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不过苍生做棋子
天下万般武学，招式为下乘，意境却是上乘。许多时候，能得到一位得道高人的指点胜过无数人一生的钻研。这也正是名门正派的弟子大多进展迅猛的原因。
只不过，他人的路毕竟不属于自己，世界上没有哪两片树叶完全相同。通过他人的体悟来走自己的道路难免后继无力，无法走上真正的巅峰。因此世间巅峰高手向来少有，巅峰的境界也是万般难求。
但是冰若那瞬间的体悟，不是别人，而是属于他自己的巅峰体悟。这是一条他曾经走出的通天大道，只要按照这一条路一直走下去，冰若就可以重新回到属于自己的盛世。
这样说来，意义确实是重大。只是神秘存在并没有继续说出口，冰若前世的路，虽然是一条通天大路，却也是一条最终断裂、身死道消的绝路。
只看他这一次能否走出新的结局。
“冰若，你有爱人么？”神秘存在突然开启了下一个话题。
几乎是瞬间，冰若脑海中就浮现了羽清的身影。但是很快，冰若就感觉到神秘存在的转换话题的异常：“你这是开启最后一关炼心了？”
“不错，第三关，红尘炼心，中上难度，开启。”
冰若觉得好笑，前两关倒是大大方方解释个明白，这第三关不仅不解释，连开启都打算隐瞒了么？
“我还以为这红尘炼心定是要生生死死走上一遭，考验考验生死危机的选择什么的，原来竟然是打嘴炮的么？”
“生死危机的选择，你不是已经做过了么？”神秘存在突然间来了这么一句。
这回倒是冰若无话。可不是，刚刚那一关，不管是在羽清面前还是在柯怡儿面前，他可是好好莽撞了一回。
从小义父就说他优柔寡断，毒坊坊主青玄也说他“低眉顺眼、瞻前顾后、胆小怕事”，那都是冰若从小生活的环境造成的。技不如人，他如何不步步斟酌。韬光养晦有何卑微？当他有了技压群雄的力量，谁又能说他冰若不敢放手一搏？
“这四位女子，都曾言明爱慕于你。你的心里，可曾有过她们的身影么？”神秘存在并不在意冰若在想些什么，只是空间接连扩散，浮现出四副巨大的光幕。
羽清，白暖暖，柯怡儿，周艳芝。
“你等等。”冰若几乎咬牙切齿。羽清出现在这里面没说的，白暖暖和柯怡儿出现也就算了，那周艳芝又是怎么回事？自己一共见过她几面？说过几句话？
“女孩子的心都是敏感而脆弱的。你在特殊的时间里做了特殊的事儿，难免会戳破她们简单的伪装，走到能够触动她们内心的地方。”
这一次神秘存在没有忽视冰若的想法，周艳芝的画面突然间动了起来，正是连绝大会结束，周艳芝被人围堵在墙角，羽清解决了一切之后，冰若顺手脱下自己的外衫，披在周艳芝身上的画面。
“她却不知道我当时明明是拒绝救她的，只是阻拦清儿失败才不得不陪着清儿胡闹。”那一次的胡闹他们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暴露了行迹，被几波人马接连追杀，他自己灵力真气耗尽，羽清受伤虚脱，最后不得不用最极端的方式，和敌人同归于尽。
若不是万雷之灵将他们拖入无垠雷海，只怕他和羽清早就不在这世上了。
“是啊，她不知道。所以她爱上了你。”
“那是她的事，她如何想与我何干？我又不爱她。”
神秘存在似乎对冰若的这番话产生了巨大的反响，连整个玄圆一始渊的莫名空间都扭曲了一下，但是却并没有对此作出什么评价，而是很快跳了过去：“也就是说，剩下的三人，都曾经在你心中出现，是么？”
这话好生狡猾。神秘存在不肯说冰若是爱上她们三个，却只说冰若心中有过她们。这一来一往差别巨大，冰若只是在某个瞬间因为某个事情惦记过白暖暖，保护过柯怡儿，那这到底算不算心中有过？
“你就是想让我承认自己四处留情？”
“你没有么？”
冰若气极反笑：“我不知道你究竟什么打算。但是我清楚明确的告诉你，我只爱羽清，我只想和羽清长长久久的在一起，为了羽清我愿意牺牲自己的一切，我的未来只属于她一个人。”
“你永远不会背叛羽清么？”
“我永远不会背叛她。”冰若一字一顿，说的万分肯定。
“就像两年前，幽莲谷第七堂门口，对着吹吹打打的送亲队伍和身穿嫁衣的羽清那样？”
神秘存在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的永远，和他的前世，究竟哪一个更值得信任呢？
冰若沉吟了一会儿，第一次没有回避这个话题。当面拒婚给羽清带来的一切他追悔万分，但是人总是要向前看。
“你说的不错，我的确没有办法保证永远不会再一次伤害羽清。我能保证的只有当下，起码此时此刻，我的全心全意都在羽清身上，我所规划的一切未来都有羽清的身影。
我愿意把自己的一切交在她的手上，哪怕只有这一段时间，只有今天，只有现在，她就是我唯一的爱人。我没有资格承诺未来，但是我愿意陪她走过现在。”
能把这样一番不负责任的话说得如此诚挚恳切也算是一番本事。神秘存在如此想着，竟然在冰若身上看到了他前世的影子。那潇洒恣意，只要眼前不计后果的凤王，不也是这个样子的么？怎的，因着他这一世学会了瞻前顾后，就妄想他的本性会有所改变么？
天下化棋盘，苍生做棋子。等他真正成长起来，他依旧还会是曾经的凤王罢了。
他等了三万年，终于重新等来了他们。却不得不悲观的意识到，天道轮回，一切都不会改变。
这个世界，真的还有变数么？
唯一的变数，可能还在那少女身上吧！
只不过这棋子的变数，却不一定是向好的方向。
“你的话很真诚，红尘炼心，问的也不过是一个真诚，所以这一关你通过了。”神秘存在的身影在冰若面前消散，重新回归这朦胧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但是，我不喜欢你。从前是，现在也一样。”
随着这一句声音落下，冰若直接被抛出了玄圆一始渊的空间。眉心处的实心圆环印迹闪烁了一下，一团黑光一闪而逝，仿佛封印了什么东西进去。冰若尝试用真气和灵力分别试探，都没找到那封印的东西究竟在哪里。干脆懒得再理，离开玄圆一始渊的范围。
原本他想去找羽清，却被堵在路口的林莫语直接拦住，自然是在这里盯着他，带他回七魅宗去。既然是奉了帝无炎的命令，的确，也没有冰若自由行走的资格。那神秘存在虽然故作玄妙很是烦人，不过冰若此行确实收获不小。别的不说，就那瞬间回归神位的感受，就让冰若回味无穷。
他的确是需要沉淀一下，羽清还不知道在哪里，也罢，先回七魅宗复命就是。
等他再入江湖，必为一方巨擘。
另一旁，羽清被玄圆一始渊的神秘存在丢出之后，甚至没有回到云州，直接就进入到了无垠土原之中。
不错，万土之灵存在的神域，无垠土原。
这就是羽清以顶级难度闯过玄圆一始渊考验的奖励。
小青重新飞了出来，咿咿呀呀比划了一番。万土之灵确实是羽清接下来的目标之一，无垠土原也的确是羽清想找的地方，但是怎么说呢？这一切，有点来的太轻松了。
人啊，总是有这个习惯。就像买涨不买跌一样，太容易获得的东西，总是要疑神疑鬼一番。
从羽清在幽莲谷阴差阳错见到千年玄冰晶，通过焚谷火灵深入无垠火域收服万火之灵；到凉州连城郊外，羽清与寂灭大成境界的高手拼死厮杀误打误撞闯进无垠雷海；再到此时此刻毫不费力进入到无垠土原，这几处世间最为神秘的神域，羽清都找到的太过理所应当。
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人早早为羽清铺好了路，一步一步将羽清引领到这些地方。
“我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一切到手的都太顺利了，可能都是被人安排好的。”小青似乎都没想到，羽清竟然自己早有这番感触。实力越强，越能够感受到天地大道的存在，万物法则的演化。而日渐强大的羽清，所感触到的却并不是更加广袤的天地，而是仿佛无处不在的无形枷锁。
这个世界，好像在别人掌心一般。
但是感受到了是一码事，重视起来却是另一码事：“那又怎样呢？起码此刻，那暗中安排的人还没有威胁到我的什么，而我却是实实在在的变强了。”
羽清轻快的向前走着，无垠土原风沙漫天，却似乎并不能给这小小少女带来什么影响：“想要扶植我就要坐视我变强，只有我变强了才能起到他们所期待的那样的作用。我此时此刻无依无靠，利用起来自然是没什么负担。只不过，”
话锋一转，羽清环视了一番茫茫无际的戈壁，笑得猖狂：“等我变强了，再想拿我做棋子，也要好好掂量掂量会不会被我这棋子掀翻了棋盘！”