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之始卷 第十五章 争论
苏惊尘和龙二放好最后一个拒马,靠在一边轻轻喘息。
“小兄弟,看不出来,你这小身板力气还挺大的嘛,”龙二抬手擦了擦汗,“我记得你是叫什么尘来着?”
“苏惊尘,”苏惊尘站直了,随手撒出去一把铁蒺藜,觉得还不够,又去抓来一袋,全都撒了出去,说,“小心不要踩到了。”
“拓拔炎最得意的是骑兵但是骑兵攻城无用,如果他已经知晓我们前来勤王的消息,派出赤云便是最好的选择骑兵的话”聂清低着头来回踱步,小声念叨着。
“什长!你在这瞎嘀咕什么呢?说出来给大伙听听呗。”张孝忽然走过来,猛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打断了他的思考。
“拓拔炎一定会从这边进攻!”聂清忽然叫了出来,把张孝吓了一跳,也把周围的目光全都吸引了过来。
“好好干活!”负责这边工事的百夫长走了过来,大声呵斥他们,“怎么?你们也想懈怠军务吗?”
“不敢不敢!”张孝讪笑几声,转身去了另外一边,装模作样的挖着壕沟。
“那就好!你们都给我精神点!听到没有!”百夫长大声下令。
“大人,小人有一事相告!”聂清忽然走上前,盯着百夫长的眼睛,眼神认真。
“先干活!有什么事情活干完了再说。”
“大人,此事万分紧急,拖延不得!”
百夫长见聂清这个样子,只好先答应下来,“行吧行吧,说快点。”
“是,大人,如今拓跋炎围城,他的赤云铁骑天下无双,却派不上半点用场,如果他知晓了我们北进勤王的消息,定会派兵前来阻截,否则一旦我们再向前,与帝都形成包夹之势,那么拓拔炎就进退两难,势必只能退回青枫郡,”聂清侧过身,伸手指着沉山原方向,“大人请看,此去六十里,都是一马平川的平原,即使有些起伏,也不足以藏住拓跋炎的士兵,他若是从背面进攻,就会被我们发现,但是若他从卧龙山的另外一边攻过来,就能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所以我们”
“行了行了,”百夫长不耐烦的摆摆手,“说的头头是道,好像你说的真的对一样,你要是有那本事,还会在这里当一个小小的什长?不去州牧座下当个谋士还真是可惜了你了。”
“大人!可我说的都是真的啊!不然你带我去见州牧,我亲自说给他听!”聂清上前一把抓住百夫长的衣袖,激动的说。
“哼,州牧?我都还想见呢,”百夫长把聂清的手打了下去,恶狠狠地说,“快给我去干活,不然我治你个懈怠军务的罪,打你一百军棍!”
“是是,大人。”聂清讪讪的缩回手,垂头丧气的走了回去。
“二弟,怎么回事?”龙二从远处跑过来,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只觉得是自己这个弟弟受了欺负,作势就要上去打那个百夫长。
“哎哎哎,大哥!我没事,”聂清赶紧拉住他,又转头看了看,好在百夫长已经走远了,并没有看见这一幕,于是他稍稍松了口气,说,“我只是向他说说我的看法,既然他不肯听,也不肯带我去见州牧,那就算了吧,但愿,我说的只是我的臆想吧。”
王成,吴宏,以及他手下的一大干谋士,在一张巨大而精细的地图面前争论不休,而王成就只是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他们每一个人所说的话。
“主公,臣下以为,以拓拔炎的狂傲,他定会从沉山原进攻,他们口中所谓的奇袭断然不可能发生。”一个谋士大声说。
“若拓拔炎从沉山原进攻,我们在山脚,地势高,看得远,就算拓拔炎夜袭,他大部赤云从沉山原穿过,我们在十里外就能发现,而这段时间,也足够我们做好应对的准备了,所以臣下以为拓拔炎并不会从沉山原进攻。”另一个谋士忽然站了出来,反驳了刚刚那个人的话。
“沉山原固然一马平川,可真的就藏不住拓拔炎的军队吗?”有人忽然提出这样的疑问。
“藏不住的,”吴宏开口了,“拓拔炎万数赤云皆在京畿,沉山原上不存在可以藏下万数赤云的地方,不,不要说万数,就是千人,甚至是百人,都藏不下。”
“若他只派一部分赤云来呢?”
“那大人是觉得,不到一百人的赤云就可以把我们击溃吗?”吴宏冷冷的反问。
“不不是。”提问的人忽然结巴了,他面红耳赤的退到了外层,再也不插一句话。
“那吴大人的意思是拓拔炎会从卧龙山进攻?”
“卧龙山东西两面皆是陡峭的崖壁,普通的军马根本上不去,若是他用步军偷袭,攻不下我们不说,他派来的步军一个也逃不掉,这种两败俱伤的做法,想必是没有人会做的。”
“那如果他用骑军在两边稍微平缓的地方发动奇袭,会如何?”
“我早已命令五百精锐步卒去往东西两面,三人一哨,每三丈一设,一炷香的时间就要确认附近哨卡的安全,一有情况,他们就会点燃云啸。”
“不愧是吴大人!如此,我军安矣。”有人半天憋不出一句话,只好拍了拍吴宏的马屁。
“行了,与其想如何防范拓拔炎的偷袭,不如好好想想该用什么方法解帝都之围吧!”王成大袖一挥,“记住我说的话,现在,你们都回各自的营帐去吧。”
谋士们退出了大帐,路上还不忘叽叽喳喳,守着自己的观点抨击其他人,觉得好像只有自己的是对的。所有人都离开了,只剩下吴宏,他看着地图,还在若有所思。
“军师,你觉得,我们有胜算吗?”王成幽幽的叹了口气,一路上他所积攒的疲惫都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他靠在椅子上,缓缓闭上眼,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下来。
“主公,你相信我吗?”吴宏反问。
“你是我账下最有才能的人,但是,我也知道我们的敌人是什么样的人。”
“拓拔炎军事才能举世无双,从他当上西凉王,更北边的那些蛮族就不敢再踏足大曦北境,公孙渊,他是近五十年来,不,近百年来,天下最优秀的谋士,”吴宏顿了顿,“若他在,给他三千兵马,不必精锐,我们的胜算也微乎其微。”
“他真的就厉害到了如此境地吗?”
“对,你永远推测不出来他会在哪里,在何时突然发动进攻,所谓得公孙渊者得天下,这句话一点不假,但他不会亲自过来我们这边,帝都才是那块难啃的骨头,如果帝都久攻不下,那么”吴宏狡黠的大笑,声音忽然大了起来,他的眼里斗志满满,“我们要做的,只要撑过他们的第一次进攻,一次不成,他们就失去了机会,只能后撤,届时我们只要带精锐急行军,后军收拾轴重缓慢随行,一旦与帝都天军汇合,对拓拔炎形成合围之势,那拓拔炎就几乎必败了。”
“是吗?”不知道为什么,王成的声音里透露着疲惫,“你也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会。”
“是,主公。”吴宏一愣,还想再说什么,但他看了看王成,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微微欠身,退出了营帐,“那臣下就现行告退了。”
王成又叹了一口气,转头看着营帐外忽闪忽灭的火光,“大曦的光,如今不就是像这火光吗?闪灭不定,就算如今解了这帝都之围,这曦光又还能亮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