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谁说腿短没前途

  钟声敲响,全场参赛者皆是紧锣密鼓动作起来。冰若盘坐妥当,深吸一口气,拿起面前的羊皮药方。这外伤炼药原本应该是最简单的一场,金疮药一类的药物炼制起来也并不复杂,只不过,药方入了眼,冰若却是皱了皱眉,只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便将药方重新叠好放下,站起身来向台下走去。
  “明济堂,本场弃权。”
  全场哗然。
  许多场上的炼药师都还没有进入状态,这明济堂派出的平平无奇的青年竟然就弃权了?许多人脸上带着不屑,连带看明济堂的神色都轻视了几分。就算没见过这药方,不试一试怎知道就不行?
  周雅雯也是大急。此时她和冰若还在选手区,就已然感受到来自宾客区的各种冷嘲热讽。似乎连她爹都面色阴沉无比。她心中终于有些惶恐,木木不应该是炼药大师级别的人物么?怎么……
  “木木!你为何不试一试?就算没有把握,尝试一下也是好的啊!”等冰若走回选手区休息,周雅雯终于把心中的疑虑问了出来。
  “没有必要,浪费时间而已。此药唯用真气燃火可炼制成功,上面这数百人,也没几个能成的。”
  “没有必要,此药唯用真气燃火可炼制成功,上面这数百人,没几个能成。”
  “可是,你不是?”
  周雅雯刚要问冰若的境界,毕竟那一日他可是面对金丹境界的威压都能面不改色,只不过冰若却是赶忙摆手压下周雅雯的话,谨慎道:“大小姐,我只是一个小杂役而已,可不要乱说话。”
  周雅雯仍然是满脸的难以置信,喋喋不休的问着道理。远远地裁判席上,却是有一道目光精准的扫射过来,脸上流露出赞许的神色。
  不错,这“云琅续脉膏”乃是修补筋脉的外伤奇药,虽然方子中没有什么名贵的药材,炼制起来却是奇难无比。唯有用精纯的真气为火种一直精细控制,方有三五分成功的可能。那青年竟然能一眼看破此方玄妙,果然是天赋异禀。
  裁判席正中坐着的是仙医小圣手古天,而旁边则是仙药谷三长老赵平之。三长老尤擅炼药,乃是九州之中有名的炼药大师。所炼丹药生死人肉白骨,挥手可聚集千百高手,乃是真正跺跺脚能震颤九州级别的人物。而这样的人物,因为冰若瞬间的弃权,盯上了他。
  “天儿,明济堂可有获胜的资质?”
  “赵爷爷这是看中了这小子?此人确实眼力不错,人也沉稳果断,不过却并不是一个修真者,年纪也有些大了,就算开始修真前景也是有限。只怕难成大器。”
  炼药虽然大多时候并不需要真气,只不过顶级的炼药师却无一例外均是道行奇深的修真者。无他,唯有修真者才能更好地将一切掌握在手中,也更能够承受高强度的炼药。
  因此,古天是并不看好这个并没有真气在体的小子的。而且,不知道和那晚撞见他和明济堂大小姐私情有关,古天总觉得自己看这小子不怎么顺眼。
  三长老也是点点头:“再看看吧!若是此子天赋上佳,用一些丹药强行提升修真境界,也是值得。”
  冰若并不知道自己弃权也能入了仙药谷高层的眼,他坐回选首席,只听得四面八方一片骂声。连周雅雯都是满脸不情愿的闹别扭,唯有汪汪仍然热情的迎接他回来。
  嫌弃的拎住汪汪的脖子防止它再舔自己一脸,冰若倒是心平气和恢复起自己的状态。这点嫌弃和鄙夷,实在是小场面。不论是在幽莲谷,还是在七魅宗,他可都是用“男宠”的身份在苟且偷生的,被人鄙弃谩骂,可还少了?
  至于那膏药,他是确实炼不出来。晋入造化境界之后,冰若一直重伤不断,筋脉才恢复了七七八八,还从未熟悉过自己的力量。如今他的一身真气都已经渡上造化之力,操控起来自然不如之前顺利自然。
  以如今冰若的掌控力,打架都未必能成,更何况是这种细致的炼药?而且,一旦他点燃真气,势必只能点燃造化境界的异变真气,还是无法控制的那种,谁知道会捅出什么篓子?到时候一不小心,别说这炼药的台子,便是望水城都有可能瞬间炸没了吧!
  周雅雯哪里明白这些,只以为她的木木心中怯懦不愿尝试。虽然她也并不是不理解,可是仙药大比之前,她可是刚刚拒婚了流云堂,闹得满城风雨,无数人盯着这里。如今却是上来就弃权,这风言风语……
  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场上一个一个的炼药炉均是挨个出了各种各样的状况,这让周雅雯心情稍好。毕竟木木可是她心目中的旷世高人嘛!既然他说不行,那肯定更多人都不行才是。
  果不其然,一个时辰钟声敲响,炼药场上,竟然唯有流云堂和济德堂所属的两位炼药师炼药成功,剩下数百人竟是全部失败。只不过就算如此也不会有人去感慨明济堂周木的先见之明,毕竟旁人只会觉得,连尝试都不敢,只不过是懦夫罢了。
  周雅雯心中也并不放松。济德堂确实以炼药闻名,那炼丹师也是一个筑基大成的境界,能成功也便罢了。可是流云堂的刘千丈又是怎么回事?他不过和自己境界相当,竟然也能练成此药?
  她不明白,冰若却是心中明镜。这一场仙药大比流云堂定是早早谋划,只怕每一关都有了万全的准备。那刘千丈操作平平,却万分熟练,看起来早已练习过千百次。看来有那个刘破军为流云堂铺路,这仙药大比明济堂想胜,恐怕没那么容易。
  第二局炼药要制成两种药物以上才能够晋级,每一种药物积十分。第一场冰若弃权,上百人失手。那么接下来的两场这些人就都没有失误的机会。
  “第二局,第二场,内服制药。药方与三套药材均已放置每一个炼药炉旁边,炼药时长,一个时辰。钟响停炉,现在开始!”
  这一次的药方终于不再是强人所难的类型。不过一个白术养胃丹,冰若轻轻松松上手,没出一点失误,第一套药材便炼丹成功,一炉九丹,已是上上之品。
  刘千丈同样是一炉成功,不过却只出了五丹,品质上瞬间落了下风。但仙药大比炼丹成功即可,因此分数上仍然领先明济堂足足十分。
  第二场难度大大降低,成功率瞬间超过一半。冰若淹没在人群之中,并没有用任何方法加速成药,因此也并未引得多方注目。
  看冰若一如既往面色平稳的走回来,周雅雯长出一口气。果然,木木不愧是她周大小姐看好的人,这才是木木应有的水准嘛!心中的恐慌稍稍平缓,只不过心中却仍然忐忑。这流云堂的刘千丈,真的有这么厉害的么?
  “木木,你状态还好吧?第三局有没有信心?”
  “状态倒是不错,信心,却是不多。”
  “为什么?这是最后一场了,你必须制药成功才行,不然咱们明济堂就不能晋级了!五年一度的仙药大比,就完了!爹非要打死我不可!”周雅雯听冰若如此漫不经心,顿时大急。
  冰若却是撇撇嘴:“我怀疑这比试,有黑幕。”如若真的有人操纵,第一场都下手了,下一场能好好地结束?他炼药本就不是什么专长,只不过仗着有三生轮回的几十年的底子,真遇见什么旷世奇丹,肯定是没戏的。
  “木木木木,你可别吓我!”周雅雯几乎带了哭腔:“我们可输不起啊,这可是关乎我一辈子的幸福啊!要是输了仙药大比,爹非得要我嫁给那刘千丈不可!你怎么忍心输掉我一辈子的幸福啊!”
  冰若有些无奈的看了看这八成又是在演戏的小丫头,却也明白她心中担心的是什么,心情复杂的摸了摸她的脑袋。
  “第二局,第三场,修真制药。药方与两套药材均已放置炼药场入口旁边,炼药时长,三个时辰。现在各位选手入场!”
  没有再多话,冰若起身回到炼药场上。虽然这小丫头太会演戏,可是,冰若承认,他确实看不得这个。
  也罢,那便……试试吧!
  药方入手,熟悉的“净体丹”,能够排除修真者体内的杂质,提升一点点修真天赋。虽然复杂万分,却并没有想象中的苛刻,扫过三遍炼药流程,冰若并没有发现什么坑在里面场地中其他人也是纷纷着手,于是也不再犹豫,只谨慎的开始炼药的进程。
  然后,一个时辰悄然过去,巨大的沙漏走完了两个,冰若终于发现这一场到底哪里不对了。
  这绝对是黑幕啊!按照这单方,普通的炉子普通的火,怎么可能三个时辰之内成丹?他现在连十分之一都还没有炼好!而他一直按部就班,根本没有失误过!
  气的将手中的药材丢在地上,冰若毫不掩饰直接看向流云堂刘千丈的方向。真有黑幕,幕后之人是谁?收益的又是谁?看看刘千丈不久都明白了?
  果不其然,看着刘千丈炼药炉中湛蓝的火苗,冰若就知道人家这次的把握在哪里了。
  第一关,靠的是真气和熟练掌握,这一关,人家直接自备了燃料!
  他用普通的木柴来点火,自然是火力不足。而那刘千丈所使用的蓝色火焰,有明显的灵力波动在里面,燃烧起来竟然没有黑烟,隔着老远就能感受到那精纯聚拢的热量!
  所以,三个时辰,他必能成功。
  做出了这样的判断,冰若重新去看其他的参赛者。这流云堂作弊再猖狂,也不能让所有人玩完吧?
  只不过,目光扫过数百参赛者,冰若忽然有些明白流云堂的打算。那群人,就是欺负自己外行啊!这些炼丹师中,持有奇异火焰的人并不少,不过是不同的燃料而已,几千两就能买一块点异种火的原石,为了这五年一度的仙药大比,各家也是纷纷下了血本。
  而他,确实是因为对炼丹一道了解的并不十分彻底,所以从未考虑过从火焰上下手的事情……
  与其说这是阴谋,倒不如说这已经是阳谋了。欺负自己没见识,他能说什么?人家作弊了么?没有啊!谁说炼丹不能用异种火焰了?他提前没有准备,怪的了谁?
  炉子中的药材炼制到下一阶段还不知道有多远,冰若有些无奈的转头看向周雅雯的方向,心说:“大小姐,我还想弃权,行么?”
  原本对冰若给予厚望的仙药谷三长老终于是摇摇头。这孩子,竟然连异种燃料都不知道准备的么?看来果真是寻常人家的炼药师,并没有接触过修真界,明济堂,也不是十分重视他才是。
  其实这也怪不得冰若。冰若虽然炼药几十年,可做炼药师的那一世确实没有接触过修真界,而作为修真者的这几世也实在没有关注过炼药师。这才导致他真的不知道异种燃料在炼丹师手中的超常使用频率。
  如若不是刘破军特意安排,其实寻常炼药也未必一定是需要这异种燃料,就算是普通的火焰,时间充足,冰若也能够成功。只是如今,时间走过三分之一,冰若却是无力回天。看着这满炉的药材,冰若的畏难情绪又一次上来,开始犹豫要不要直接弃权算了。
  周雅雯终于发现冰若竟然不好好炼药,而是在看自己。俏脸一红,心中却是嗔怪。这木木,平常木的很,这会儿是怎么了?他,该不会对自己真的有那种想法吧?
  忍不住想起昨夜里木木忽然间的“壁咚”,和她那样近的距离,周雅雯心跳的飞快,竟然有些不知所措。等到木木赢下这一场,她们在携手胜了下一场,成了九州七大势力之一的仙药谷弟子,到时候比翼齐飞,行走江湖,也不失为一段佳话啊……
  这傻丫头,到底在想什么??
  冰若简直气炸,这什么情况?为什么那丫头竟然自顾自的娇羞起来了?眼中那莫名奇妙的憧憬是怎么回事?难道看不出他现在想弃权了么?
  冰若实在不明白,明明他已经表现的如此低调,可是为什么这丫头却一直对他有着如此的信心?她就不怕自己真的只是在欺骗她而已么?是怎么样的信任,能让她用一辈子的幸福来赌?
  可是,看着小丫头满眼的小星星,冰若实在是说不出弃权的话了。
  无奈的看着眼前的炉子,给火焰加码,他也不是做不到,就像第一关所需要的那样,用真气做燃料便是了。以他的真气凝练程度,势必超过在场所有的异种燃料。只是……
  真的要这样做么?
  沉浸在自我幻想中的周雅雯将汪汪越搂越紧好毫无察觉,汪汪终于忍受不了,突然间挣脱而出,小短腿儿紧密倒腾,向着台上的冰若奔跑过去。
  炼药台上的药童皱了皱眉,将这只莫名奇妙的小狗拦下,若是因为它打扰了各位炼药师炼药怕是要被责骂。
  被拦住的汪汪万般不愿,竟然“汪汪”的嚎叫了起来。冰若只觉气不打一出来,他心思都够乱了,这傻狗怎么还来添乱?于是没好气的说道:“别瞎叫唤了,有那力气不如想想怎么把这火的温度给我提升一下。”
  场上的药童一声嗤笑,这人,是疯了么?让一条狗来提升火焰的温度?只不过下一刻他就再也笑不出声,只见他面前还没到膝盖高的小狗竟然听懂人话一般停下嚎叫,圆滚滚的大眼睛滴溜溜一转,然后扬起脖子,冲着天空的太阳,长声嘶鸣:
  “嗷~”
  就在冰若的满脸黑线之中,遍洒大地的阳光竟然莫名聚拢了起来,在汪汪的一声长嘶之下,冰若体内的光明之灵拼命地颤动,吸引着四面八方的阳光聚拢在面前的炼丹炉上。
  以日光,助火势!
  炼丹炉中的火苗顷刻间暴涨成通透的白色,冰若不过失神片刻,赶忙调动体内的万光之灵,试图掌控这炙热的火焰。场边的药童简直觉得自己瞬间便要被打脸,这人,竟然真的在靠一条狗来提供异种火焰?难不成,就这狗的一叫,他的丹就成了?
  无数的目光聚集在骤然发亮的冰若身上,冰若也是震惊无比。这汪汪可以啊!连他都没想到光明之灵还有这本事呢?以后再也不说你小短腿儿了,谁说短腿儿没前途?
  周围人一阵惊呼,周雅雯甚至开始尖叫起来,只不过下一刻,冰若的炼丹炉却是轰然炸开,还没成型的各种药材四散而出,甚至喷了周边人一身一脸。
  就在丹炉面前的冰若首当其冲,万分无奈的擦了擦自己的脸。这日光之火太过霸道,他完全不适应,片刻失手便炸了炉子。
  周雅雯的尖叫戛然而止。
  这这这,什么情况?
  “裁判大人!此人胡乱操作,影响我等炼丹,还请大人给我们一个公道!”被影响的几人纷纷站起,义愤填膺。
  远处的刘千丈自然也看到了这边的动静,却是难得的没有嘲讽,而是继续专心在自己的丹药上。虽然他已经稳妥晋级,但是为了更高的分数,还是要谨慎一些。
  这……药童似乎是有些犹豫。他不过是维持秩序的药童,哪里能做的了这个主?
  “裁判大人。”冰若也是起身开口,却是并没有向着场边的药童,而是向着遥远的裁判席的方向做了一礼:“本场比试既然给出了两套药材,自然是允许我们有失误的机会,在下并非故意打扰诸位炼药师,只不过这炼丹炸炉甚是寻常,我若能控制,自然也是不愿发生。还请大人明鉴。”
  冰若说话不卑不亢,理直气壮的把炸炉都说成家常便饭。加上此时满身药渣狼狈不堪,颇有一番无赖的架势。
  主席台上三长老却是开怀一笑,这小子,好对他的口味!当即道:“无妨!失误之事常有,小友换了炉子重新炼制便是。至于被影响的诸位,重新计时添置药材便好。”
  一旁的古天倒是有些奇怪的看了看赵爷爷,能让赵爷爷如此认可的人,实在少有。只不过,他却是不知,赵平之正是看出了冰若是在引日光之能来提升火焰,想出如此绝地反击之法,这才越发喜欢这小子。
  不管明济堂能赢与否,这小子,他要定了。
  冰若大大方方重新换了一个没人的炉子,捡了新的药材,自顾自开始新一轮的炼制。刚刚确实是他失手,不过光明之灵的特性他已经掌握了一些,这次开炉虽然仍然发生了几次小的意外,却并不至于毁了丹药,终于在钟声敲响前的最后一刻,练成了一颗净体丹。
  不错,只有一颗,唯一的一颗,但是就好像上一场刘千丈比他低了层次也获得了十分一样,这一轮的冰若既然炼制成功,那也是十分到手。第二局比试,算是晋级成功。
  两局过后,能够晋级的选手十不存一,周雅雯一颗心终于回到了肚子。走上台和冰若站在一起。冰若仍然是面无表情,却是将自己身上刚刚沾染的药渣清理了一番,准备开始最后一关的比试。
  “好,那么宣布晋级第三轮的所有参赛选手。”
  “等一下!”
  观众席中,忽然间有一名青年站了起来,抗议道:“我举报!明济堂在炼药考核中借用外力,不能算作合格!”
  周雅雯皱着眉头看着她并不认识的青年,只觉得完全想不明白他为何要针对明济堂。倒是冰若,面具之下的眼神轻轻一瞥,微微眯了起来。
  “哦?是何外力?”
  “他使用的火焰不是来源于异种原料,而是来源于那条狗!”
  听青年这么一说,满场的宾客纷纷交头接耳。那黑白相间的短腿小狗在场上的折腾他们都看见了,难道,明济堂青年的火焰竟然是这狗提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