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今夜，梦里没有铁马冰河，但逃亡和杀戮，依旧存在。
日复一日的血腥梦境，她早已记不起从何时开始变成这样，分不清白日和夜晚，也记不起自己是谁，身在何方。
“小絮！小絮！”
听到身边的呼唤，风满絮大汗淋漓的从梦中惊醒，大口大口喘着气。
“天要亮了，别睡了，清晨时候做梦最可怕。”浅灰色长裙的少女端过来一杯清水，递给刚刚坐起的女孩儿。
“柯姐姐……”风满絮接过水杯，还是难以从梦境之中走出来：“你说，我是不是离死不远了？”
风满絮今年已经十五岁，是一只天鹅妖和人类产下的妖人后代。因为相貌姣好，还能够在人类的身躯伸展出天鹅的羽翼，才好运的没有被送去作为战场死士，而是作为其他方面的专属人才培养。
十二岁，风满絮被卖给万古商会，作为商会拍卖场的拍卖师。风满絮不仅仅要负责拍卖场的主持，拍品的介绍和竞拍，同时，她也是整个拍卖场最大的守护神，是珍贵拍品的最后一道防线。
如若风满絮全力爆发，即使造化境界在面前，也别想占了便宜。只是，就算没有战斗，她每次拍卖，消耗也是不小。
“怎么会呢，你还小呢，生命力旺盛的很，不会死去的。”柯怡儿轻轻揉着风满絮的发丝，将低落的少女拥进自己怀里。
这里，是已经被卖出仙药谷的妖人们小小的据点，住着十几个妖人族的女孩子，这些孩子们有时会被新的买家要求工作，没有工作的时候，就住在这个院子里，或是习武，或是练习自己专属的技能。
柯怡儿在脱离了仙药谷万妖阁的掌控之后，思来想去，也是回到了这里。
“柯姐姐！风姐姐！”
两个女孩儿携手走出，门外的少女们开心的问好。这里的孩子无一不是向死而生，但是既然活着，总要微笑着坚持下去。
“小家伙们又调皮啦！”走出房间的风满絮已经是这群妖人孩子里第二年长的一个，自然不能再一味脆弱下去，而是不得不给妹妹们做好表率。这个江湖向来如此，越是卑微的人们越容易抱团取暖，这些妖人族的女孩子们，才是真正的生死之交。
被点到的两个小孩子顽皮的吐了吐舌头，放下了手中不知哪里折来的花枝。柯怡儿倒是走过去，将一个小女孩儿头顶的花朵扶正，还由衷的认可上一句：“真漂亮。”
一年前，她正在执行跟踪天命之子林莫语的任务，阴差阳错被冰若发现，送进玄圆一始渊那种可遇而不可求的机缘之地。更是在玄圆一始渊的任务途中，得到冰若的认可，解脱了从出生起便死死束缚的枷锁。
直到那时候，柯怡儿才知道，难怪她的血脉在冰若面前会被压制的颤抖，原来冰若竟然是百鸟之王，以凤族神明之身认可了柯怡儿的存在，从此，她终于可以行走在阳光之下，不必再背负妖人一族的使命了。
但是柯怡儿并没有隐姓埋名，彻底隐居起来。她还是回到了妖人族姐妹生活的地方，并且主动承担起保护大家帮助大家的职责。这里，是她的家，这里的每一个女孩儿都是她的家人，她不会放弃她们。
“柯姐姐，你听说了么？江湖四大正派围攻魔教的分部竟然失败了，那东林教的教主竟然被一个魔教援军打的落荒而逃。”
“江湖上的事我们哪里管的了，随他们怎么打就是了。”柯怡儿并不在意，蹲下身去捡起那段花枝。
一旁的少女却是对这八卦的消息很感兴趣：“魔教援军，可是那个七魅宗的左护法？就是传说中神族商家的传人，叫商冰若的那个？”
柯怡儿手中的花枝应声落地。
冰若，商冰若，是他么……
也只有他，能够那样潇洒的将东林教主打的落荒而逃吧！想到这，柯怡儿幸福的笑了笑，自己都没有注意。
“哇！柯姐姐笑得好幸福啊！”一群女孩儿立时发现了柯怡儿的笑容，叽叽喳喳起哄道：“说一说！说一说！柯姐姐，难道这个商冰若就是那个，天神哥哥嘛？”
柯怡儿并没有将自己解脱的事情瞒着大家，只是介绍说是一个天神哥哥代替这片天地承认了她的存在，使她不必再受到他人的制辖。一群自幼相伴的少女哪有什么坏心思，知道柯怡儿解脱，并没有分毫的怨恨，只有满心的祝福。
能够得到这片天地的认可，是她们的梦想！哪怕只有一个人能够解脱，那也是她们所有人的希望！
“少在那八卦了你们！”佯装恼怒的用再次拾起的花枝敲了敲一个少女的脑袋，柯怡儿面带嗔怪，心中却只有甜蜜。
是啊！今日的她，是一个正常的女孩儿了呢！
“影殿的任务你们做完了没有？就知道在这里胡闹。”风满絮也是大姐姐的身份，并不严肃的管教着一群小丫头。
“哪里做得完嘛！也不知道影殿究竟怎么想的，要通知这么些人到云山去。人多了，他们能拿到神器的几率不是更低了么？”
“可能是有什么计划吧……”风满絮也是略一犹豫，九州江湖各大小教派，都在影殿的怂恿范围，可是叫这么多人去云山做什么？难不成，还要一网打尽么？
想到这，风满絮竟然浑身一个机灵，赶忙道：“雇主什么想法咱们那里管得到，做好你自己的工作就是啦！”
小女孩儿也不在意，耸耸肩，继续和旁边的姐妹窃窃私语：“你说幽莲谷主是真的失踪了嘛？影殿这么大张旗鼓挨个怂恿幽莲谷的长老去云山，难不成还打算造反么？”
“就是的，幽莲谷主可是天下第一，造化四段境界，即使是咱们也未必能敌，如若幽莲谷主还在，影殿真的敢怂恿他的手下？”
“说也奇怪，影殿什么时候和仙药谷也走到一起了，现在王室在他们手里，影殿在他们手里，若是连幽莲谷都在他们手里，他们岂不是九州无敌了？”
仙药谷万妖阁，本是她们出身的地方，几个小女孩儿却是有些低落：“哼，这个世界就是这么不讲道理，还不是心黑的占便宜，好人最吃亏。”
“就是的，以后我也要做一个坏人，不被别人欺负，只去欺负人！”
眼看气氛不对，柯怡儿赶忙打断小孩子们的讨论：“好啦！想那么多做什么，做好手头的事情就是，旁人怎么样，咱们不用管，谁想伤害咱们，也没有那么容易。都听见了没有？”
“听见啦，柯姐姐！”一群小孩子们还是很尊敬她们的姐姐，老老实实答应着。
“柯姐姐，风姐姐！村子门口有一群流民，要过来讨吃食！”一个门口放风的少女跑来，气喘吁吁的说着。
“流民？去看看吧！”带着一群少女来到村口，柯怡儿询问起流民的领头人。当然，如若这群流民看到这村子里只有这么一群小孩子就动了什么不该有的想法，这群小孩子自然会让他们晓得什么叫人不可貌相。
“见过姑娘们。”看到一群女孩子从村庄里面走出，站在村口的流民中，为首的一位青年上前一步，行了一个书生礼。
“你们，是哪里的流民？”柯怡儿出言问道。
“在下方华，我等来自楚州王城，本是王城中的商户，王城军变，被新任王庭军追杀，流落至此，实在是老弱妇孺众多，难以维持，不得以才来讨一口吃食。”
王城……小丫头们不会多想，柯怡儿却是不得不多走了个心眼。王城军变，岂会连商户都被赶尽杀绝？这群人气质不凡，恐怕是大楚王室贵族的血亲。
并不想多惹麻烦，却又实在看不得这群人饿死累死，柯怡儿心中暗叹一声，道：“我等乡间女流，心有余，却实在帮不上各位什么忙。村中还有一些吃食，各位便带着果腹，日落后村里官府的长辈便要回来，也不便多留诸位，还请见谅。”
柯怡儿如此一说，那叫做方华的流民如何不明白对方已然看破了他们的身份？这绝不是能怪罪人家不愿收留的时候，知道自己等人都是麻烦，还愿意给出吃食，方华已然十分感激。
“多谢各位姑娘慷慨相助，方华必不敢忘。”
柯怡儿也不再多话，只等妹妹们拿来村子里储存的一些干粮瓜果，和少量的银两，一齐打包递给方华。方华和身后的众人又是千恩万谢了几句，也不再故意耽搁时间，更没想着留宿村子，而是带着流民离开了村子。
看着流民远去的背影，一个小女孩儿忍不住开口问道：“柯姐姐为什么要对这些没钱没势的流浪汉这么好呀？”
“真笨，没钱又不代表没前途，雪中送炭之恩不过举手之劳，你知道哪天他们中有人飞黄腾达，自然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另一个女孩儿自作聪明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