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 异教徒

  胖橘认为信仰这东西，是一种互利互惠的协议。
  神级超凡者提供了保护，普通人或者低级的超凡者提供信仰之力，就像做买卖一样，各取所需各自获利。
  但是做买卖的时候，也有一个谁获利更多，谁生意做得更为轻松一点，谁给谁赊账，亦或是谁给谁机会。
  在胖橘看来，他怎么说曾经也是成神的超凡者，不应该对自己的子民过于斤斤计较，面儿上不好看，店大欺客！
  所以他不会因为臣民的不虔诚而降下惩罚，也不会处心积虑去增加自己的信众。
  这一点留下传承给莉莉和阿丽夏的雷，就有些苛刻了。
  为了能够随时惩罚不虔诚的臣民，以及随时彰显自己的存在感，雷竟然研究出了一种超大范围的领域源能技，神之制裁。由他这样的顶级神级超凡者施展这个技能，可以掌控方圆百里的土地上每一个人的行动，意念一动便有雷电从目标头顶上降落。
  可以说是一念定生死。
  胖橘并没有用这种方式来控制自己的子民，他当年只不过丢下了几个功法，入门级的能够让普通人强身健体，最后突破超凡，更高级的则能够让人一直修炼到全知者，可以说，在传承方面胖橘并未藏私。从一个数据就能看出，光明神国的超凡者比例和拥有方尖塔辅助晋升的帝国差不多，在百分之八、九左右，而新大陆的原住民，同样没有方尖塔，但是他们的超凡者比例只能勉强算作百分二。
  仅仅这一点，胖橘无愧于臣民的深切爱戴。
  诸神之战之后，是胖橘走出自己的小窝，庇护了茫然无措的人类，却并没有主动建立自己的信仰。至于神庙和祭司体系还真不是胖橘搞出来，而是被胖橘庇护的人类主动弄出来的。
  这倒不是当时的人们创造力有多强，而是在诸神之战阵前就有这一套东西了，罗约尔那一套，完全是照抄的。
  但是后来胖橘灵魂受创，实力跌落，为了维持自己不断衰弱的身体和精神力，只得还是接受民众的信仰之力。
  未成想如此一来，又让大祭司一脉找到了空子，险些就夺去了他的神位取而代之。
  ……
  终于，胖橘的信众还是和帝国来的非信众发生了冲突、
  冲突的爆发，发生在夏末的日子。
  一群极端的信徒在一个见习祭司的带领下冲到码头，烧了一艘货船。
  货船是琼斯侯爵的，从慕赛港送来了一套锻压设备，当时正准备从塔瓦雷运走一船糖。
  粗糖燃烧得极快，又不能让水系超凡者直接调动海水来冲，水一冲，糖就没了，所以最后连船带糖，全烧干净了。
  带头闹事的见习祭司叫沈明，刚从光明神国本土来到新大陆，正在塔瓦雷的神殿等待分配工作，平时在神殿帮忙接待前来参拜的民众。
  事件的起因是一位妇女向这个年轻的祭司抱怨市场上的糖价又涨了，家里都快吃不起糖了。
  平心而论，塔瓦雷的糖价相比光明神国本土，那简直是太便宜了，最早几批运送货物返回本土的水手们都会在塞满粮食的货仓里硬塞几包糖，这是水手们自带的私货，选的都是不太占空间，利润却非常丰厚的货物。
  在光明神国本土，人们恨不得把每一寸土地都拿来种植粮食，加上又不适合种植甘蔗，想吃点甜的只有成本更高的麦芽糖。
  同样的，糖也是新成立的巴蒂斯特公国缺少的物资，对市场敏感的商人一到塔瓦雷就发现了商机。
  因此糖在多方需求下，价格开始起飞。
  平心而论，由于塔瓦雷就是甘蔗的主产区，周围的农场大多也是种植甘蔗的，因而糖在塔瓦雷的价格是非常低的，即便近来增加了不少，依然不到光明神国本土的糖价的三分之一。
  不过说来说去，还是涨了不少，只要涨价，就有人不开心，再一打听，是因为那帮异教徒把糖价抄上去的。
  这帮异教徒天天在面前晃悠就够碍眼了，特别是那些帝国婆娘，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露胳膊露大腿白花花的胸脯露一半。
  怎么看怎么讨厌！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又碰上见习祭司沈明振臂一呼，竟然呼啦啦纠集了几十人，浩浩荡荡从神殿出发，准备去码头找帝国商人，让他们将高价抢走的糖都给吐出来。
  等到队伍上街，情况就控制不住了，不断有人闻讯加入，到达港口的时候队伍已经超过了千人，将码头的栈桥堵得严严实实的。
  负责管理码头的官员，见到队伍打头的竟然是祭司，立即有问必答，一指琼斯侯爵的货船：跟你们说，那艘船可是装满了糖呢！不快点拦下来，今天就会出航了！
  说来也巧，货主胡安恰好就在船上，本打算跟着船返回慕赛港的。胡安发现自己的船被人包围了，费了很大力气才从哪些七嘴八舌还带着口音的光明神国民众口中搞清楚，这些人是来要求自己将糖平价卖给他们的。
  没错，见习祭司沈明一开始提出来的建议是，由神殿出钱将一船糖给买下来。
  沈明这时候也有点怕了，本来打算为几个信徒从讨厌的帝国人手上要几包糖就行了，就当上税了，大家分分各自回家，算起来也是功劳一件。但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一路走下来，身后的队伍已经变成上千号人了。
  到了这种情况，白要人家的糖肯定是不行的了，人太多了，要一点肯定不够分了。掏点钱来买也不是不行，神殿那是很富的，花钱买人心么，神殿一直做这样的事情。
  结果胡安也是有脾气的主，怎么说老子的老爹也是巴蒂斯特公国的前几号人物，虽然是私生子，这个可以忽略，但老子来塔瓦雷也是用真金白银做生意的！
  黑爷牛逼不？老子和黑爷见过面的，黑爷的秘书，贝尔南德家的三小子，那是老子的学生！
  老子这么牛，你们竟然还逼着老子平价卖货！且不说同样这么一船货，现在再买，估计已经涨了一成了，就说老子要是把这船货送回慕赛港，那价格至少要翻一番的！今天就要走了，这时候把货卸了，老子是空船走啊，还是继续等几天啊。
  所以胡安肯定是不卖的。
  谈不拢，先是吵，吵一会自然就动手了，都是超凡者，心里不顺动动手那是太正常了。
  只是结果出乎了胡安的意料，护卫码头的乌金卫武士根本就来帮他，竟然不来援救他这个曾经和黑爷谈笑风生的大商人。
  军队不来，胡安和他的水手们当然不是群情汹涌的民众们的对手，被揍了一顿之后，捆起来扔码头上了。
  胡安确实太高估商人在光明神国的地位了，这里和帝国可不一样，按照光明神国的传统，士农工商，商人在四民中是垫底的，加上异教徒的身份又减了几分好感，于是负责护卫码头的乌金卫战士早就跑到一边看戏去了，帮你出头，想多了吧。
  架一打，即便是见习祭司沈明也控制不住场面了，激动的民众一拥而上，开始抢糖。
  你一包，我一包，哎？你怎么敢拿两包，那我也拿两包，顺便还悄悄踢一脚拿三包的贪婪地家伙。
  很快场面又失控了，不知道谁打翻了煤油灯，意外引爆了胡安私藏的火药，爆炸的威力虽然不大，却引燃了易燃的货物。
  一发不可收拾！
  一地鸡毛。
  然而黑爷却难以处理此事，既涉及外交，又涉及神庙，都是黑爷不好置喙的领域。
  一时无法决断，只好紧急去请胖橘。
  胖橘得知情况，依然习惯性地和雅克商讨对策。
  虽然事件涉及了雅克曾经的老师胡安，但是雅克也不好胡乱建议，他还是知道轻重的。
  这件事肯定伤害了外国商人的利益，同时打击了盟友的信心，但是严肃处理的话又影响光明神在民众中形象，现在胖橘还是要依赖信仰之力恢复实力的。
  坏人也不能让黑夜来做，胖橘偷懒，军政事务都需要黑爷来处理，要是弄坏了黑爷的声望，定然会影响整个新大陆政务体系的效率和公信度。
  两人都陷入了长考之中。
  忽然莉莉说道：“不就是找人来演黑脸么？警告民众不能和友好的异教徒发生冲突。”
  “没错，就这么简单。”
  “问题就在于让谁来。”
  雅克和胖橘先后说道。
  “这么难么？我们来理理，这人地位不能低。”莉莉说。
  “没错！”雅克和胖橘说。
  “这人要有维护异教徒的动机，这才合理，如果矛盾激化，还能用这个人来平息民众的怒火。”莉莉说。
  “没错！”两个家伙一齐点头。
  “那还找别人干嘛？雅克就行啊！”
  “为啥是我？”
  “为啥，首先这两条你都合适，你又是帝国出生长大的，维护和帝国商人的关系是情理之中，加上你在塔瓦雷还是有一些名气的，被光明神庇佑的帝国人，普通民众都这么称呼你的。
  其次，你又不在乎一官半职的，需要调整风向的时候，把你的职位一撸就算是做出姿态了。”
  雅克想了想，觉得莉莉说得还真有几分道理的。
  胖橘被莉莉点醒，当即开始规划起来。
  “本皇先任命雅克当一个官，最好是外交方面的。
  然后让雅克出头去警告神殿，并且处置近段时间和帝国人之间的纠纷，不管雅克有多么公正，大家还是早就习惯了用声线、信仰。与其两边不讨好，索性就做出一副维护帝国人的样子”
  于是，雅克和莉莉也暂停了训练，三人一同返回塔瓦雷。
  劳逸结合么，正好回去休息休息。
  抵达塔瓦雷的第二天，雅克就被任命成为外交事务督办，负责处理和帝国人相关的大小事务，黑爷还特别指出，这是光明神的意志。
  雅克对骚乱事件的处理也非常果断，先是根据现场登记的肇事者清单，将十多个“表现突出”的肇事人员发配偏远地区了。
  在光明神国每个人的工作都是国家指派的，发配边远地区已经算是比较重的刑罚。
  另一方面由国库出资弥补了胡安老师的损失，理亏就得认。
  然后雅克又牵头组织在塔瓦雷的帝国人聚会，虽然有资格参加的并不多，但是他们却是帝国人在塔瓦雷的核心人物。
  席间，雅克几乎是明确指出，想要在光明神国的地盘上捞钱，大家都尽量信奉一下光明神吧，那盘装装样子，神不在乎你们这三瓜两枣的，但是普通人在乎啊！
  人啊，就是看不惯别人和自己不一样。
  这样也算是明确地向帝国人表达出来光明神国上层的态度了。
  合作继续，不过最好是尊重人家的信仰，装个样子没人计较，完全不参与会产生隔阂的。
  终于，一批帝国装束的家伙混在黑皮肤的原住民中，一同参加了神庙的月祭活动，从此以后，帝国商人在塔瓦雷遇到的刁难和白眼就明显减少了。
  如此处理，战士减缓了信徒和非信徒之间的矛盾，但是胖橘经过此事发现自己的依然是太过依赖信仰之力了，无法的顺应本心修行。
  胖橘原本的修炼之路是不需要建立信仰体系吸取信仰之力提高了，甚至连化形成为人类的样子都不需要。
  这一修炼之路，更加看重修异兽的本我，强大自我，不依仗外力。现在的胖橘因为伤病和天地环境的大变，将路走歪了。
  胖橘在犹豫了数日之后，终于把雅克唤来，两人一起商量了许久。
  这件事，胖橘不得不和雅克商量。这是一个重大的决定，胖橘想要去冒险，只有这样，他才能尽快将自己恢复到神级超凡者的实力，一旦恢复到神级超凡者，胖橘还有五个愿力珠可以吸收，实力又能立即跨越一个台阶，到了那时候，应该就不会如此依赖信仰之力了吧。
  既然是冒险，那定然是有危险的，现在胖橘和雅克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有性命之危的事情，还是需要两人都同意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