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周煜的日记(2)
我们曾如此渴望命运的波澜,到最后才发现人生最曼妙的风景,竟是内心的淡定与从容。我们曾如此期盼外界的认可,到最后才发现世界是自己的,与他人毫无关系。”
无论失掉的多么致命,无论手中被夺去的多么宝贵,也无论完全变成另一个人而仅仅剩下一层表皮,我们都能这样默默无闻地打发人生,都能伸手拽过额定的时间将其送往身后——作为日常性的重复作业有时还会做得十分快捷。如此想着,我心里仿佛现出一个巨大的空洞。
极端的幸福与痛苦之间隔着一片颤动的叶子,这不就是人生吗?”
“刘时雨和我闹矛盾了,一怒之下他负气离开。但到底还是没有长大,也或许是天性使然吧。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不到半个小时便又回来了。他看着我们三个人在打牌迟迟没有说话。我问他为什么又回来了。他说桥牌需要四个人才能打,你们三缺一,我回来给你们凑数。我说我们是在斗地主,陈同还丢下两张牌喊了个对二,报二。
现在想来,好像这两天在汉川的时光比以往快乐许多。也许是萧征鸿不再是一座冰山了,也许是他们和我都在慢慢成长着。总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
……
“今天我再度见到了那个人。会在汉川遇到,这真的让我很意外。很多年了,我甚至都没想起来过,不记得她的长相了。但是只是看到一眼,便知道是她。那些不堪的痛苦的东西原来我从不曾丢弃过。它们一直在我的行囊里,在无形之中给我重量。
她也看到我了,但是她装作不认识我,冷淡得像是我们之间只有仇恨。我疯了,或许是真的疯了。我脑子里什么都想不了,什么都不想去想。我穿上了女装,跑到酒吧里面去,却别人调戏了。更离谱的是萧征鸿竟然出现了。
好像从那个人离开后,我的生活变得一塌糊涂。就像是一个诅咒,没有一件事能顺心。即使被我理得再顺的乱麻也只是表面上看着顺,手一松,它就像是弹簧一样复原了。
放纵过后我才明白,原来我一直一来绷着的线今天断了。
我什么都没有跟萧征鸿,但以他的聪敏,或许已经猜到了,但没有说破。闹腾一番,心里好像畅快多了。但女装这种事,我打死也不会再做第二遍了。”
“今天我想写下日期,记录这个特别的日子。但是想了想,又放弃了。有些日子与其记录下来防止自己遗忘,不如只将它放在脑子里。这样才能警醒我不要忘记这个人,因为这个世上能记得他的已经不多了。
无论是对于刘时雨还是他,我都是抱有一样的感情。虽然不及萧征鸿,但他们二人在我心中也是我的弟弟。犯了错我会给他兜底,冒充家长帮他签名。
自从高考失利后,萧征鸿便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或是在书房中,好像要靠书来填补自己的缺憾。
二十天来萧征鸿第一次踏出家门。除了稍微削瘦一点,似乎没有什么变化,精神状态也不错。但是到了医院,听到那个悲痛的消息后,他那根弦断了。一瞬间,所有的伪装都被冲散。他跌坐在医院的长椅上,将头埋在手臂里。
我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但我能感受到他的伤悲。等到陈同被推出来的时候,萧征鸿才抬起头。
那一刻,我看到了他的泪花。从小到大,我从没有见过他流一滴眼泪。他从来都不是神,也会有自己的喜怒哀乐。但我宁可他这辈子都不会流泪。
没有撕心裂肺的哭喊,也没有任何手足无措的举动,他只是死死盯着车。我知道,这是痛到极致了才会这么平静。平静得让人难以承受。他周身的气场都变了,带着毁灭的气息。就连我也不敢过于靠近。”
“今天是他的葬礼,明明几天前还一起在酒吧里玩,怎么一转眼人就要进土里了?
在火葬场的时候,萧征鸿站在火旁边,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有的时候我真担心他会掀开盖子冲进去。刘时雨也在担心,我们两个一左一右保持着警戒,准备一有不对就拉住萧征鸿。
但他很平静,全程都很平静。献上花的时候他摸着墓碑,轻声说了什么,我没有听清楚。
死者已逝,活者当勉。我将这个名字刻在了自己的脑海里。至少在我下去陪他之前,我不会忘记。当被生者遗忘,才是再一次死亡。至少让他活在我们的记忆力。”
周煜手指停下了,没有再去翻动。
“你可知道,你这么一走,萧征鸿把自己都搞自闭了,差点回到之前那段时间的样子。”周煜从手机找出一张照片,轻声说着。
照片上是四个人的合影。他、萧征鸿、刘时雨、陈同。
“这个世界往往很不公平,明明已经施加了那么多苦难,最后还要将人也一起带走。我们无力反抗,只能不断挣扎。”周煜喃喃自语,“也许我就要去陪你了。也许我依旧会留在这边。一切都交给命数吧。”
周煜最后看了一眼照片,然后退出相册,重新翻阅起自己的日记。
或许是想到了刘同,他忽然觉得好像没有什么可怕了。无论在哪里,都有人陪着自己。
“自那以后,萧征鸿不再闭门不出了。日子好像恢复了以前的样子。刘时雨也不在汉川。几次来到汉川我都感觉有些空落落的。好像原本完整的一块拼图突然间变得七零八落的,缺失了很多块。
萧征鸿越是平常,却越是反常。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每天过着一成不变的生活。这不像是他,他最厌倦的就是不变。
有一次我凌晨去到他家,就在外面看看,却看到了萧征鸿一个人坐在阳台,手中拿着酒瓶,还有烟头的火光忽明忽暗。”。一人一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