹到惊艳的眼神互相交流着,彼此心领神会。
  很快,他们就认定了视频中这个穿着大褂弹琵琶的瞎子曲艺人,是江东流身体里的另一重人格。
  刘云小声感慨着:“这是瞎子阿炳的大师人格吗……太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