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以剑对剑惺惺惜

  凡笙被塞得一顿:“莫要将自己说的那么伟大!明明坊间都说你们毁坏良田是为了据为己有!再说那掳人妻女的事你又作何解释!”
  看着面前青年一腔正气的和他争论起来,鲁马摇摇头横起手中的长刀:“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也懒得跟你解释,废话少说,动手吧!”
  鲁马不再解释,凡笙自然认为他是理亏无法再说。毕竟是自幼受到天池派的教育,凡笙自问无愧于心。既然这幽莲谷的人如此无恶不作,说不得,他也只好仗势欺人一番!
  青岚剑出鞘,凡笙顷刻间与鲁马缠斗到一起。事实证明凡笙的确和普通的弟子不同。作为修仙第一门派的天池派“凡”字辈大师兄,不过三十招过去已然将鲁马逼得毫无还手之力。其实如果不是连战数十场鲁马也不至于就此落败,不过凡笙却也是的的确确未尽全力。
  “你真气耗尽,已无再战之力。幽莲谷也再没有能应战之人。此时还不罢手认输,还待何时?”明明已经将对手逼至绝境,凡笙却是收回了自己的剑。
  “哈哈哈哈!便是战至一兵一卒,只要我幽莲谷还有最后一人尚未倒下,就绝不向你们这群伪君子低头!”雕花的长刀拄在地上,鲁马仍是昂首挺胸站在漫山遍野的名门正派面前。
  连续作战至今,鲁马的真气早已耗尽,连寂灭境界的恢复能力都不足以再维持下去。就算如此,莲影步伐在身,他若要离开无人能拦住!只不过他不能,倒不是为了逞强,只是他不得不撑起掩护部下转移的屏障。
  “说得好!”一声娇喝从人群中传出,无数名门正派的弟子回过头。再不能袖手旁观下去,羽清的灵力恢复了七七八八,顾不得继续恢复,便飞过层层人群。
  本以为是一堂主带领手下胡作非为才招来横祸,现在看来却是自己误会了他!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这本来就是幽莲谷信奉的理念!为报仇而烧杀掳掠,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有何不可!看来幽莲谷的人,不论如何内斗,都不会失了幽莲谷的身份!
  “谁说我幽莲谷无人?”直接跨越人群直到冲突的中心,羽清洋溢着骄傲和自信,站在凡笙面前,昂首道:“幽莲谷羽清,此前两战,各有胜负。今日各为出身,向道长请教。”
  “放肆!哪里来的野丫头,你有何资格代表幽莲谷出战?”一旁某个教派的掌门怒喝出声。他并没有带属下弟子去参与连绝大会,九幽迷林当日也没能进入核心的圈子,自然是不认识这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窈窕少女。
  羽清爽朗一笑,灵力扩散,将自己的声音传遍沧浪原:“我是幽莲谷谷主羽辰天之女,幽莲谷唯一的少谷主,下一任谷主的继任者,你说我有何资格!”
  眼看着羽清挡在自己身前这般言辞,此时的鲁马可是生不出反驳的心思。任谁都知道,灭顶危机在前,此时说出自己是幽莲谷的少谷主可不是为了夺权,而是为了担当!
  他的确与羽清恩怨颇深,但那是幽莲谷内部的事情!羽清明明已经被他逼迫不得不言明脱离幽莲谷,但是却愿意在最是危机的此时出面相助,鲁马不是蠢人,他佩服透顶!
  对面的凡笙也是看着面前的少女,心绪转了又转。上次追杀她与幽莲谷冰若,这少女不惜走火入魔堕入魔道将自己击败,当真是魔教做派。可是后来他的同门师兄弟均被挑断筋脉成为废人,然而偏偏他自己昏聩之后毫发无伤,这又绝不是魔道中人能够留下的情面。凡笙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他听了羽清的话,也去了凉州的沙盖城,他知道这少女并不是传闻中那般无恶不作,只是……
  “羽姑娘,上次一战,为何对我师兄弟下此毒手?”凡笙是一个光明磊落的人,他心中有疑惑,并不顾及的就问了出来。
  “他们要我性命,我只断其筋脉,怎算得上毒手?”凌月剑凝于掌心,羽清已做好背水一战的准备。敌众我寡此战有输无赢,但是她幽莲谷的气场却不会输下半分!
  凡笙倒是一愣。上次原本的确是他带人追杀羽清二人,且不说那时羽清已经和别人苦斗了许久,光是身上的伤就已经难以坚持。这事本就是他们不占理的,所以当初自己也没有对羽清下杀手。
  凡笙一愣。上次原本的确是他带人追杀羽清二人,且不说那时羽清已经和别人苦斗了许久,光是身上的伤就已经难以坚持。这事本就是他们不占理的,所以当初自己也没有对羽清下杀手。
  难不成,却是因为这个救了自己性命么?而这少女,竟然真的靠邪剑的力量爆发之后找回了理智?
  “那你为何,又放过了我呢?”又为何,在玄圆一始渊的门前,救了自己呢……
  羽清笑着反问:“沙盖城,去过了么?作何感想?”
  凡笙点头。的确,只有亲自见到了沙盖城的盛景,才会相信羽清所说的那些事情。只不过这一切的一切和他自幼接受的名门正派的教育并不相同,所以凡笙他一度迷茫过。
  但是此次不同。
  “云州幽兰谷分部烧杀掳掠,可与沙盖城不同。”
  “你了解过周家么?了解过汪家村么?”羽清继续问着。
  “没有,你了解过?”一时间,两人竟然讨论了起来,谁都没有动手。
  “我也没有,所以我不会轻易地去说孰是孰非,但是既然鲁马说了是为谷众报仇,我信他。”
  “我也同样听到许多正派弟子说幽莲谷在这里无恶不作,欺压无辜之人,我也相信他们。”
  “那你有没有问问他们,我们是不是又吸人骨髓,食人血肉了?”羽清冷哼一声:“我幽莲谷的人敢作敢当,杀了就是杀了,不会借口推辞。但是恕我直言,你们这些自以为正道沧桑的伪君子,从来只相信他们的臆想,却不相信他们的眼睛。
  凡笙,你可能不明白,一个人欺压另一个人叫做欺凌,十个人欺压另一个人也叫欺凌,但是一万个人、十万个人都去欺压那一个人,那就不叫欺凌,而叫做正义。
  这就是你们名门正派的正义。”
  凡笙僵立在原地。
  退在一旁的鲁马已经是在打心底里折服。临阵策反的本事也只有她能做出。只要羽清再拖上一天,他的手下就可以带领支部的众人全部从山间密道撤离,也就不必再死扛在这里。他知道羽清很厉害,但是并不认为羽清真的能抵挡住天池派和东林教的精英,此时只要拖下去,那便是希望。
  没等凡笙接着说话,远处的天池长老却是沉不住气:“凡笙!莫再犹豫,为了天下正义,速战速决!”
  天下正义?哼!好一个冠冕堂皇的天下正义!
  “哪那么多废话?有本事你自己来!让门下弟子来打消耗战,还真是你们天池派能干出来的事!怎么,还打算像连绝大会结束那会儿一样,派上几波炮灰先消磨我的体力,最后再坐享其成么?”
  羽清牙尖齿利,对天池派的长老极尽嘲讽:“我好心提醒你一句,上一个和你一样打算的天池派长老,最后可是连尸骨都没剩下!”
  “小辈猖狂!”天池派的渺松长老面色通红,呵斥道:“我天池派自然不屑跟你打车轮战!凡笙乃是我派大弟子,你若能胜他,我天池派当即打道回府,绝不再战!”
  渺松与羽清曾经在九幽迷林有过一面之缘,说起来还是和羽清父亲一起将羽清逼上绝路的一人。当日里他并未看出羽清有什么本事,不过只是生了个好舌头,此时也看不出羽清是何境界。自然觉得羽清不过仗着手中闻名天下的凌月魔剑胡作非为。
  只是渺松却是不知,九幽迷林那日,羽清受醉生梦死的迷障影响,凌月剑沉寂丹田,不得动用。根本没有发挥出自己的实力。何况今时今日,羽清也早已今非昔比。
  “你呢,也觉得有把握赢我?”得逞的笑容挂在脸上,羽清心情不错,挑眉问凡笙。
  看凡笙没有回话,羽清也不再多说,凌月剑剑锋扬起,摆出过招的架势。凡笙确实有些动摇,但也知道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既然羽清准备动手,也撑起长剑直直迎上,两个人都没有后退半分。
  凡笙的能力羽清已经掌握个大概,然而此时的羽清却已经今非昔比。在凡笙惊诧的目光中,凌月剑翠绿的光影闪动,让人眼花缭乱。伴着荧荧的白色光晕,竟是压制的凡笙只能仓促的持剑硬扛。
  一年多不见,想不到这少女已有如此进境。他以为自己有了与众不同的机缘,能够碰触寂灭境界的门槛已然是举世难寻,可是面前的少女虽然气势内敛,却也是明明白白的和自己不相上下。
  也是啊,羽清也进入了玄圆一始渊,还是以内保名额进入,以她的天资,又怎会一无所获呢?
  凡笙作为名门子弟,最了解武学大家的弟子最大的优势和最大的瓶颈。像他们这种从小便学习严密的剑法心法的弟子,虽然进境飞快,却永远难以超越前辈的高度。一切的武学路数都已经限制在窄窄的范畴内,不走弯路的代价就是永远无法到达全新的领域。
  但是羽清不同。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数百招走过,凡笙已经感受到羽清剑术改头换面的变化。此时羽清的剑法虽然仍是幽莲剑法的根基,但是剑影纷飞,变化莫测,灵力游走,收放自如,俨然是自成一派的风韵。这女孩现在也不过十七八的年纪,再过几年必然成为新一代凌驾武林的存在!
  就在他走神的瞬间,羽清竟然故意一道剑气劈出擦着凡笙的发丝而过。这一剑若是瞄准要害,只怕凡笙不死也要重伤!当然,如若真的是生死危机,以凡笙的条件反射未必没有应对,但是即便如此,此情,他领!
  给对手最大的尊重,就是全力以赴!
  凡笙心绪回收,全神贯注,渐渐开始出现了变化。整个人与手中的剑渐渐化为了一个整体,一层淡淡的金光开始浮现在他身上。他的青岚剑,乃是灵器!在天人合一的境界下,也能用出灵力!
  凡笙的剑意,是专注的剑意。天人合一,整个世界无我唯剑。手即是剑,心即是剑,人即是剑,万物皆可为剑!
  天地之间,唯有一剑!
  羽清的进境同样激发了凡笙的潜力,此时此刻的凡笙心灵福至,剑意前所未有的通透。天池派落蝶剑法随心而动,整个人的气场不知提升了多少倍。
  凡笙有剑意,羽清就没有么?羽清是遇强则强之人,此时好胜之心到了极致,并不愿用灵物附体来碾压,硬要与凡笙较量一番剑术。凌月剑灵活翻飞,无形剑意恣意四射,没有闪躲凡笙的任何一招,而是以剑对剑,以意对意!
  羽清的剑意是无形的剑意,潇洒的剑意。剑随心动,放纵恣意!
  似乎是被凡笙天人合一的境界有所触动,羽清的剑意跟着凡笙的强度一路向上,飙至巅峰。手下越来越快,心中却是通明豁达。原本的那份骄傲和醒目,竟然渐渐多了一份犹如玉质般的润泽。
  荧荧的白光在羽清周身浮现,碾压一般改变着两人交手的环境气场。就在这一刻,羽清终于摒除全部的杂念,心无旁骛,融入自然之中,天人合一,成!
  凌月剑青芒大盛!
  就在羽清实现天人合一的同时,无穷的剑芒铺散向四周,羽清方圆十丈浮现出淡淡白光的晶莹领域,手中剑意更是潇洒无比,无形剑意有形剑,此刻的羽清,借助凡笙的磨招,隐隐触及剑域的奥义!
  心中感应,羽清灵力全开,铺天盖地的剑网迎面劈来。这不是已有剑术的任何一招一式,却带着凌厉的杀机当头砸下!无形剑意有形剑的剑域之中,凡笙的天人合一境界瞬间瓦解,连专注剑意都被极大的压制。
  眼看铺天盖地剑网袭来,凡笙忙架起轻功向旁让出两步,躲开这剑网的包围,然而羽清却也在瞬间做出决断,来不及收回的凌月剑直接弃置不用,一个侧身上步,左手间满力的幽莲掌法磅礴击出!
  以掌换剑,羽清尚不成熟的剑域也是瞬间破碎,但是这一招幽莲掌法同样是羽清苦修数年的掌法,此时以全部灵力催动,其威力同样不可小觑!
  刚刚仓促的轻功移步已经毁掉凡笙步伐的根基,这一掌汹涌而来却是再无可避。手腕轻转,最后的瞬间,凡笙知道自己无力回天,竟是用胸膛迎着羽清的掌法,冲着羽清挥剑使出天池派以命换命的一招飞鸟投林。
  眼看两败俱伤!
  然而没有。众人的心都已经悬到喉咙,却只见剑影散尽,两个人仍然完好的立在场中。羽清的左掌不知什么时候卸去了灵力只放在凡笙胸前,而凡笙的剑锋也停在羽清身前半寸。
  这当然不是最后的瞬间可以改变的东西,只能说从最开始,这两个人,竟然都没有下杀手的打算。
  不约而同,两个人同时放弃了自己的杀招!
  当然还是有差别的。羽清的一掌正中凡笙左胸,如若全力灌入必然是夺命一击。而凡笙的剑锋在羽清的闪避中只是到肩下,就算贯穿也不过是废了一条臂膀。
  “是我输了,少谷主好剑法。”凡笙看的清楚,此时自己全力迎战而落败,坦荡的认输下场。对面的羽清也是收回凌月剑,目光昂然,略一抱拳,道:“承让!”。
  周围围观的正派子弟们面目表情终于不太自然。那可是天下第一修仙门派的大弟子!就这样败了?两个人感觉起来还惺惺相惜的?这场上的魔女到底什么来头!
  凡笙下场,渺松虽然气恼万分,却也知道自己面前这门派中无人比肩的大弟子确实已然尽了全力。那少女以灵力当真气,在境界上已然不弱凡笙半分。而剑术方面,凡笙凝聚自己的剑意已经被誉为天池派百年以来最优秀的天才,但是那少女却是临战突破,借着凡笙的手,触摸到剑域的门槛。
  难道这就是真正的天骄么……如若她是自己的弟子,如此年纪领悟到剑域的层次,定能够力压群雄,在天池派也一样站稳脚跟。
  心中如此想着,面上却冷酷万分。渺松冷哼一声,拂袖而去,并没有理睬走回的凡笙,只带着天池派的弟子真的撤出包围。
  包围圈顷刻有了缺口。
  “云山派带队长老何在?”没等剩下两大门派做出反应,羽清率先高呼道:“你派山下罗浩长老在望水城聚宝楼堂堂正正拍得大道书残片,却被包括东林教和南嵩教两大教派在内的高手追杀,罗浩独木难支,紧急求援,你若认的此物,带人退去,或许还来得及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