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1、七年2月11日 雨

  外头细雨蒙蒙,宋北云一边等待侍卫来送东西,一边长吁短叹。人生短短数十年,怎么感觉什么污糟的事都能让他遇到呢,关键是这些事却很少能跟人讲出来,果然是人生不如意事十之九八,可与人言者并无二三。
  反正里头佛宝奴怎么跟赵橙对话,他不想管也管不了,多插一句嘴都是数不尽的麻烦,让人烦躁无语。
  生活的琐碎,就像增长的岁数一样扑面而来,避之不及、猝不及防。
  他现在终于是明白了那些四五十岁的一品二品的大员为何没有他们在书中、在朝堂上、在市井中那样威风了,因为不管他们是怎样的传奇,即便都传奇成宋北云这样了,仍旧是躲不开生命中的细碎。
  福王爷因为纳妾,跟王妃二十多年伉俪情深也出现了裂隙。老丁的儿子不太有出息,这样一个国之重臣整日为了儿子唉声叹气。工部尚书老张家的老婆凶悍,尝尝打得他面上开花,第二天面对朝中同僚时还要笑脸解释说是家中的猫。
  赵性……赵性心中大概是知道太子并非亲生,但他也只能狠下心告诉全世界这就是亲儿子。
  似乎每个人到了一个阶段就会有烦恼接踵而至,现在看来宋北云自己的麻烦也并没有少多少,只是他的路数比较多,相对看起来就比较轻松。
  但问题是人不是神仙,谁也不能解决所有问题,绝大部分时候所有人都是在得过且过。还是那句话,史书太薄,人生太长,没有人能看尽另一个人一生的悲欢离合。
  等到侍卫送来饭菜,宋北云拎回屋子后,他发现佛宝奴已经换上了男装而赵橙一脸幽怨的坐在那里哭。
  宋北云用屁股想都知道佛宝奴跟赵橙说了些什么,反正自己这么个兔子的名声恐怕是甩脱不得了。
  却是没想到自己都开始不接纳新女人之后,居然还出来个兔爷的成就。
  他也不想解释什么了,幸好赵橙也没问什么,只是在看到宋北云之后就失望的走了,仿佛世界都崩塌掉了一般。
  “你跟她说了什么?”
  “能说什么?”佛宝奴端起饭碗笑道:“我说我不碰她是因为我对女人没兴趣咯,我身心都是你的。”
  “她怎么说?”
  “她问我是当男的还是当女的。”佛宝奴仿佛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居然失声笑了出来:“嘻嘻……”
  “你怎么回答?”
  “我说不一定,看心情。不过大部分时候都是扮女人,学着女人叫学着女人撒娇。”佛宝奴模仿赵橙的表情:“她就很震惊的看着我,再后来就没说话了。”
  “你可是把我给坑了,以后我怕是要戴个断袖分桃的名声了。”
  “昨夜你可没少分桃呢。”佛宝奴瞟了他一眼:“再说了,你本来名声就不好,人人都说你跟辽国那个谁一样,都是靠美色上来的。”
  “谁?”
  “你紧张什么,我又不认得。”佛宝奴摆手笑道:“只知他姓徐,叫什么就不清楚了。不过他似是也和你一样颇有能耐,却很年轻。不过他现在还近不得我的眼,等再等等看看,若是合适便提拔提拔。”
  “这样啊……”宋北云挠了挠佛宝奴的下巴:“吾与城北徐工孰美?”
  “当然朕最美呀。”佛宝奴挑起下巴任由宋北云戏弄:“就连观音奴都可称为辽国第一美人,若朕不是皇帝,她可配不上这个名头。”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然后话题就转到了左柔的身上。
  于是乎祥和的气氛陡然变得凝重了起来,佛宝奴要求很简单,以锅礼迎娶左柔没问题,但前提是宋北云要为辽国效力五年。这五年之内宋北云仍然可以掌控宋国这边的各方脉络,但必须要同时为辽国服务,且必须全心全意不可敷衍了事。
  其二便是若是左柔生下的是儿子必须姓耶律。
  就这两条,宋北云答应便答应,不答应此事作罢,绝不接受讨价还价。
  很快一场温馨的二人世界便成为了双边谈判,佛宝奴咬死了底限就是不肯松口,而宋北云则在据理力争。
  “我能理解你的心思,但你也得明白我的处境。辽国是我的辽国,未来更是儿子的辽国。我希望它强盛,没有任何问题,你说对吗?”
  这一点宋北云不否认,甚至是认可的。他其实很喜欢佛宝奴这种寸劲儿,要是她是那种自己说什么就答应的女人,反倒是失了她的性格和本色。
  “启动三方谈判吧。”宋北云拍了拍桌子:“我去邀赵性来。”
  “去呗。”
  “走,去青龙苑。”
  很快,青龙苑内的别苑之中,两国皇帝和宋北云坐在圆桌之上,两位皇帝为了争夺宋北云开始了激烈的唇枪舌战。
  “左柔的事你不用管了。”赵性伸手一挥:“我他娘的把皇位禅给你,金铃儿当皇后,其余你想要多少妃子都行,到时我当个太上皇,你叫我一声父皇不过分吧?咱不受这人的鸟气!”
  宋北云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就连佛宝奴都惊得忘记闭上了嘴巴。
  佛宝奴之前也多少见识过赵性的不按套路出牌,但今天是真的是见识到了宋北云口中所说的不可以用常理度之的赵性究竟有多骚。
  论才能,佛宝奴觉得自己秒杀赵性,但论骚……佛宝奴觉得自己输了,而且输的很彻底,原来只是会叫根本不算什么。
  “别闹了。”宋北云叹气道:“我前几天想去定国公家看看左柔,定国公不让我进门。就给我撂下一句话,他不会为难左柔,但要是我不能给她一个名份,她和孩子都跟我没关系了。”
  “讲道理。”佛宝奴在旁边帮腔道:“要是咱们家的是个闺女,被一个你这般的人给糟蹋了,还有了孩子。你会怎么办?”
  “老子把那孙子祖宗十八代都给挖出来鞭尸。”
  赵性和佛宝奴此事居然达成了共识,同时摊开了手……
  “现在就两条路,你喊一声父皇,当皇帝去。”佛宝奴笑着说道:“再一条就是答应我的条件。”
  赵性此时突然握住宋北云的手:“叫一声父皇吧,不吃亏的。”
  宋北云抽回手:“死走。”
  而佛宝奴却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摇晃起了扇子:“赵性,我的提议也不影响你,你为何不肯放人?”
  赵性沉默不语,而宋北云却摆手道:“一臣不事二主!”
  “我可不敢当你的主。”佛宝奴连忙否认。
  “我也不敢。”赵性也连连摇头:“我这命格压不住。”
  两位皇帝极限拉扯了半天,突然赵性一拍脑袋说道:“耶律大兄,要么这样。你我赌一把如何?”
  “赌?怎么赌?”
  宋北云好奇的看着赵性,难以置信的问道:“你是不是……要跟他赌弹子机?”
  “哈哈哈哈,知我者宋北云也。”
  “完了。”宋北云长叹一声:“你这是作死。”
  “信我!”赵性拍着宋北云的肩膀:“这次换你来依靠我了!”
  两人的赌法也简单,就是随便去一个赌场,用同一台机器玩一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谁的筹码多谁就赢。
  宋北云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命运是从这套圈赌博机开始的,却最终又落回到了这赌博机的身上。虽然这种赌博也不是不行,但赵性过早的夸下海口,这让宋北云心中忐忑无比。
  人世的轮回倒是让人唏嘘……
  两位皇帝就这样来到了赌场之中,即便是大白天赌场没有开门,但他们却根本不管那许多,赵性直接让人把赌场的大老板给揪出来让他把门给打开了。
  坐进去之后,赵性信心满满的开始了他的征程,果然那台弹子机弄回去之后他的技术稍微好了一些,不再是扯满了硬拉,而是有张有弛了起来。
  半个时辰之后,他并没有输光,反而赚了一些,他得意洋洋的朝宋北云使唤眼色,整个人都飘了,仿佛自己已经胜券在握了一半,嚣张跋扈的神情溢于言表。
  而轮到佛宝奴时,她却不知这东西怎么玩,因为辽国禁赌……不过在简单听完规则之后,她倒是毫不在意的坐到了弹子机的前面开始了自己的征程。
  “进不去!进不去!进不去!”
  赵性在后头碎碎念着,但眼见着佛宝奴随便乱弹便让弹子进入了十五倍大奖的格子中,他捂着眼睛惨叫了起来:“哎哟……这是个什么狗屎运!继续!这才哪到哪呢。”
  佛宝奴都不知道自己赢了多少,但旁边计数的伙计却兴高采烈的恭喜了起来,而这恭喜仿佛就没个完,最大的奖是最边角的五十倍,赵性进去了一次,而佛宝奴进去了九次……
  最后半个时辰之后,当分数记录出来之后,赵性和宋北云人都傻了,佛宝奴的筹码分足足是赵性的二十七倍。
  “我早叫你别胡来!”宋北云小声骂着赵性:“你简直是个混账!”
  赵性已经嘴角抽筋不知该如何说话了,他听到宋北云的话之后,抬起手:“容朕三思,看看怎样赖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