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一章 蓝玉下场 上

  朱标默默地道:“欧阳的为人我虽不耻,但看在安庆的面上,我会想办法保他性命。”
  朱棡瞪着一双酒色过度的眼睛看着朱标:“长兄,安庆可是与你我一母同胞,这桩茶叶走私案怎么也不得按住了!父皇的性子你是明白的,若是真把锅盖揭开,父皇盛怒之下,别说你我了,即便是母后在世,也不一定能劝住!”
  朱标安抚道:“你放心,长兄怎么说都是太子,把这盖子捂住还是可以的……咳咳……咳咳……”
  他病后体虚,不敢蒸得太久,便起身到隔壁的房中由宫女为他推拿。
  朱棢还不放心,犹自唠唠叨叨地说道:“朝廷里能干的人才这么多,少了谁不行?少了这张辅,咱们便没饭吃没衣穿了?自然有更好的人能出来为朝廷效力,弟弟以为,还是将责任给张家父子扛下算了。”
  “这张家也没犯事,没道理让他家兜着。这事情让欧阳家的那个恶仆和死了的周兴扛下算了。你与安庆也不要再到处奔走,免得这事越扯越大,越扯越宽!”
  “这……好吧。”朱棢听到朱标这话,已经开始心虚,他犹犹豫豫地应了。
  朱标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他知道朱棢与欧阳伦干的好事,怎能冤枉了那张家父子?不说张辅是个人才,单说这汗蒸房,便可能治好他的病症,他朱标堂堂大明储君,怎么能反过来加害别人呢?
  可以使要顾忌朝廷律法;又要顾念亲情;三不张家父子,实在难做。所
  以他敲打一下朱棢与安庆公主。
  之所以在这汗蒸房谈这事,也是与朱棢打个招呼,免得在他越陷越深,免得安庆越闹越大,闹到他这个太子也捂不住的程度。
  两兄弟就此沉默地让宫女们服侍洗浴。还别说,这汗蒸房还真的不错,胸中那口吐之不出的痰涎似乎松结了不少,肺部也舒适了不少。再加上两名训练有素的宫女手指按压、推拿,更使得朱标神清气爽。
  朱标这个病人是最有发言权的,所谓久病成良医,他此刻感觉这汗蒸的法子,果真对他的病症,不说痊愈,缓解是完全没问题的,他已经有些发困了。
  “长兄,这么蒸上一会还真舒服,赶明儿把我的晋王府也来上一套。”朱棢的担忧似乎随着汗水蒸腾而去,他一身轻快地站了起来,跟着朱标去隔壁的浴池洗浴。
  朱标打着哈欠说道:“父皇岂会吝惜这点子东西,你去求求父皇便是,我困了,在这休息一下,你去陪父皇吧。”
  ……
  与此同时,凉国公蓝玉的府邸之下,悄然停下了一辆油壁车。
  车夫训练有素,车子甫一停下,他便稳稳地跳下,拉开车门,跪在地上。
  一双镶金嵌玉的绣花鞋伸了出来,拉着是一条身穿浅黄绫子绣裤的腿,然后才是整个人,微微弯着腰,一手提着裙裾,在侍女的搀扶下,踩着马夫的背,轻盈地跳了下来,站在车前不动了。
  接着,那侍女身材窈窕,动作利落,她下了马车,迳直走向凉国公府的大门,对着守门的军卒说道:“去禀报凉国公,就说安庆公主驾到。”
  安庆公主驾到??
  那军卒看了看停在门口的油壁车,不由得十分惊讶。
  “这……”
  侍女面色一肃,喝道:“还不去禀报?让公主殿下久等是个什么罪名!?”
  那军卒并没有被她吓住,而是盯着马车和马车边的人看了几眼。
  仔细一看,这油壁车固然普通,但是用料却异常讲究,尤其是拉车的马,乃是名种,这样的马,便是一品二品大臣之间也难得找出来一匹。
  而站在马车前头的女子,头戴帷幛,身上穿了一袭青色的长袍,将她的样貌身段遮得严严实实。
  那军卒再没有了犹豫,对那侍女说道:“请尊上稍候,小的立刻前去禀报。”
  不到一柱香时间,那军卒又出来了,无言地伸手做了一个“里边请”的手势。
  侍女一笑,走过来扶着安庆公主,两人缓缓自偏门走了进去。
  蓝玉正跟着手下部将在白虎堂议事,议的不是旁事,乃是诸公侯将手中职责移交别的心腹将领手中。
  蓝玉高踞正中,身边坐着王弼、赵庸和耿炳文,还有几位接替诸侯职位的将领。
  堂上的气氛有点沉重,也有点伤感。“良弓”和“走狗”们都是一肚子牢骚,但当着诸将也不好明目张胆地宣之于口。
  虽然诸将也用的是自己人,但总归没有自己掌着兵权安心不?
  听了军卒的禀报之后,蓝玉还没说话,王弼已经笑了起来。
  “大将军,这递刀柄的人来了。”
  耿炳文暼上他一眼:“定远侯,这话从何说起?”
  “安庆公主此番前来,定然是为了救她的丈夫欧阳伦。怎么救?无非是把水搅浑,拉别人下水没有用,咱们这位皇上,再多的人也敢杀,只有拉藩王下水,这潭水才会变得沉重无比,让人搅之不动。”
  赵庸神色一动。
  王弼看了他一眼:“你兄弟不是给丘福一刀杀了吗?咱们已经解甲归田了,想报仇,恐怕是难喽。”
  接着,他拱手向蓝玉说道:“恭喜大将军,贺喜大将军,依卑职看,只有将京城的水搅浑,越浑越好,最好还弄出一点外敌出来,圣上才知道少咱们这些人不得!”
  蓝玉拂然不悦:“定远侯,别神神道道的,有话就直说!”
  王弼笑道:“据说燕王护卫军中的千户张玉也参与了走私一案,燕王的两个儿子都为着这桩案子来到了京城,若是燕王也卷入了此案,安庆公主自然有话可以说,未必她的夫婿走私就要杀要砍?燕王走私便能够置身事外?”
  耿炳文拈须沉吟:“这晋王也回了京城,听说也是为了这桩案子。圣上还特意设立了宗人府,想必是要整顿皇室了。”
  王弼嗤笑一声道:“皇上总算想到要整顿皇室了,这些年来,官吏都杀了一层,也没见吏治有多大的好转,该贪的一样贪!为什么?还不是上梁不正下梁才歪的!这些天我听说三司会审,审出一个周兴和驸马府家奴合谋的结果!欧阳伦他是一推四五六,一句话,他全然不知情,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